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月殿堂之上,月晟睿冷冷地看著左上前方那金色的九龍榻,曾幾何時,那里是自己的夢想,無數次,月晟睿夢到自己坐在那里,接受百臣的朝拜,指點江山,運籌帷幄,可曾幾何時,月子軒的到來卻將這夢想生生地打碎。
「王爺也是月氏一脈,為何那皇椅讓王爺的小佷坐了去?」月晟睿想起了妙舞的話,這個水一樣的女子,卻在纏綿入鴛裘時,說中了自己的心思。
「江山與美人,本王可偏愛醉死這溫柔鄉里,這可如何是好?」月晟睿的聲音邪魅且誘惑,一只把玩著散落胸前的妙舞的長發。
「有了天下江山,王爺還怕找不到醉人的紅顏,」妙舞姣笑,肌骨細勻紅玉軟。
「說的也對,不過本王的心里,還是最迷戀這里,」月晟睿對上妙舞的眼,流轉顧盼間,皆是嬌羞媚骨之態。
可是,卻苦苦無良機。
寶月殿外的陽光沒有一絲溫暖的氣息,月晟睿信步而出,迎面,戚丞相負手而來,看著月晟睿,似是絞狤地一笑,審視的目光一閃而過。
月晟睿有一種被看透的感覺,「老丞相好,今日皇上又不在。」
「皇上不在,國事就有勞攝政王代這處置,想來攝政王礙于天下幽幽之口,定不會有什麼于月家,于整個碧月不忠不孝的決議吧。」戚弘文淡淡一笑。
「臣相過慮了,處理國事乃月家子孫之本份,皇上不在宮中,想必是有更重要的事,听聞前些日子芝露的帝王來朝,與皇上把酒言歡,不知依臣相大人所見,此事是禍兮福兮?」
「攝政王,山不轉水轉,世間萬事萬物,萌萌之中皆有定數,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皇上向來英明,你我只需做好臣子的本份即可。」
「臣相所言極是,只是食君俸祿,當替君分憂,皇上的行蹤,臣相大人不是一向都了如指掌的嗎?」
「攝政王,您可是皇上的七皇叔,皇上的性情,大人應該比老夫再清楚不過才對,老夫還有要事,就不陪攝政王大人閑聊了,」依舊是淡淡一笑,戚弘文轉身負手而去。
「老狐狸!」望著戚弘文遠去的背影,月晟睿低語罵道。
「喲,攝政王大人怎麼一個人在殿外徘徊,而不進殿侯駕?」又一個聲音飄入耳里,東方瑾瑜在兩三步開外,將月晟睿的微怒盡收眼底。
「太傅大人,皇上不在朝中,故在此徘徊,等候同僚,不想與太傅相遇,」收斂起心中的不悅,月晟睿笑臉相迎,這個人可比戚弘文更要難以對付。
「皇上外出私訪,體恤民情,這會子也回來了,攝政王大人不知道嗎?」東方瑾瑜反問道。
月子軒在凌晨的時候返回宮里,他甚至很慶幸讓原惜顏殿的宮人都悉數調回,迎接南溪的,將是那些無比熟悉的人與殿。
一路上,南溪都在沉睡,倒在月子軒的懷抱里,任月子軒溫暖的手撫著那單薄的肩,而此刻,屋子里正燃燒的炭盒讓她從睡夢中喚醒。
「娘娘,您可總算回來了,」依舊是倚屏,淡定地微笑著,好像南溪只是外出游玩了一趟,再疲憊地歸來。
欲起身,肩膀卻被倚屏輕輕地扶起,「皇上剛剛走,說娘娘頭受了重傷,要安心悉養,娘娘若有什麼指示,盡管吩咐奴婢好了。」
「不用了,你歇著去吧,天還沒亮呢,」淡然地一笑,南溪看到了茜碧的紗窗外,夜色的朦朧。
依舊是那青茜的紗,荷花紫的簾,翡翠的圓珠,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甚至倚屏的淡定和沉穩,都不曾改變,可是改變是什麼,是自己?落崖了,失憶了,傷好了,要嫁與他人了,卻在一番波折之後又回來了,記憶也回來了。
苦笑,人生百態,真正如飲水者,冷暖自知。
皇宮,惜顏殿,永無止盡的爭寵固寵,永不消停的爾虞我詐,南溪甚至開始懷念百里峽那段單純的日子,陪了連翹采采藥,幫她晾曬、搗碎,如果不是風千尋的到來,或許自己還是在那里,與二娘相伴。
南溪想起了那個叫風千尋的男子,有著和寧安一樣溫潤的眼神,可是寧安去了,他卻將自己做為了一個籌碼,手中的一枚棋子,原來再美好的感情,都會有著瑕疵,都會有著脆弱不堪一擊的一面。
空氣中彌漫著丹沉香淡淡的味道,南溪記起了那個叫芫荽的藥童,永遠一身淡淡的藥草香,永遠一雙寧靜的眼,南溪記得那一小瓶丹沉香放入手中時,隱隱地有著溫度,似是在懷里揣了許久,可是與他,卻仿佛是兩個世界的人,不應該相遇。
南溪在天亮的時候見到了惜顏殿所有的熟悉的面孔,許是月子軒的命令,所有的人都沒有一絲的驚訝,就好像自己從不曾離開過,只是人群里,並不見蕊珠的身影。
「蕊珠呢,她為何不見?」淡淡地問道,看似不經意,卻有著深深地想念。
摒退了所有的人,倚屏無聲地跪下,「娘娘節哀,蕊珠去了,那一日葬命于亂棍之下。」
「為何?」
「娘娘,怒奴婢直言,皇上特意交代要,娘娘你頭受了傷,好些事或許不記得了,吩咐奴婢們過去的事不許再提,可奴婢見到娘娘的第一眼,就直覺娘娘是認得奴婢的,也就所幸直說了,那日娘娘失蹤,皇上怪罪下來了,是蕊珠擔了責任,才免了惜顏殿上下一眾人的刑罰。」
又是他!
不信自己也罷,卻偏偏牽怒于旁人!
自古帝王最是無情,可偏偏他還欠著自己花家上百的性命!而這一次,又加了上蕊珠。
月子軒在午後默默地進來,窗下的書案上,月子軒吩咐人擺了兩盆怒放的藍色鳶尾,他甚至不明白為什麼南溪會在這里放上兩株花,他只是想讓她記起,這里曾經發生的一切,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