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情殤︰冷月葬花魂 第六十七章 殘花 無助

作者 ︰ 草芊芊

南溪感覺到熱,如火灸般,仿佛自己置身于一個大炭爐,正身經烈火百煉,一個細小的聲音在耳畔低呼,帶著哭腔,「二小姐,醒醒吧,再不醒,連翹也從那崖上跳下來。」

「都怪師傅忘記了叮囑你,她身子骨還弱,頭上的傷還沒好,你帶她去那崖底吹個什麼陰風,講些讓她費神的話,她能受得住嗎?她這次若能醒,就是上天眷顧了,要是醒不了,就是你師尊回來,也無回天之術。醫者,父母心,連翹,為師這兩年都白教你了!」

「師傅,連翹知錯了,您救救二小姐吧,連翹在這里,連個說話的伴兒都沒有,好不容易來了個二小姐,又被連翹給害了。」

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入耳朵,雜夾著嘆息與低泣,緩緩地睜開眼,南溪看到了哭喪著臉的連翹和一籌莫展的二娘。

「二娘,」堅難地吐出兩個字,南溪覺得喉嚨干澀般的難受。

「醒了醒了,師傅,她醒了,」連翹歡呼雀躍著,伸手抹去臉上的淚水。

「連翹快去倒杯溫水來,你這孩子,嚇死二娘了,」展香茵伸手撫了南溪的額頭。

「二娘,我又怎麼了?你是不是責怪連翹了?」

「南溪,這一陣子哪都沒去,就在這小屋子里躺著,沒個十天半個月,二娘不許你落地!」展香茵憐惜地說道,伸手撩開南溪額前的長發。

一杯甘甜的水順著喉嚨滑下,南溪覺得有如一縷清泉沖散體內火的灸熱,一碗碗黑紅的湯藥,南溪微皺著眉大口大口地吞下,求生的本能,讓她死死地抓住展香茵的手,她想快點了起來,她要回去,去看望妙舞和寧安。

「晟王爺大駕光臨,微臣有失遠迎,請王爺怒罪,」上官榮驚愕,收斂面上的怒與悲,起身相迎。

「將軍不必多禮,本王為送藥而來,看來來的不是時候,」月晟睿掃了一眼地上的妙舞,淡綠色的紗裙,墨色的對襟衫沾染著淚痕,一張蒼白的臉上,若梨花帶雨,隱隱地,惹人心疼。

「曲曲小妾的藥,有勞王爺相送,折煞微臣了,」上官榮看到了月晟睿留在階下的小廝,端著一個深紅色的木櫝。

「將軍,這女人犯錯了,犯得著這樣大動肝火嗎?傷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劃算呀,」月晟睿徑自在桌前坐了下來,拈起瓶里一朵怒放的山茶花,繞在指間玩弄著,「女人嘛,如衣物,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看得膩煩了,打發了就是,或貶為家奴,洗衣做菜;若是不想再看到這張臉,賣給百花坊,還能收幾兩銀子,不過你上官府面子上就不好看了;實在不好處理,就當一份薄禮送給本王,權當薦醫之禮,本王也不會嫌棄,正巧本王新賃的翠竹小築缺個看房的婆子,只是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月晟睿若無其事地說著,瞟了眼怵然一旁的上官榮,眼角的余光看向地上依舊低著頭,順著眼的妙舞,「將軍不說話,是默許了,還是舍不得?若是舍不得,就別一審三審了,堂堂大將軍和一個小女子過不去,傳出去,將軍的面子上也擱不住啊!好了,本王的任命完成了,百里先生特制的白鳳丹,先生交代了,早中晚各一粒。」

起身,月晟睿徑直離去,只將那深紅色的木櫝放于桌上,而那朵怒放的山茶,也凋謝成碎片,一片一片地散落于花瓶之下。

那一日,宮傾了,她記得自己還在自己的宮里和姐姐莫如絲一起挑選著三日後及笄禮的頭飾,便听到了一片的哭喊聲,瞬間,便有無數的將士沖了進來,有機靈的侍女將兩人拉進後院,匆忙換上宮女的服飾,隨著一眾的宮女,顛沛流離,遠離故土來到圓月的城池。

那一日,為了眾姐妹能吃飽一日的三餐,她強裝笑臉在百花坊起舞,在綾羅綢緞紛飛的舞榭上忘卻自己的恥辱,在如雷的掌聲中落下自己的悲淒的淚水。

那一日,他為她贖了身,她不知道為什麼,她只記得他只是默默地注視著自己,眼是滿是復雜的神色,一乘小轎,她成了恩人的新娘。

那一日,他的兒子將她帶出了府,在一個無月的夜里將自己擄出了府,她記得自己不停地哭,哭濕了他的衣袖,哭濕了他的肩膀,她覺得無助,好無助。

那一日,在那山洞里,她再一次為他起舞,沒有琴聲齊鳴,沒有紗幔相環的舞榭,她赤著腳,在他的面前展示著自己美麗與妖嬈。

可這一日,山雨欲來風滿樓,一片殘紅寫哀愁。

她記得月晟睿的話,她知道他救了自己,她看見上官榮長嘆一聲後頹廢地離去,悵然若失,可她無力爬起來,她亦無力去主宰自己的命運,任上官府唾棄、任薛玉英奚落、任上官榮將自己像禮物一樣送來送去。

可是,風白在哪里?鎖在宗祠里?

冷冷的風,從半開的窗吹進來,吹落桌上一片山茶花殷紅的花瓣,落在腿旁,殘花,于人的眼里,不過是一朵殘花,沒有馥郁了的花香、沒有了傲然枝頭的顏容,徒留于世,只能在風中,任意飄零,直至消散,了無痕。

寧安進來,默默地扶起妙舞,取出木櫝里的一料暗紅的藥丸,伸到妙舞的唇邊,「娘,寧安吃過好多百里先生的藥,先生的藥,一點都不苦。」

迎上的,是妙舞驚喜詫異的目光,淚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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