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如風在能夠自由行走後離開了晟王府,一夜醒來,小茹便發現房間里沒有人,連床上的錦被都平整如初,再一次,這個男人不辭而別。
濕盡檐花,花底人無語,掩屏山,玉爐寒,誰見兩眉愁聚倚闌干。
費如風倒在了凝翠閣門前的台階上,直直地從樹上落了下來,一夜的飛奔,早已筋疲力盡,躺在地上不停地喘著粗氣。
莫煜辰掀簾而出,看到了一身是傷,虛弱的費如風,「如風?如風!」
「二叔,如風,如風沒想到,還能活著見到二叔,」如風斷斷續續地說著,唇邊一抹淒涼且疲倦的笑。
抱起如風,莫煜辰心疼不已,仔細地號了脈,查看了傷口,「如風,是百里先生為你上的藥,你見過他了?」凝香紫絳膏特有的味道,他再熟悉不過。
「百里先生在碧月國晟王的府上,是他救的我,二叔,這次是如風自己不小心,枉不得他人,」如風邊說著邊咳嗽了起來。
「聖上,您也是,如風都傷成這樣了,還逼著他說話,」南宮茹雪端了熱水進來,責怪著莫煜辰。
信步而出,莫煜辰握緊了雙拳,大姊唯一的血脈,若有個萬一,如何向莫家的祖先們交代!
蕭條庭院,斜風細雨,莫煜辰看到鐵無心遠遠地在細雨中跑來,肩膀上的雨滴在強勁內力的作用下,隱隱冒著輕霧般的煙,「聖上,風千尋退兵了。」
風千尋退兵了,在上官風白無數次地帶著大隊的人馬的國界碑處招搖過市後,終因糧草的匱乏與將士們士氣的低落而退兵了,只在身後留下一陣頹廢的塵煙。
「送信回宮,稟明皇上!回家之日,指日可待!」上官風白振臂一呼,眾將士歡呼雀躍聲此起彼伏,「上官參將,這回立了大功,皇上肯定會論功行賞,說不定,就封您為大將軍了,到時候,小的們還要多多提攜啊。」
上官風白苦笑,如果可以,他寧願將手中這柄御風劍沉入大海,做一個凡俗之人,與心愛的女子相濡以沫,共度一生。想起妙舞,是的,想她了,繁華落盡之後,是空虛,無盡的空虛。
倦眼經秋耐寂寥?強把心情付濁醪,讀離騷,愁似湘江日夜潮。
「聖上,此乃天機,南方無惠風的虎視眈眈,我等可以從這里進入,分三路,以形成包抄之勢。」
「不可,這樣我軍無後方留守,碧月的南邊還有一支精銳,此次力挫惠風,等閑之輩,不可小覷。」
「是惠風自己太懦弱,將軍,不可長他人志氣呀。」
「該參將謀略膽識過人,不曾出動一兵一卒,就將惠風逼退,丞相,此等謀略,當是不可多得的將才。」
「糧草先行,可走水路,我等以性命擔保,不誤軍情。」
「那好,這里,我軍大營駐扎于此,皇上,南邊那支參將領導的精銳,要不要先行截下?」
莫煜辰眼楮緊緊地盯著地圖,他要一洗多年前的滅國之恥,不管是什麼原因,他要碧月國月家血債血償!重重的一拳,落在羊皮卷上,瞬間安靜了下來。
「二叔,是要攻打碧月國,是嗎?」費如風的聲音從門口飄來,帶著虛弱。
「如風,你傷沒好,先回去休息。」
「二叔,如風身上也流著莫家的血液,」如風走了進來,緊盯著莫煜辰,「如風手上有兩萬碧月的精兵,就在這里,可作內應,內外兩合,」如風的手指點在莫煜辰畫在地圖上的一個圈內,「這里攻防,山林是自然的屏障,只不過,調兵遣將的令牌,如風藏匿于上官府了,所以,二叔,這先譴的任務,交與如風吧。
一片寧靜。
甚至連莫煜辰都沒想到,如風潛在碧月的兩年多的時間里,竟然手握有兩萬的兵權!
「小世子,將士們可靠嗎?」鐵無心問道,倘若多兩萬精銳,于芝露無異于虎生雙翼。
「鐵將軍,可靠,碧月的將士們都听從令牌的號令,不論持令者是何人,見令,如見帝王!」如風停頓了一下,「而且,他們熟悉碧月的地形。」
「如風,讓鐵將軍陪著你去取回令牌就好,這一役,交給二叔吧,」莫煜辰的話沒有說完,他更想說的是,如果有個萬一,芝露必須後繼有人。
衣濕桐陰露冷。
南宮茹雪將風衣披在了莫煜辰的肩上,一瞬間的暖意,才讓莫煜辰回過神來,才發現,在這寒露重重的夜里,已站了許久。
「聖上,真的要打嗎?」南宮茹雪想起那個風中翩翩的少年,那少年唇邊對自己淡淡的一抹笑意,多少年過去了,她甚至都快忘記了他的容顏,可莫煜辰再次讓她記起,那宮傾瞬間的喊叫聲、斷壁殘垣的宮殿、那戰衣上滿是血痕的莫環辰、那幾支帶血的幽藍的冷箭。
如果可以,她將陪著那翩翩的少年白頭偕老,可現在,他們要用碧月的鮮血來祭奠他。
「茹雪,我等這一天,等了十六年多了,茹雪,我不能再等了,莫家,等不起,芝露,也等不起啊!」莫煜辰長嘆一聲,「當年的一幕,時時刻刻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莫家一族七十六人,宮中一百余人,無數將士,無數的孩子無家可歸,無數的芝露國民家破人亡,茹雪,不雪此恥,我莫煜辰何有顏面卻見地下的列祖列宗!」
玉骨西風,亡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