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情殤︰冷月葬花魂 第150章 落鳳軒 七日

作者 ︰ 草芊芊

月子軒宿醉之後醒來,已是日上竿頭,月懿軒已出宮而去。

「皇上,懿親王帶著婉如郡主出宮了,說不便叨擾皇上,」葉公公躬身在階下回稟。

乾安宮佔據著皇宮最高的位置,遙遙望去,天地蒼芒,官道的最末端,只留下一陣馬蹄踐踏的塵埃,滾滾。

而上官風白與風百柔出現在惠風宮廷門口時,正風細雨斜斜,守城的侍衛在驚愕之後無比恭敬地跪在雨地里,風千尋在瞬間有著隔世的恍惚,曾經南溪提及的兩個人,眼下就正朝自己走來,上官風白的手中,緊牽著百柔的手,十指環扣。

「皇帝哥哥,我們回來了,」百柔依舊嬌笑著上前。

「風白見過陛下,」上官風白微微揖拳,與風千尋,數次的糾纏,數次的擦肩而過。

風千尋有著驚喜,接風洗塵的晚筵上,一度喝得爛醉如泥,可上官風白卻只是默默地不語,看著風百柔向風千尋撒著嬌,看著她嬉鬧著去拔老臣的胡子,看著她提了裙子跳下桌台隨舞姬們長袖飛舞。那一夜後,風白明白了珍惜眼前人。

落鳳軒依舊在保持著原來的模樣,奢華、靜寂、花香四溢,一地的宮女們跪迎公主與駙馬回宮,可百柔卻在一地的人群里,尋找著香巧的身影,這個跟隨了自己十年之久的宮女,兩人之間的情誼早已勝過主僕。

「叫香巧替本公主更衣,」百柔拉了風白的手,一層層的帷幔在身後掀開來,又軟軟地落下,可半晌,卻無人應答。

「怎麼,本公主也就是數月不曾回,可這落鳳軒的規矩可依舊在!」風百柔在瞬間有著詫異,嘩地一聲掀簾而出,任帷幔在晚風中飛舞。

「回稟公主,香巧姐姐,去了,」離風百柔最近的一名宮女跪了下來,百柔手一揮,手中兩杯茶生生地落翻在地,淺碧色的茶湯濺落宮女一身。

「誰知道是為什麼,本公主不在的時候,宮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百柔在軟榻上落了座,犀利的目光掃過一地再次跪拜的宮女。

淺紫的窗紗下,一尊紅釉的描金百花瓷瓶,兩枝並蒂白蓮默默地散發著清香,風白想起那些落月谷的日子,想起百柔精心摘選的荷蕊,細心沖泡的荷蕊茶,仿佛那淡淡略帶苦的茶香,再一次在鼻間縈繞,可帷幔重重地被掀起,百柔急急而來,眼里,卻是滿噙著淚水。

「上官風白,你們上官家的人還真是我風家的災星,上官南溪為什麼還活著,她不是死了嗎,她為什麼還要來我惠風,為什麼還要千尋哥哥為她牽腸持肚,為什麼還要讓香巧為她而死!」百柔的雙拳落在風白的身上背上。

「百柔,什麼事情說清楚!」風白抓住了百柔的手,握得百柔生生地疼。

「上官風白,沒什麼好說的,上官南溪就是一個狐媚子,迷惑了你們碧月的小皇帝,又來迷惑千尋哥哥!你們上官家人,都是禍害,禍害!」風百柔拼命地抽回了手,指著風白,「你走,走啊,我風百柔這輩子不想再見到你,不想再見到任何一個上官家的人!」

怔怔地站著,風白看著風百柔怒目橫眉,昔日那個嬌橫,可從不曾如此不分青紅皂白的那個風百柔哪里去了,那個在自己的柳條笛中翩然起舞的風百柔哪里去了?那個為自己煮茶補衣的風百柔,消失了…….

「你走啊!走啊!」一個踉蹌,百柔瞬間的崩潰,狠狠地往外推著風白,一地的宮人,看著公主將駙馬大人推出了房間門。

曾經的她,永遠像潺潺清泉般溫柔,永遠輕言淺笑,永遠在自己懷中像一只受傷的小貓,而眼前的她,卻在瞬間變得讓自己看不懂,讓自己猜不透,什麼樣的事情,能讓她如此地痛恨南溪,痛恨上官家人?

風白隱隱地覺得頭疼,晚風在耳畔呼嘯而過,街角的酒肆里,放縱暢飲,曾經碧月的東街酒肆,她會出現在自己眼前,她會帶了酒醉的自己離去,而今日,零落行人的街頭,她卻不會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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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沉醉,一夜的心碎,風白在東方初曉的時候踏上了那一葉小舟,順水而下,一路漸黃的葉,一路南飛的大雁,而迷霧茫茫的落月谷,就在不遠的眼前。

遠離皇宮的亂墳崗,百柔找到了香巧小小的墳塋,入目滿眼的枯草,寒鴉尖叫著從頭頂掠過,香巧的家人在宮人的攙扶下蹣跚而來,兩位歲月蒼桑的老人,佝僂的身軀,額邊的白發在風中飄搖。

白發人送黑發人,百柔看到老嫗在墳前雙膝跪下,趴在墳塋上哭得肝腸寸斷,烏黑的十指***泥土里,眼角的淚水融入枯草里。

「老婆子,起了吧,巧兒這輩子能伺候公主殿下,也是榮幸,」老翁顫抖著雙手扶起老嫗,再一次跪拜在百柔的面前,窮苦家的女兒,一生能如此,也算是幸事,何況百柔給了整整一百兩的黃金。

依舊是蹣跚的背影,百柔依舊能夠看到老嫗不停地用袖子擦拭著眼淚,遇到小溝渠,老翁甚至是半站在微涼的水里,讓老嫗踩著自己的腳腰過去,那一刻,百柔明白了什麼是相濡以沫,什麼是攜手到老。

那一日荊棘的藤蘿劃破了手指,那個抓過自己的手放進唇邊吮吸的,是他;那一日湖中泛舟,摘了最深處的野蓮子,小心地剝了皮,並細心取出苦澀蓮子芯送到自己唇邊的,是他;那一日斬竹做紙鳶放飛于湖邊,風起線斷,以蜻蜓點水姿踏水而去尋了回來的,是他;那一日松下苦侯炎熱半夏,只為替自己摘一粒蛋大的松香蛛琥珀;那一日訪玉蓮若不在,歸途狂風暴雨來襲,解下自己的外衣遮風擋雨,挾了自己在雨中狂奔而回的,是他;那一日山中放歌,他月下舞劍,曾經威鎮一方的御風劍,不為沙場飲血,只為一介女子的歌喉。

千秋北斗,瑤宮寒苦,涔涔月光下,落月谷依舊朦朧在薄霧之中,而那小徑的盡頭,有柳笛在飛揚,一襲灰白長袍的風白立于院落梧桐樹下,看著一雙玉手推門而進,笑意在唇邊綻放開來,「柔兒,為夫等你七日了,怎麼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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