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我趕到了護城河的河邊,到的時候,蕭祐已經在了。
一襲雪衣的他倚牆而立,靜靜站著,墨發隨著夜風輕輕飄舞,整個人顯得既清冷孤傲,又出塵月兌俗。
我望著他的身影,頓了一頓,抿唇片刻,終是硬著頭皮走了上去。
「風雅。」
他抬眼看到了我,唇角一勾,漾出一抹溫柔的笑,舉步朝我迎了過來。
我也笑,卻笑得頗有幾分不好意思,和不自然。
「我……來遲了。」
他微微搖頭,笑意不減,伸手極歡喜地牽起我的手,眸中似有碎玉點點。
「你能來,我已很高興了。」
這話听得我睫毛一顫。
他淺笑著,修長瑩潤的手掌微抬,再自然不過的擁著我的身子,那副親昵的姿態,好像我們是這世間最最甜蜜的情侶。他垂眼,看著只到他肩膀位置的我,笑,眸中卻像是帶著幾分不能確定的恍然。
「你既來了,可是說明……答應了我?」
越到後面,聲音就越發的低。沒底氣似的,宛若呢喃。
我只覺胸口在怦怦地跳,一顆心險些要蹦出胸腔外去,腦海中勉強記得自己該說什麼,我干干笑了一聲,四下看看,抬手指向一處石椅,笑容幾乎都有些假了,「不如,我們先坐下?」
他笑容微窒,眸中異色一閃而過,轉瞬重又變成那副溫柔如水的姿態。
「也好。」
落了座,蕭祐依舊牽著我的手掌,不肯松開,不僅如此,他甚至同我單手交握,形成十指相扣的姿態。八年以來,饒是他對我百般呵護,也從未這般曖昧地在一起過,我只覺整張臉孔都燙了起來。
「你……」極力保持著理智,我一邊不甚自然地笑著,一邊難掩內疚地說,「你不怪我沒陪你去齊州麼?」
他低頭苦笑,「發生了什麼,我大致猜得出來。」
「……連嫣追你去了?」
「嗯。」他皺起秀眉,「我出京城許久,才將她給甩開。」
我咬了咬唇,「她確實很喜歡你……」
蕭祐抬眸看我,黑眸灼灼,「可我喜歡你的。」
我喉嚨一噎。
他凝視著我,看了片刻,忽地微微苦笑,「可是太師與家父的關系,令你為難?」
我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他握緊了我的手掌,低低地嘆,「太師尚文,家父重武,二人同朝為官這許多年,有些政見齟齬,也實屬自然。難道……家父已逝,過往的種種摩擦,太師仍不肯原諒?」
我垂著眼皮,字字艱難,「爺爺說,他……他不喜歡貪官……」
蕭祐面色一白。
我撩起眼,看著他,其實心底為難得不得了,卻也只得照著爺爺教給我的話說。我說,「齊州洪澇,災民無數,朝廷曾撥巨款賑災,那些錢卻像是泥牛入海。蕭相他主管此事……」
說到這里,我絞著手指,欲言又止,「想必你也心中明白。」
「我不明白。」蕭祐俊臉泛白,手掌加力,幾乎是狠狠地攥著我了。他盯著我,黑眸如墨,有些焦急地說,「坊間謠言,最善中傷,家父已然駕鶴西去,功過是非,他們自然是隨便編排!」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爺爺教給我的,只到這里,眼看蕭祐氣到俊臉泛白,我心中又痛又喜,既高興他果然同貪污之事沒有關系,又痛心,自己居然這麼听爺爺的話,竟以言語傷他自尊……
我抬起手來,拉住他的袖子,有些難為情,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紅著臉。
我咬著唇,低聲說,「你,你別惱……你說沒有,我便信你。」
他垂眼怔怔看我,「真的?」
「嗯。」我點頭要說,頭頂忽然有什麼東西劃過,眼睫一抬的工夫之間,蕭祐已是臉色一變,左手稍抬,就將那樣東西給握到了手里。
驚鴻一瞥之間,瞧清他手中那樣東西上面所寫的「顧」字,我愣愣的。
蕭祐手腕一轉,將那物事丟入身旁河內,「咚」的一聲,泛起水花,繼而再無聲息。
他抬眼瞥向我的身後,聲音很冷,「顧公子此舉何意?」
我轉過臉,就看到了坐在輪椅上面的顧朗,他一襲紫衣,臉色很是難看。
我愕然看他,「你來干嗎?」
他冷冷地看我一眼,沒有理我,而是徑直就朝蕭祐冷笑著說,「蕭公子赤手空拳,敢接炸藥?顧朗佩服得很!」
我呆了一呆。
蕭祐薄唇微抿,墨色的眸子里面似乎劃過了一絲訝然,他蹙了蹙眉,望向顧朗,嗓音淡淡,「顧少爺在說什麼,蕭某不懂。」
「我說你就是那夜對峙風雅的人!」
顧朗眸瞳灼灼,幾欲噴火,他冷笑著盯緊蕭祐,一字一頓地說,「這天下,怕是沒有比你更恨連夜的人吧?你劫持他,再嚇唬風雅,連帶著還將朝堂搞得一團亂,借此來分散世人對齊州的注意……高,實在是高,蕭公子出一次手,一箭三雕!」
蕭祐周身很冷,眯了眯眼,「顧少爺著實抬舉蕭祐,如此良計,我還當真未能想
出來。」
顧朗冷笑一聲,劈手將什麼東西甩了過來,那東西準確無誤地纏上了我的腰,他稍一使力,我被他帶得直踉蹌,跌跌撞撞地就被勒到了他的身邊。
「是麼。」顧朗執著手中鎖鏈冷笑,「那蕭公子倒是說說,相處八年,你不曾對風雅表白,何以今時今日,無緣無故,你驟然逼她同你在一起了?」
蕭祐愕然看我,我則是愕然看向顧朗——他,他怎麼知道?
爺爺分明答應我這件事先不告訴顧朗的!
顧朗將我禁錮在他的身邊,不許我跑,那張秀氣美麗的臉孔上面盡是敵意,他冷冷地望著蕭祐,面帶嘲諷地說,「你喜歡她?好,你若是當真喜歡她,怎不對她提一下顧歡?」
顧歡?我愣了一下。
蕭祐卻是瞬間俊臉慘白。
顧朗緊盯著他,一霎不霎,與此同時,他緩緩將手中鎖鏈收緊,將我帶得離他更近一些。
他伸出手,扯住我,妖艷的桃花眼狠狠一眯,警告地說,「你想接近風雅,門兒都沒有!且不論爺爺那里,就是我顧朗,也決不允許!」
話音落,他毫不容情地抬手甩出一顆炸藥,我根本來不及阻攔,蕭祐已然陷入茫茫一片濃煙里.
我是被顧朗生拉硬拽地拖回太師府的。
剛一進府,他就劃著輪椅去了正廳,他似乎很是火大,直接將廳門甩了上。
我被他關在了門外。
門內,是顧朗怒氣勃發的一句,「您究竟在想什麼?!」
爺爺聲音很低,回答了什麼,我听不清,只听到顧朗緊接著就是更加怒不可遏的一句,「尋找陛下尋找陛下尋找陛下!在您心目中,難道就只有連夜?!」
我再次听不到爺爺的回答。
顧朗第三次喊出聲時,我听到他說,「什麼江山社稷,什麼連國政局,我才不管!顧歡已經死了,我要你護好風雅!」
這是我第二次听到「顧歡」這個陌生的名字,在短短的半天之內。而長達八年之久的寄養生活,我竟從來不曾听過。
顧歡,顧歡……
該也是顧家的孩子?
護城河邊,蕭祐听到這個名字便慘白了一整張臉,他們之間……有關系吧?
說我不在意,那是假的。
只是,當我屏氣凝神地想要听得更多一些,顧朗怒氣沖沖地從正廳里面沖出來了。
我險些被他撞得一個趔趄。
他黑著那張漂亮女氣的臉,擦過我的身邊便走了,我愣愣地望著他,轉過臉來,看到了一臉蒼白落寞的爺爺。
「丫頭……」
他像是疲倦得很,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跟著顧朗,看著他一點兒。
我站在原地咬了咬唇,想要走,又不甘心,天神交戰了好一會兒後,終是猶疑不決地問出一句。
「爺爺……誰是顧歡?」
爺爺正合起的雙眼霎那之間霍然張開,他既驚且詫地看著我,手掌險險扶住門框,身子甚至難以遏制地趔趄了一下.
更得晚了,對8住大家……PS,顧老爺子為神馬那麼討厭柚子,要揭開了~再PS,夜夜很快就會回來~再再PS,大家看文冒個泡留個言唄,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