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羅雪掉轉身,往氮肥廠方向匆匆跑去。外面起風了,她覺得四肢冷得有點發抖,她想不管如何還是先回家去穿件簿毛衣,再到母親家里去。
她回到家用鑰匙打開門,扭亮電燈,從立櫃里取出一件白色的簿毛衣穿在身上,再套上大衣,然後對鏡照了照,鏡子里的她確是變得極為憔悴淒涼,眼圈周圍一圈黑暈,臉色青臉青色。她拉開梳妝台在抽屜拿出一把小梳子梳了梳披散的黑發。順勢坐在床沿上,忽然,她的手機短信響了。一定是肖斌發來的,她快樂地想著,連忙拿起手機一看,果然肖斌這樣寫道︰懶
?雪,見到你「滿面塵灰煙火色」的樣子,我心里寒慘了。你知道我那天為什麼流淚嗎?當時我一模你那單簿瘦弱的身子時,我的心就碎了,我想我心愛的人如今卻變得如此清瘦,淚水就禁不住潸潸流出。
羅雪看完短信後,心頭漾起無盡的喜悅、暖意、幸福。這許多年來,還沒有人對她如此深切地關愛過,更沒有人為她的身體狀況而傷心流淚,她心里對肖斌特別感動,立即拿起手機給肖斌回了短信,以表明自己對肖斌如此好心的一片感激之情。
短信發完後,她怕小峰一會兒看見她手機上的短信,便匆匆刪去了所有短信,然後才往父親家里走去。她推開門,見屋里坐滿了來客,已經有一桌人在打麻將,另一桌在斗地主。羅雪進屋去含著笑意,連忙招呼客人。蟲
?姑父、ど姑、表爸、表叔你們來了哇?。
?「嗯。」那些客人含笑點頭。
?「你回來了。」楊英笑眯眯地說、
「嗯。」
「姐,你來幫我模倒,我到商店找父親說個事,羅洋對羅雪說」。
「好」。羅雪立即到弟弟的位置幫他打牌。這一桌有小峰、楊英,還有羅雪的一個表叔。羅雪舉眼望了一眼小峰,小峰也正若無其事地微笑著盯著羅雪,羅雪趕緊收回視線用心打起牌來。
「喲,羅雪回來了,你吃飯沒有?廚房里還有澇糟雞蛋,我去給你端一碗來」。羅雪的母親從廚房里走了出來說。
「不用了,我已經吃過飯了」。羅雪淡淡地對她母親說。
打了一會兒,羅雪覺得困意來了,不覺想睡覺,便顯得無精打采,手氣也就不行。一會兒,她弟弟來了,她便又讓他弟弟打。
羅雪走出門來,坐在街沿的小凳子上,她拿出手機看是否有肖斌的短信,剛才打牌時,她怕小峰听見手機響,便把手機開成振動。手機上果然又有一條,肖斌問了羅雪到家的情況,羅雪趕緊給他回了短信,說她回家後沒什麼事,陪客人打了會兒牌。她剛把短信發完,手機又響了。
「喂,羅雪嗎?我是何倩,你班上的一個學生楊帆的家長請你和小峰今天晚上吃晚飯,他說為小峰接風洗塵,他還有一個孩子在讀初中,還有初中部的幾位老師一起去吃,我上午過你家來找你,你母親說你不在家,小峰回來了,你卻跑了,你是不是裝什麼怪?」手機里面傳來了何倩老師的聲音。
「沒有哇,我到一個同學家里去耍了兩天,今天中午就趕回來了,不過,今天我家來了好多好多客,我不好意思走掉,無法出去吃飯,麻煩你給那個學生家長說一下」。羅雪在電話里乞求道。
「好吧」。
羅雪百無聊賴地坐在小凳子上,忽然楊英從屋里面帶著笑意走了出來。
「怎麼沒打了呢?」羅雪抬眼問。
「中途上廁所」。楊英笑笑,她走到羅雪面前彎下腰,兩手摟著羅雪的肩,附在羅雪的耳邊小聲說,「羅雪,你沒啥嘛!」
「沒啥,我那個同學已經走了」。
「你要注意點,剛才我發現小峰神色有點不對頭,你在外邊打電話時,我看他時時就在緊張地注意你的一舉一動」。
「哦,是嗎?」羅雪微微露了笑容,對楊英解釋道,「ど姑,請你相信,我和我那個同學根本就只是很純潔的一段感情,我們之間沒有發生什麼。」
「你要慎重考慮,這可是一件大事,一旦第二處又走錯了,那怎麼辦呢?你還是要把別人了解一下再說,一般都不要走輕易離婚的路」。
「打牌了,ど姑」。里面傳來了羅洋喊楊英打牌的聲音。
「來了。」楊英一邊應著一邊又進屋去了。
幾天的激動把羅雪弄的疲倦不堪,她睡意懨懨地在那里坐了一會兒,便索性走到她母親房里,月兌掉大衣扔在椅子上,蒙頭大睡起來。
下午五點時,倩倩來到羅雪床前搖了搖她母親的頭,說︰
「媽媽,婆婆喊你吃飯了」。
「知道了」。
羅雪一聲不吭地穿上鞋,來到廚房。母親正在廚房忙碌著,有幾個親戚幫著在往桌上端菜。羅雪便去招呼客人入座。桌上擺滿了熱氣騰騰的農家菜,有干豇豆煮臘肉、蘿卜絲純排骨、油酥酥的香腸及許多素菜。那些菜正冒著絲絲熱氣。
「今天這個飯是最好吃的了」。何濤笑笑,「我最喜歡吃干豇豆、蘿卜絲了」。
「我也是」。羅雪說完笑了。
飯桌上,大家都沉浸在熱烈的氣氛中,你一言我一語地邊吃邊談論著。
八點鐘時,天上飛起毛毛細雨,那些雨絲兒在昏黃的路燈下扯成一條條斜線。所有城里的親戚都要回城去,羅雪的父親叫來一輛長安車,待大家分手道別後,羅雪把孩子留在她母親那里,她和
小峰便回到了氮肥廠。
到家後,羅雪漫不經心地打開電視,若無其事地看起來。忽然,小峰走到電視機前拿起搖控板關掉了電視,然後,他坐在床沿上陰沉著臉,郁郁寡歡地死死盯著羅雪說︰
「羅雪,你這兩天究竟到哪里去了?你知道嗎?我心里有多麼的難過,我已經知道了你的秘密。你走後,這兩天夜里我都睡不著覺,一直到深更半夜,我到處翻呀翻,終于翻到了你的秘密。你紙上記錄著什麼你自己明白」。
羅雪听了心里驀地一驚,她不由埋怨自己做事怎麼就那麼粗心大意呢?她把平時肖斌給她發的幾條精美短信抄在了本子上,她想她走時應該把那個本子裝進自己包里,就不會被發覺,既然小峰已經知道了,也就沒辦法。她只得裝著很冷漠鎮定地說︰
「沒什麼,讀師範時的一個同學,那時和我耍過朋友,後來又沒有成功。他想見見我,我就去了,我們之間什麼事也沒發生,請你放心。」
「真的沒發生什麼事嗎?」
「真的沒有。」
「你叫我如何相信呢?」
「相不相信,隨你的便。」羅雪說,「為了你的事,我沒少操心,家里的錢多半也花在打官司上了,我們是普通家庭,禁不住經濟這樣的折騰,我有時真想不通,咋就遇上你這個倒霉的人呢?」
「我知道你這一向很辛苦,我出門去不管是誰見了我都會對我說,‘小峰,你這次發生的事,多虧了你老婆跑上跑下的,你要好好對她喲。’我就是看在這些份上,不然,我可不會饒你的」。
「把那些紙給我吧」。
「我已經把它扔了」。
「撒謊」。
「沒撒謊啊」。
那一夜,兩人爭執了幾句,就再也沒說什麼,羅雪要不回那個本子,只好作罷。
第二天中午,羅雪吃過午飯,正在收拾家務,忽然接到黃蓉打來的電話。
「喂,羅雪嗎?我是黃蓉。」
「哦,黃蓉,你現在在哪里教書?那次同學聚會你怎麼沒來參加呢?」羅雪在電話在中驚喜地問道。
「我現在在重慶三峽學院教書,正在攻讀博士。」
「是嗎?你太有毅力了,我真羨慕你。」
「羅雪,你的孩子有多大了?是女孩嘛?男孩?」
「是女孩,九歲了,今年在我班讀四年級。」
「你呢?」
「我也是個女孩,才兩歲,那次同學聚會我不好意思下來,我怕同學們笑我的孩子才那點大。」
「怎麼會笑你呢?」
「羅雪,我讀了許多年的書,我一直忘不掉的還是你,不知怎的?我對你的印象太深刻了,我時常做夢都夢見你,你那時是個瘦高個兒,在班上是很有才華的。」
「別笑話我了,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打爛仗,對于文學我已經疏遠了,大概是昨年吧,閑著無聊,寫了兩篇散文被發表了,他們邀請我到北京去參加文學活動,我我又沒有什麼成績,加上經濟又有點緊張,就沒有去。」
「我覺得你好可惜喲,要是你能出來讀大學,那就好了,你肯定是優秀的,羅雪,你千萬不要氣餒,我覺得你現在好好開始學習,你一定能成功的。」
「已經荒廢了十來年都沒模書了,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黃蓉說,「羅雪,你的手機接要收費嗎?我現在在超市里給你打的,電話費比較便宜。」
「我的手機接不會收錢的」,羅雪說,「黃蓉,你老公現在在做什麼?」
「我老公是我讀研究生時候的同學,以前在市政府當秘書,現在是街道辦事處的主任。他時常在我面前抬不起頭。哦,對了,你老公呢?」
「他在你面前抬不起頭,總是你整他嗎?」羅雪開玩笑說,「唉,我老公,不想提他,他曾經只在氮肥廠上了三年班,便自己出來搞運輸,結果卻不順序,屢屢出事。這一段時間,我老公開車出了事,現在剛解決好,已經沒有什麼了。我真羨慕你,黃蓉,我覺得你好幸福。哦,對了,你哪一年還是下南平來玩吧!」
「要來,我一定在你那里來玩。你父母都還好吧?你弟弟妹妹呢?我記得我讀書時到你們家來耍,你父母對人好熱情喲。」
「我父母都還好,我弟弟在建委上班,現任業務股股長,妹妹在鎮上辦了一個幼兒園教。」
兩人就那樣愉快地親密交談了大約有半個多鐘頭,彼此才戀戀不舍地放下了電話,黃蓉是一個愛學習,意志堅強的女孩,羅雪不由對黃蓉充滿了深深的敬佩之情,同時,她也想起了自己讀書時那些對黃蓉懷有的可笑幼稚的想法深感慚愧。
那幾天,羅雪和肖斌彼此之間都產生了深深的愛慕之情,他們之間的熱情如火如荼。每天,肖斌都要給羅雪打電話,兩人一談話就是幾個小時。羅雪和小峰的鏖戰也就隨之開始了。
那天晚上,羅華請羅雪一家過飯館吃飯,中途,羅雪趁大家盡興喝酒之際,偷偷溜到外面給肖斌打電話。她拿起手機撥通了號碼。
「喂,你在做什麼?」羅雪輕聲問。
「我和幾個同事在一起唱歌,我把酒喝多了,」電話里面傳來了肖斌溫柔的聲音。
「你要少喝點酒,不要把胃子整了。」
「知道了,你在做什麼呢?」
「我在我妹館子里吃飯。」
羅雪的話音剛落,不知什麼時候,小峰已悄無聲息地站在羅雪身後,他鐵青著臉,眼里閃著凶狠的火焰,他上前一步,一把搶過羅雪的手機,並對手機大罵了一句骯髒不堪入耳的話。羅雪一急之下,趕緊伸手關掉了她的手機。可是小峰已把手機搶走了。兩人都氣呼呼地回到了座位上,羅雪心中又是氣憤又是難過,她氣憤的是小峰是如此粗俗,難過的是小峰對肖斌的辱罵,不知肖斌心中能否受了。
晚飯後,羅雪心中始終牽掛著肖斌,怕他在那邊喝多了酒,想再次打電話問一下。她猶豫著站在房檐下。
「走,咱們回家去。」小峰走上來對羅雪說。
「你和孩子先走吧!我在這里耍一會兒。」羅雪平靜地說。
「我知道你想做什麼。」小峰沒好氣地說,「你想給他打電話,不是嗎?」
「怎麼可能呢?我的手機在你那里。」羅雪反駁說。
「哼」,小峰從心底里發出一聲輕蔑的聲音,拉著孩子轉身順著公路走了。
羅雪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閃爍的路燈下,轉身走進屋里,對妹妹說︰
「羅華,我的手機叫你姐夫拿走了,把你的手機用一下,我想給我那個同學打個電話。」
「姐,你注意點,姐夫看見了要生氣。」
「他走了,不怕的。」
羅雪拿著手機又站在屋外的走廊處與肖斌通了一陣話,然後回到屋里與妹妹說話。忽然,羅雪的母親陰沉著臉氣勢洶洶地進屋來了。一看見她母親的那神色,羅雪知道大難臨頭了。
她母親急步走到羅雪的面前,不分青紅皂白地用一只手猛地拽住羅雪的衣領,另一只手朝羅雪身上狠打,口中劈頭劈腦地大罵道︰
「我叫你給別人打電話,我叫你打?你給我滾,我沒養你這個東西。」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使羅雪覺得在眾人面前丟盡了面子,她心里一橫,再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她也不由揪住她母親的衣服,一邊語無倫次地哭叫道︰
「你打吧、打吧,打死我好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她母親更加暴跳如雷起來,使勁揪住羅雪的頭發,朝羅雪身上雨點似地狠打,「我打死你,我打死你,就當沒養你這個人。」
「別打姐姐了,姐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不會饒你的,」羅華急切地上前拉住她母親的胳膊大聲阻止說,「姐姐現今活的太苦了,你別折磨她了,你不能這樣對她。」
「氣死我了,真氣死我了,你們听听,這就是我養的人,反了,無法無天了。」羅雪的母親被眾人拉開了,她邊哭邊數落著她的兩個女兒,脾氣算是發到了家。
可憐的羅雪捂著被她母親抓得有著一道道血紅的傷印的臉,衣服的紐扣也全被母親扯掉了。她哆嗦著一路哭著跑回家去,羅華則默默地跟在她姐姐身後。羅雪路過她父親的商店時,抬頭瞧見小峰和孩子正站在他父親身旁,她隱隱約約听見小峰對她父親說︰
「她要怎麼,我也無所謂。「
羅雪打開門走進屋子,她走到鏡子前照了照,看見自己眼楮上方有道血紅的印痕,頭發凌亂不堪,她拿起梳妝台上的小梳子梳了一下,頭發也掉下一撂來,她不由得淚痕滿面,一陣揪心的難言的苦惱又向她襲來。她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她不得不放棄工作,離開這個家。到哪里去呢?對了,到濟南姑姑那里去打工。她打開立櫃,把她所有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來裝在箱子里,裝好後,她關上箱子正準備離家,這時,小峰打開門進來了。
「唉,都怪我,讓孩子知道了,她就向她婆告了狀,惹下了這個禍事。「小峰低聲下氣地對羅雪說。
「我知道,是你去說的,你別說謊話了。」羅雪厭煩地說。
「真的不是我說的,是孩子,她知道你在給別人打電話,便跑去給她婆說了。」
羅雪提著箱子朝屋外走去,小峰趕緊搶過她手中的箱子拉住她,不讓她走。羅雪生氣地使勁扭擺著身子擺月兌著,卻怎麼也無法掙月兌開去。忽然,羅華推開門探頭進來了,小峰便趁機溜出門外。
「姐,你往哪兒去呀?這麼晚了。我剛才給他們說過,本來你和你那個同學就沒有什麼,只是一個心理上的朋友而已。他們這樣做簡直太過分了。」羅雪坐在床沿上望著她姐姐說。
羅雪處在極度懊惱和憤怒中,她坐在床沿上一聲不吭,雙眉緊皺,她恨死了她母親的做法。
不知什麼時候,羅雪的兄弟媳婦小杜也從城里趕回來了,她坐在床沿上,沉默地望著羅雪不知說什麼好,羅雪一時只顧自己傷心,也就全然不顧通常的禮貌,沒去理會她。她只恍恍惚惚看見妹妹在對小杜低聲說什麼,她又听見小杜自言自語說︰
「唉,沒辦法,這種感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了」。
最後,小峰回來了,她倆坐了一會兒便離去了。羅雪由于這一架的吵鬧,使得她氣盡力疲,昏頭昏腦,她和衣躺要床上心神俱亂地東想西想了一陣,便沉沉睡去。
愛情使人敢于反抗一切,羅雪從心底里準備著反抗她的父母。她無視母親的話,根本不把它當回事。依然與肖斌保持電話與短信聯系,下面是肖斌陸陸續續給羅雪發的短信︰
雪,我們讀書時都是一個大傻瓜,我很後悔,我錯失了人生中最知心的人,那就是你。你讓我體會到了什麼是真正的愛情,曾經對愛情已經麻木,但遇到了你,我覺得快樂無限,無愛的婚姻讓我痛苦的難以忍受。我想為什麼真愛總是來得那麼難、那麼遲。你不要太在乎別人怎樣說,只要自己幸福就行,如果太在乎別人怎樣說,你將過的好壓抑好累,短暫人生那樣太不劃算,太沒價值了。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麼我愛你愛得這樣深和真,是你那善良柔和的眼神曾經深深地打打動了我,一杯清茶,勝過無數美酒,未飲我已醉了,因為我端起的是你的溫柔。雪,我只想忘記過去的一切,讓自己用心專一地愛你,我特別感謝上天,讓你我再度相逢,給我這許多的幸福,從此,你就是我一生要呵護的人,你是我的第一個喜歡的人,也是唯一一個能和我彼此相通的人,也是我最後的真正能和我一起旅行人生路的人。雪,你是我的至愛,我好想你,我好想和你呆在一起,我感覺好快樂,我會用心用生命來愛你,無論到哪里,我都感覺你的心如影隨行,我永遠不可能丟下你,你是我生活的一半,親愛的,我會用余生撫慰你心里的傷痛,給你心靈的滿足,我的一切都會包容你,讓你快樂讓你醉。雪,我在外面辦事也想你。白天,我心里裝著你干事,夜晚,我想著你進入甜蜜的夢鄉。親愛的,因為我和你命運本來就很慘了,我想無論是父母親戚還是朋友老天爺,都應該同情和支持我們,不要再給我們留下憒憾。離婚並不是一件壞事,有時是一種解月兌一種希望,但前提就是我們一定是真心相愛相知。雪,我最想念的人,我想用眼楮看你,用臉貼你,用心懂你,用情感你,用話樂你,我會用一生愛你,我的一切都屬于你。你一定要多吃飯長胖點,養成保養自己的習慣,還要多鍛煉。
羅雪心里有如盛了一個暖暖的小太陽,暖烘烘的,她的世界從此陽光燦爛不再淒涼,但有時她做事也粗心大意,有幾回都遭小峰發現她在與肖斌通話,免不了小峰對她威脅恐嚇一番。
最近,由于在家顯得百無聊賴,小峰在羅雪父母的催促下,便選擇了學廚師的手藝。他每天早晨八點鐘便進城去,下午六、七點便回家。一天下午,將近黃昏時分,他給羅雪打來電話,告訴羅雪說他今晚在城里親戚那里去,不回家了,羅雪心里暗喜,他不回家,羅雪倒可以放心地與肖斌通話了。
晚飯一吃過,羅雪便上床靠床壁坐著看了會電視。不一會兒手機響了,肖斌果然打來了電話,兩人又長久地沉入到談話中。
「喂,羅雪,你在做什麼?」
「我在看電視,你呢?」
「我剛回到我的宿舍」。
「你的孩子呢?」
「我的孩子在我母親那里,他們在帶」。
「為什麼你老婆不帶孩子,那是她自己的孩子,我每次要是沒看見自己的孩子,心里就想的很,她真是有點不可思議」。
「她這個人?怎麼說呢?主要是懶的很。不過,有時她會給孩子買很多衣服和吃的拿來。有一次,她把家里整的亂七八糟的,讓我媽媽知道了,她們狠狠地吵了一架,那一架吵的好凶」。
「真的嗎?是不是你媽媽個性很厲害呢?」
「我媽媽主要是很愛干淨,她看不慣屋內亂七八糟的——能說說你老公嗎?」
「哦,我和他?我已經給你說過,主要原因就是我們沒有共同語言,合不來,他一開腔說話總是讓人听著心里難受。我記得在我結婚的那天晚上,我就不想回家。我獨自一人偷偷溜出門來,那時已是深夜九點鐘了,我孤零零一人蹲在田埂的一角,不肯回家。我大睜著眼呆呆地望著漆黑的夜,冷風吹得我渾身發抖。我用雙臂抱著雙膝胡思亂想,我為自己的婚姻而悲哀。我听見母親就在離田埂不遠的大路上時不時放大聲音呼喚我的名字,我屏住氣任憑她怎樣呼喚也不答理。最後,我冷得遭不住了,只好走回家去」。
「真的嗎?」肖斌在電話中問。
「真的」。
「羅雪,我是要一個實實在在的人,我並不是要一個情人什麼的,你明白嗎?我有點擔心你走不出你那個家」。
「誰想做你的情人,我從來不曾這樣想過。我何嘗不想走出這個家呢?只是他不肯離婚罷了,這件事興許還得慢慢來,因為小峰才從看守所里出來不久,我就要和他分手,社會影響不好,別人會用怎樣的眼光看我呢?」
「好吧」。肖斌說,「我最近很忙,也沒時間解決我自己的事,等我這陣子忙完了,我就離婚,大概在七月份或者是十月份。我離婚是離定了的,還是那句話,並不是因為你的出現我才離婚,要是沒有你,我還是會離婚的」。
肖斌的話音剛落,突然,小峰在外面用力地用腳「砰砰」地踢著門,並粗野地大叫著︰「開門、開門」。羅雪猛然間感到竦懼,她立即對肖斌輕聲地說︰「他回來了,不能說了」。同時飛快地關掉手機並清除了上面的電話號碼。
羅雪慌忙下床來穿上拖鞋,她听見那猛力地撞擊聲,心里感到很惶恐。她慌亂地打開門。
小峰怒火沖天地走了進來。眼里閃著可怕的光芒,目光灼灼地逼視著羅雪。
「滾,滾出去!立即給我走人,這是我的家不是你的!」小峰大聲吼著。
「怎麼了你?」羅雪輕聲問。
「你以為我沒听見你說什麼嗎?我躲在窗子後面听了好半天了,我說我不回家是假的」。小峰怒氣沖沖地說。
他走到她身邊,凶神惡煞地揚起手,羅雪害怕得大聲叫起來,他掄在空中的手臂不由放了下去。他又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把她往門外拖,羅雪掙扎著想擺月兌她。
「好,好,好,你讓我走可以,我們必須把離婚手續辦了」。羅雪抖抖索索地說。
「真不知羞恥,我叫你活高尚人你偏要活下賤人,你以為我離了你就無法生活了,女人多的是,不稀罕。」他發瘋似地大叫。
「這是你的報應,你想想你從九六年在外面開車時起所做的那些事,你對的起我嗎?」
「我做什麼事了,證據拿出來」。
「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哼,男人在外面沾花惹草是正常的,可女人有了其它想法就不正常,別人就要說。」小峰憤憤地說,「難道我和你十幾年的感情就比不上你和他兩天的感情嗎?你每次給我打電話怎麼沒話說呢?和他就有說不完的話。好吧,我得不到的人,別人也休想得到,你要和我離婚,我就殺了你,然後就自殺」。
「哼,活人反正也沒意思,我正不想活了,要命你就拿去吧!」羅雪輕蔑地說。
最後,羅雪任憑他喋喋不休地叫罵,她緊閉著嘴唇,一聲不吭地坐在床沿上,她覺得她心累的很,不想跟他吵鬧。她坐了一會兒,索性上床去睡了。
一天清晨,天空格外晴朗,暖融融的太陽把它的清渾灑在整潔的校園里,羅雪挎著背包來到學校,她穿過校園的操場登上教學樓的階段來到一層樓教室外面的壩子上。那里圍了一群女老師在嘰嘰咕咕地議論什麼。羅雪走上前去,一位胖墩墩的剪著短發的劉曉群老師笑意盈盈地招呼羅雪︰
「羅雪,听說你要換教了」。
當著那許多人的面,羅雪不由臉一陣紅了,但她隨即鎮定地裝著若無其事地說︰
「誰說的呀?怎麼可能呢?」
「哈哈,有的人換教就扛上花的,有的人就會扛上炮。」楊芳老師笑嘻嘻地說,「比如我們學校的謝娜離了婚就找對了人,過的很幸福,還有王宜芝老師離了婚也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羅雪听著他們的議論,尷尬地悄悄離開了。上課前,她不由站在三樓的走廊上想著心事,她也不知道老師們怎麼一下就知道了,她想這一下肯定會在校園里宣起一些粗俗的閑言碎語,人們會以怎樣的眼光看她呢?她心目中不由對劉曉群老師有點惱恨,她怎麼可以當作那許多的人那樣說呢?正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劉曉群老師向羅雪走來。
「羅雪,對不起啊,剛我那樣當著人問你。」劉老師拍著羅雪的肩道歉說。
「哦,沒什麼,也沒有這回事,只不過是我讀師範時的一個同學而已。他曾經和我耍過朋友,但當時我不懂事,沒成功。這回,他听說我家出事了就打來電話問我,當時我以為他是來嘲笑我的。隨知,他也訴說了他婚姻的不幸」。羅雪向劉老師笑笑解釋道。
「其實,我很理解,別人不會嘲笑你的。喜歡一個人那種感情我是理解的。當時你家出了事的時候,我們都很同情,沒人笑你的——你那位同學,現在在哪兒呢?」
「他現在辭了職,在成都一所私立大學里面任教」。
「那肯定很有錢」。
「不清楚」。
「羅雪,要是你覺得你的婚姻不幸,你可以尋找你的自由。你家里人同意你離婚嗎?」
「他們都很傳統,不同意」。
那一天,羅雪的事果然在校園里沸沸揚揚地傳開了。
「喲,還看不出來呢?她整天不吭聲不出氣,竟還有這些事?」
「她男人才從看守所里出來,怎麼能說離婚的話呢?」
「怎麼不幸全都落到她的頭上呢?」
大家說長道短,議論紛紛。
下午剛剛放學時,楊芳突然來到辦公室叫住羅雪小聲對她說︰
「羅雪,听說你要離婚,你千萬不能走這條路,你想,你這樣做的後果對小孩會造成多大的傷害。為了孩子,你要慎重考慮,不能離婚,听見沒有?」
「我也沒說我要離婚的話,只不過作為同學,雙方有這個想法而已,你想想,要走出一個家庭是那麼容易嗎?」為了遮掩這件事,羅雪不得不違心地對楊芳笑笑說。
「哦,沒有這回事就算了,我還以為你真的要離婚呢?」楊芳說。
傍晚,羅雪吃過晚飯,帶著滿懷愁緒在宿舍小院下的楊樹下蹭來蹭去。她想起了肖斌的話,如果太在乎別人的看法,那麼自己將活的好壓抑好累,別人沒有我們這樣的經歷,她們當然是不會理解的,只有身處其中的人才會理解我們心里的苦。任別人去說吧,自己走自己的路,羅雪這樣想著,心里輕松了許多。
自從那次與母親吵過後,羅雪再也不到她母親那里去吃飯了。她開始自己煮飯。母女倆賭著氣誰也不理誰。日子一天天溜過去,母親思念女兒的心情愈來愈濃,她母親終于憋不住了,打電話給兒子訴說了此事。羅洋給羅雪打電話來說︰
「姐,你都這麼大的人了,把母親慪起了病,怎麼辦呢?你還是回家看看母親吧,听說這幾天在生病」。
「哦,知道了」。
羅雪雖然口頭這樣說,但內心並不想回家喊母親,她不能原諒她的母親。
每天早晨,羅雪到學校里去上課,都會收到肖斌鋪天蓋地的短信。那些短信給了羅雪巨大的生活力量,成了羅雪重要的精神支柱,使羅雪孤寂蒼涼的心境得到了慰籍。羅雪也利用課余時間偷偷地躲在校園的牆角落里給肖斌回短信。
一天下午,羅雪剛上完課,小峰便打來電話讓她帶著孩子進城到楊英家去給她姑婆做生,他說他已提前進城去了。
下午六點鐘,羅雪帶著孩子在車站下了車,她先到城南市場去買了一袋水果提上,然後才牽著孩子去楊英家里。她到了那里時,已經來了滿滿一屋客人。羅雪笑著與他們打了招呼。當然,她母親也來了,羅雪卻裝著若無其事地看也不看她母親一下。
席間,美酒佳肴,所有的人笑意盈盈地吃著豐盛的晚餐。羅雪和楊英坐在一起,楊英小聲對羅雪說︰
「羅雪,我看你一年四季都披著長發,你還是去把頭發燙一下,變個發型,也許顯得有精神些。」
「我不喜歡燙發,我覺得燙了發,人顯得很老氣。」羅雪瞅了一眼楊英說。
「你燙成那種小波浪的,那種很洋氣」。楊英柔聲細語地說。
「嗯」。羅雪漫不經心地應道。
「羅雪,你跟我來一下」。忽然,羅雪五十多歲的表嬸走到羅雪面前說。
羅雪站起身來,跟著她表嬸到了一間幽靜的臥室,等她走進屋之後,她表嬸隨手把門掩上說︰
「坐吧,就在床沿上坐」。
羅雪坐下來,她表嬸繼續說︰
「羅雪,听說你要離婚,是怎麼回事?」
「哦,是我的一個同學,曾經和我耍過朋友,又沒有成功,我家出了事,他听別人說了,才來找我。」羅雪慌忙解釋道。
「嗯,羅雪,我認為離婚並不好,主要是對孩子而言,你看倩倩好懂事喲,又長的乖、又听話,遭前娘後母很不好,況且,你那個同學又在遠處,你要是跟著他去,丟了你的工作,這並不好。像你們這種情況,在現實生活中多的是,你要慎重考慮一下,在我們這些親戚中還沒有離婚的事出現。不過,也請你原諒你媽媽的作法,她們畢意是在為你著想。另外,你和你母親發生的事也別告訴你那個同學,萬一今後你倆又成功了,讓他知道了他會慪你母親的。」
「哦。」羅雪听見她表嬸這樣一說,心里不覺沉沉的,她應付著禮貌地點點頭,然後倆人起身再次回到席間。
吃完飯,何濤又把羅雪叫到一邊說︰
「羅雪,你要知道,幸福的涵義是多種多樣的,主要是看你怎樣理解。我覺得小峰是不錯的,我的眼光沒有錯,真的,你听我的話,一家人好好生活,是沒有錯的」。
羅雪听著她姑父的話,心里痛苦的難以忍受,一方面她覺得她此生欠她姑父的人情太多,每回她家有什麼事的時候,總是她姑父替她頂著,她姑父說的話她不得不听。另一方面,要她舍棄她的同學,等于從身上割下一塊塊的肉,她的心感到陣陣抽痛,如有什麼利爪撕扯似的。為了不讓她姑父看穿她的心事,她的嘴巴一直咧著,做出微笑的樣子。
「唉,別听他的,你姑父也是一個十分保守的人。」楊英不知什麼時候附在羅雪耳邊小聲說。
「嗯」。羅雪輕輕地應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