死一般的寂靜，靜得能听見關節發出的咯咯響聲，書顏發現自己竟還有心情去分析，這聲音是不是從慕容子淵緊握得發白的拳頭中發出。
她很想說，她與慕容子修什麼都沒有做，他們是被人陷害的，可她張了張嘴，什麼聲音都沒發出來。懶
誰信？
開宴前，她被慕容子修抱在懷里那一幕，看到的人不在少數，也許在當時，那些人就已在心中揣測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
之後他們兩人共用一席，又前後悄悄離開，現在又是這般一.絲.不.掛地同床共榻，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捉.奸在床。
眼見為實。
如今，所有人都看見了，她再說什麼都是狡辯，于事無補。
身後，慕容子修驀然睜開雙眸，感覺到周圍的異樣騰地坐了起來，被褥頓時從身上滑落，只蓋住了下面最緊要的部位。
空氣中，連連的倒抽冷氣之聲不絕于耳，好似根根金針刺入耳膜。
書顏痛苦地閉起眼楮，她看到，慕容子淵如玉溫潤的臉色蒙上一層灰色的白，象是一塊絕好的美玉落上了薄薄一層飛塵。
而那抹赤紅的朱砂火焰艷灩如血，刺痛了她的眼楮。
「顏顏？」慕容子修不確定地看著她的側臉，伸手捋開遮住臉頰的一縷發絲，在見到她慘白的臉色之後，眸光霎時冷如冰稜。蟲
眸光緩緩地在門邊表情不一的眾人臉上劃過，最後定在皇帝臉上，冷然開口道︰「父皇，事情並非如你們所見……」
話音未落，皇帝厲聲道︰「無需再解釋，朕只相信眼楮看到的。」
臉色沉郁，他轉身拂袖而去，其他人見皇帝離去，亦不敢再多做逗留，紛紛出了房間。
一時間，房內只剩下寥寥數人。
洛書畫看著床上緊閉著眼楮的書顏，又飛快地看了眼慕容子淵，微抿了唇。
「五弟，你……」慕容子弘看著慕容子修欲言又止，神色沉痛，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嘆了一聲帶著洛書畫離開。
如此，房內站著的，也就只有慕容子淵，慕容子祺以及靜玉。
慕容子淵的胸膛緩緩地起伏著，微薄的唇抿成一條直線，那雙眸如刀如劍般指著床上的慕容子修，冷得猶如千年玄冰。
慕容子修淡淡地回望著他，不退縮也不避讓。
房間內的空氣似乎凝固一般，絲毫流動都沒有，靜玉受不了這樣的沉默，顫抖著聲音問道︰「五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將地上的衣服給我拿過來。」慕容子修的目光落在那堆衣服上。
靜玉咬唇看著那些凌亂的衣服，走過去就要撿。
「不許撿！」一聲暴喝卻嚇得她再不敢動。
「六哥……」慕容子祺著急地叫了一聲。
慕容子淵低低笑著，眸中的冷意卻只有更甚，「五哥，阿顏，皇宮這麼大，哪里都可以去，為什麼要選擇這里？」
書顏心頭一震，慢慢睜開眼楮，因他的話而開始打量所處的房間，這時才發現這個地方有些眼熟，卻想不起是何處。
慕容子淵未等他們的回話，低笑著徑自往下說道︰「這里，可是我母親的寢殿，我母親的寢殿，你們可明白這里對我意味著什麼？」
寧妃的寢殿，那不就是……芳華殿？
經他一說，書顏才覺出此處確實是芳華殿，只是在得到皇帝允許之後，曹允良對此地進行了完整的修葺，與她當初來時已大為不同。
心頓時疼得象是被人大力擰起，她當然明白這里對慕容子淵意味著什麼，這里是整個皇宮之中唯一讓他有所眷戀的地方，有著對他母親的最後一點懷念。
就這樣一個對他意義非凡之地，如今卻成為了他的女人與他的兄弟歡.好之地。
書顏看到慕容子淵雙眸泛紅，眸中全是無法掩飾的痛心，心中刺疼的同時又有些想笑。
他不信她。
是的，如果雙方互換了位置，床上的人換作是他與別的女人，恐怕她也會有此反應吧。
畢竟，她與慕容子修在外人眼里本就有些夾纏不清。
到底是誰的心思這麼歹毒，連這種細微末節都算計得如此清楚，將慕容子淵的理智徹底擊毀，也毀了對她與慕容子修的信任。
「六弟，你不信我，總該信顏顏罷。總之，我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慕容子修眸光清冷，伸手將被褥上面的織錦緞面撕下。
眼前如有一片紅雲飄過，下一刻，慕容子修已裹著緞面下了床，雖然處境有些不得顏面，然後他身上卻絲毫沒有讓人褻瀆之意。
俯身拾起書顏的衣服放到床邊，他輕聲道︰「顏顏，你放心，此事我定會查清，還你我一個公道。」
書顏只能點頭，此情此景，她真的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只是心中有種直覺，這件事是沖著她而來，而她又連累了慕容子修，順帶打擊了慕容子淵。
看著慕容子修拿著衣袍離開，靜玉奔到書顏床前，抱著她哭道︰「六嫂嫂，為什麼會這樣，本來都好好的……」
「靜玉，你與七爺先出去吧，我有話跟你六哥說。」書顏裹著被子坐了起來，沒有緞面的被子殘缺不全，一如此刻兩人的心。
靜玉擔憂地回望了一眼慕容子淵，又看見慕容子祺朝她使了個眼色，縱使心中再不放心也只得先出了去。
只有兩人的房間，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沉寂。
書顏牽起一抹自嘲，淡淡地注視著十余步之遠
的男人，原來，她與他的感情並不如原先所想的那麼堅不可催。
就象她無法漠視心蘭的存在，他也無法不理會慕容子修對她的好。
挑了那件裘衣披在身上，她掀開被子下了地，玉石地面的寒氣頓時從腳心滲了進來，激得她打了個寒戰。
慕容子淵唇一抿，腳步已往前邁了出去，剛走了兩步猛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又生生止住了步子。
書顏低頭一笑，他這是舍不得自己受涼麼？只是終究沒有走過來。
「慕容子淵，對于男女情愛之事，你我都是過來人，也該知道在做過那種事之後會留下什麼。」她一把掀去被子，露出下面的整張褥子，「你可以自己過來看看上面可有那種痕跡。」
慕容子淵沒有去看，只是看著地面上那雙精致卻凍得有些青紫的腳，那左腳的腳面上有著一道明顯的傷痕，那是在莫拓的時候留下的。
為何他們能共歷生死，卻經不得這種是是非非。
書顏見他不語，輕輕笑了笑，他還是不信。
「還記得十八年前你母親的事麼？就在這座皇宮，所有人都見到你母親與前朝皇帝赤身臥于龍床之上，所有人都認為你母親與皇帝發生了苟且之事，可是，你信麼？」
今日這一幕，與當初的寧妃是何曾相似，她也終于完全明白寧妃當時的心情是何等悲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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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顏最終徹底冷了心，在她說了那些話之後，慕容子淵未有任何表態，那如冰霜般的眼眸是如此陌生，就那樣冷冷地看著她，令她終于不再抱任何希望。
他不信她，他只相信自己的眼楮。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穿好的衣服，如何出的芳華殿，最後又是如何回的映墨閣，只知道她的樣子嚇著了碧荷，那丫頭不停地搓著她的手，哭了一路。
碧荷說，小姐，我伺候你歇息吧。
她沒有回應，但在碧荷的手剛觸及她的束腰之時，被她推開了。
下意識的，她不想月兌衣服。
碧荷說，如果小姐不睡，那我陪你說說話吧。
她拒絕了，說想要一個人靜一靜，實際上，她的腦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其實她該考慮的，是如何找出陷害她之人，可她眼前晃蕩的，全是慕容子淵冰冷的雙眸。
身後響起門輕輕開合的聲音，她沒有回頭，有些疲憊地說道︰「碧荷，我說了不要你陪，你先去睡吧。」
進來之人沒有應聲，也沒有出去，只是站在那里沒有動，她皺了下眉頭，轉過身想要再說，在看清來人之後卻怔在那里，木然地說道︰「你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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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寫了整整一晚上，更得晚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