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黎明第一縷陽光喚醒沉醉中的大地時,費如風已在刑部的大牢里被折磨得體無完膚,臉上紅腫著,鼻子流著血,馬鞭的鞭笞下,一身的衣物破敗不堪。
可月子軒不讓他死,因為他一直不曾開口說過話,只是笑,狂笑、冷笑、微笑。
禁軍圍繞著小樹林開始了方圓十里發散的搜索,月子軒握緊著雙拳,額上青筋畢露。
時間在流逝,來人報,費如風暈死過去了。
「潑醒他!」冷冷的三個字!一夜,他都做了什麼?
陽光直直地照耀著,馬已開如躁動不安,冷夜看到月子軒背上已變成黑色的血痕。
「報!」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從不遠處揚起,「皇上,觀音廟有發現!」來報的將士臉上掛著汗珠,聲音帶著驚喜。
過了多久了,南溪驚醒,看到了破窗外燦爛的陽光,香案上的燭光正閃著最後的光芒,他沒回來,他去了哪里?而自己,還要在這里呆多久?
穿透破窗的陽光開始刺痛著南溪的眼,南溪覺得腿甚至失去了知足,頭疼、眼皮很重,想叫,但是卻叫不出來,有嘈雜的聲音從遠及近。
南溪記得閉上眼的最後一剎那,看到了一個身影一把推開虛掩破敗的門,「南溪!」聲音好熟悉,是他的?是他的。
月子軒覺得自己要瘋了,他看著那破敗的門在自己的一掌下轟然倒地,**的木屑四下里濺起,香案上的燭燈跳躍著的最後一個火苗也在自己的掌風下熄滅,空留一縷青煙,繚繚。
月子軒看到了角落里縮成一團的南溪,凌亂的長發下,蒼白的小臉,卷翹的睫毛印下兩排彎彎的剪影,他記得自己狂叫著撲了過去,拍打著她的臉,她的額頭好燙,她發燒了,她被點穴了,而月子軒的視線最後卻落在她小小的身軀上那件黑色的外袍上,是他的!
月子軒的臉鐵青著,一把扯掉那件在他看來邪惡骯髒無比的外袍,便看到了南溪皺成一團、沾滿了灰塵的墨底藍花外袍,和緊緊抱在胸前的雙手,而右手,赫然緊緊篡著自己的玉簪,玉簪的尖尖的一頭,已扎到自己的腿上,沁著幾粒已凝固的血滴。
「南溪!」月子軒狂嘯的聲音穿透觀音廟破敗的廟頂,有草屑伴隨著塵煙簌簌地落下,幾只棲息在旁邊的數只鴉雀驚起,撲騰著翅膀驚慌著離去。
遠遠的,有著漸漸淡去的回音。
惜顏殿一如往昔,林美人午後來時,便又在殿門口被攔下了,倚屏微笑著迎了出來,「娘娘請回吧,我們娘娘身子骨本來就沒怎麼好徹底,昨兒在園子里又吹了風了,皇上吩咐要好好地靜休,不許任何人打攪。眼下剛吃了藥,歇下了,等娘娘醒了,奴婢會回稟的。」
林玉蕾的身影遠遠地消失在花圃的盡頭,倚屏收回了臉上的笑,娘娘下落不明,瑤琴等生死未卜,皇上如何斷定,誰也不知,輕嘆一聲,轉身的瞬間,一陣風從眼前刮過,一個聲音在耳畔飄來︰「還不進來伺候!」
定了定神,確定是皇上的聲音後,倚屏提著裙子小跑著進去,便看到了一身便裝的皇上和懷里抱著的人,是娘娘?
「備水、傳太醫!傳葉公公來見朕!」月子軒冷冷地命令道,南溪的身軀在懷里滾燙如熾。
葉公公來到簾外時,便看到了悵然若失的月子軒,一夜的折騰,鐵青的臉上,有著濃濃的倦意。
「吩咐冷夜傳朕口諭,所有禁衛軍禁言,若傳出半點風聲,割舌;吩咐刑部嚴加看守刺客、不得有誤;著上官榮進宮見朕!」
葉公公領命而去,回頭便看到了倚屏,小聲地在翡翠珠簾外回稟︰「皇上,水好了。」
南溪感覺自己飛了起來,飛到了半空中,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像籠罩在薄霧里、輕紗里、朦朧如幻,漸漸地,有飛鳥,有輕脆的銅鈴聲,有縹緲的簫聲,還有悠揚的玉笛聲,飄揚著;有風輕拂,南溪突然感覺自己在往下落,不停地落,伸手卻抓不到任何東西,她想大叫,便發現沉入了水底,溫潤的水撫過了自己的全身。
睜開眼,南溪看到了眼前的人,月子軒,臉色鐵青、暗淡、唇泛白、目光如炬,「皇上,」南溪想起來,卻發現自己正泡在木桶里,荊芥的清香,濃郁的飄浮在空中,讓人頓覺清醒。
自己的衣物都被褪去,月子軒的手正在水底,南溪感覺到腿隱隱地疼。
「皇上。」
「他對你做了什麼?你們做了什麼?」月子軒的聲音很沙啞,低沉、邪魅、憤怒。
「皇上說什麼,臣妾不明白,」南溪覺得大腦一片混亂,她感覺月子軒的手從水底一路撫到自己的脖子,捏緊了,窒息。
「還在騙朕!他半夜三更來帶你走,他的衣服在你的身上,你真不記得了嗎?費如風!」月子軒看著南溪的呼吸帶得急促,臉開始憋得發紅,他看到有淚水從那細長的眼楮里一滴滴地落下,落在自己的手腕上,月子軒覺得心隱隱地痛,松開了手,听到了她一陣猛烈的咳嗽。
「皇上,臣妾真的什麼都沒做,」南溪的聲音帶著哭腔。
「什麼都沒做,你的脖子上有爪痕,肩膀也是他握青的吧,這里,他有沒有模到,還有這里,他有沒有踫過!」月子軒的手一路撫上南溪的脖子、肩膀、胸部,到小月復,一路向下,所到之處,是肌膚的戰栗與痛。
「朕要殺了他,要千刀萬剮,看著他慢慢地流血,朕要看著他痛!」
「不,皇上,他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做,」月子軒的話,讓南溪顫抖,她無法想象那血淋淋的一面。
「心疼了?」月子軒的目光像一把刀,深深地刺痛著南溪。
「不,皇上,您不相信我?」淚水止不住地從臉上滑落,無聲地滴到水里,四下濺起一朵晶亮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