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喬念一哥們兒的女朋友酒吧開張,他本想著天藍下了班也是在家閑著無所事事,便給她打電話說晚上一道去。
話才只說了一半,有電話進來。
一看是喬喬,他習慣性的說了句不接。天藍讓他先接,說不定喬喬有什麼要緊事。
這一通電話,幸好他是沒掛她的丫。
喬喬在電話里哭著說,醫院下了病危通知,爺爺,不行了。
如同當頭一棒,向來精神抖擻常讓王秘書陪著去高爾夫球場的爺爺,怎麼會突然就……他也來不及問喬喬是怎麼回事,甚至,也都沒跟天藍說上一句就匆匆的趕回喬家老宅去了。
其實喬樹生也還像往常一樣,除了氣色差點兒以外,這會兒依舊是泡了一杯茶在院子的太陽傘下坐著看報紙——喬喬坐在他身邊,听他不時的說一句話,她雙眼通紅。
之前已經哭過了,所以喬念到家時就見她那眼眶又紅又腫媲。
王秘書在一旁站著,見他來了,就跟老爺子說了一聲。喬樹生一見他就露出了笑臉來。
「爺爺。」他氣喘吁吁。
車子到門口時沒來得及等管家開門就這麼下來跑了進去,路程不遠,畢竟是夏天,倒也是滿頭大汗。喬喬看了他一眼,咬緊了唇像是有多惱他。
喬念固然是懂的,死丫頭就是怨他長年累月不回家,怨他,太自私——要是他多花些時間陪陪老人家,倒也不至于現在才知道他的病情。
肝硬化月復水。
路上他找到了也有私人醫生電話打過去,一通大罵之後才問他,究竟是什麼病。
也不能開罪于他人,爺爺打過了招呼不讓家人知道,醫生也為難。其實也只能怪自己,要是稍稍有那麼一點用心他就會發現爺爺的月復部每一次見著都比先前要凸出來一些,而人,卻越發清瘦——他從來都沒有把注意力放在這個非常疼愛他的老人身上,所以喬喬怨恨他,他沒有為自己辯駁的一絲理由。
喬樹生合上報紙拍拍一旁的位子示意他坐,他胸口窒悶卻有陣陣滾燙的潮水往上涌,一直涌到眼底。他站著,在叫了一聲爺爺之後就一動不動。
王秘書蹭了蹭他,他回過神,坐下。
「爺爺,我怕……」他滿臉焦灼,舌忝了舌忝唇要說什麼,可張著嘴卻一個字兒都吐不出來。
喬樹生朗朗的笑聲傳進每個人的耳朵,要是不看他,倒讓人覺得他是個健康的老人。他握著喬念的手,一下一下拍著他的手背,看了他許久,然後長長的嘆了口氣,「爺爺是老了,你才發現麼?」
這話說得跟前的喬喬鼻子一酸,立刻就轉開了臉。要不是爺爺之前告訴她說今天有重要事情要說,估計她已經忍不住要跑回自己房里去了。
王秘書往她走進了一些,一只手放在她肩上,用力的按了按。喬喬轉頭看他,王秘書給了她一個眼神,她極力忍住,點了下頭。
「律師那里我已經交代過了。遺囑去年也已經立好,昨天我又檢查了一遍,沒有任何問題。」
說到這里,喬樹生也拉起孫女兒的手,「玉拉,爺爺知道你的想法。你記住了,只要是合理的只要是不違反倫理道德的,你盡管去做……」
喬喬搖頭,「爺爺……」
「乖孩子,相信我,沒有人敢說你半句。就算我不在了,還有王秘書。」
喬念听著這些話,一頭霧水,他直接跳過,听爺爺說後面的話,「相信你父親也已經跟律師見過面了,瞧著吧,一會兒一定鬧著過來。」
他看了看王秘書,「你跟他們說吧,我留著力氣多看他們兩眼。」一听這話,喬喬和喬念一同朝他靠過去了些,都攬著他那瘦弱的身子骨。
王秘書點點頭,當下就對他們兄妹二人說,「正元旗下,除了泰和現在在郭啟垣手里,愛爾達通訊和瓦哈船舶都在喬念名下,這屬于個人資產。其他的,集團有百分之六十二屬于喬家,老爺將這部分分成了三分,其中百分之五十一和愛爾達、瓦哈一同歸于喬念,另外的百分之四十九,喬玉拉和喬穆志父女一人一半。余下的喬家老宅以及閑散的各處房產,也都屬于喬玉拉——遺囑上關于遺產的分配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稍後律師會將紙質版發到你們手中……」
喬念和喬喬完全沒有心思听這些,兩個孩子都靠在喬樹生身上,淚如雨下。
之後喬穆志果然回了家。
這個一年到頭在外吃喝嫖賭不干正事的混蛋一進門就開始咆哮,真是面目猙獰讓人恨之入骨。許是從律師那里得知父親財產大部分歸了佷子,他的不滿不甘以及長期以來的各種抱怨幾乎一氣呵成的全都吐露出來,什麼難听罵什麼,那種張牙舞爪的態度沒人能看得出來他是一個即將離去的老人的兒子——喬樹生只罵了他一句「逆子」,然後就讓孫子孫女兒扶著上了樓。
喬喬恨恨的盯了父親一眼,眼淚隨即落下。
她經過他身邊時對他說,「媽媽離開你果然是對的,我都沒臉告訴別人我是你的女兒。」
喬念沒在離開家。深知爺爺的時間不多了,他不能再離開他半步。
看著爺爺睡下之後,他起身出去抽煙。回了自己的房間,剛進去就被喬喬抵住了門不讓他關門。
知道她是來罵他的,他累了,沒精力跟她掐,嘴上叼著煙皺眉看著她,「滾。」
「心里煩?知道擔心了?」
「該干嘛干嘛去,別來煩我。」
他轉身,懶散的走到了窗前,自顧自的吞雲吐霧看都懶得看她一眼。喬喬跟過去站在他面前,哽咽著說,「我早就提醒過你讓你多抽點時間陪爺爺,可他生病的時候你在哪里?他那麼疼你,你就知道在外面亂來,他身體一直不好,你關心過幾次?」
「你閉嘴!」
見他咬緊了牙關腮邊青筋盡現,喬喬笑著說,「你放心,以後沒人煩你了。爺爺也就是這幾天……等他走了我也不想在家呆著,我會走的遠遠兒的再也不要見到你和我爸。」
「你最好是有多遠滾多遠。」
「喬念你比我爸也好不到哪兒去,喜歡你的女人都是腦子有病的。」
「這話你別對我說。」
「混蛋!」
……
天藍換好衣服站在洗手台前,一眨不眨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妝是畫好了,禮服也穿在身上了,可,她並不想去這場宴會。不,準確的說是,她不想跟連景瑞一起去。
連景瑞比喬念先打電話給她,說今晚是他們公司周年慶,問她有沒有興趣一起去參加。
還說,啟雲他們也會去。
這不是明目張膽了麼,要所有人都知道……她腦子里想了千萬條要拒絕他的理由,可一個都說不出來,最後只說,到晚上再給他答復。
然後喬念就如救世主般的打了電話來,她可高興了,一連對他說了兩句「寶貝兒姐姐愛你姐姐愛你」……誰知道呢,喬喬一個電話就讓她的希望落了空。
喬爺爺病得那麼嚴重,已經病危了,她心里也是難受的,並且也擔心喬念——爸媽走得早,這下連那麼疼他的爺爺也要不在了,她能想象得到他的心情,就好像,當初外公外婆先後離開了他們一樣……
連景瑞過來的時候,她就是一張皺著眉的臉。他擔心她,就問她怎麼回事,得知了原委之後安慰了她幾句,說,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天藍你是醫生,早就該看透了這個道理,不該和常人一樣感性的。
天藍跟著他出了門。她說,可喬爺爺對我來說,也是親人。
大公司的周年慶,來了不少媒體。
天藍和連景瑞一同出現,本該是會有很多人拍照,可全都被Jimmy叫人禁止了。天藍知道,這是連景瑞的意思,總歸他還是會顧及到她的感受。
啟雲和連景致在那邊跟朋友聊天,見了天藍,趕緊過來拉她去跟那些人認識。她是這麼介紹天藍的,「這是九院外科主任葉天藍,是連大哥的女朋友。」
重點在後半句。
天藍想捂住她的嘴讓她不要亂說,可手哪里快得過人家的嘴。她難以解釋,就如同她對連景瑞的熱情攻勢一般,不得其法。
其實也不是,對于連景瑞,她真是……不那麼排斥。
說他追得緊,是。
可他總也不會為難她。有時候晚上在她那里小坐,他不會有過分親昵的舉止,也不會呆很晚,離開時站在門口最多也是親吻她的額頭對她說一句晚安。
如果有一天她真要嫁人,與其跟不相識的男人結婚,倒不如……
「郭先生。」
正發愣,听見這麼一個稱呼。天藍轉過頭朝大門口一看,那個一如既往西裝白襯衫意氣風發的男人不就是郭啟垣麼。
郭先生?東郭先生?南郭先生?
反正是她討厭的人。
她沒好氣的別開眼,看著場地中央的水晶落地燈。
連景瑞辦正事去了,郭啟垣沒見他人,自然是要往妹妹和妹夫這邊來的。見天藍也在,他悻悻的沖她一笑,說,「你也在啊?」
天藍微笑,「是啊。」
你也在啊?
是啊。
他們兩個這種敷衍式的打招呼方式眾人已經習慣了。要是沒人在,估計是這一步都得面了,反正也都當對方是透明的……啟雲就不明白了,怎麼會這麼膈應對方。
也不對啊,那天天藍出了事,這家伙不也還跟去幫忙了麼?真是搞不懂。
連景致本在跟人說著什麼正起勁沒注意到他,一轉身見他來了,這就開始演戲了。
只听他清了兩聲嗓子,然後退後一步,抬手,非常正式的朝他做了個揖,拉長了聲音喊,「大舅子——」
在場所有人都笑了。他太逗,天藍也沒忍住。
郭啟垣在連景致頭上狠狠的拍了一掌,讓他正常點兒,再去看天藍,她正笑著,像是,很開心……
心情突然就很好。真是莫名其妙。
連景瑞一會兒就過來了,只跟他打了個招呼就邀請天藍跳舞去了。連景致嘿嘿一笑,對啟雲說,「我倆也去談戀愛吧。」
「好啊。」
郭啟垣見著一唱一和的兩人走進了舞池,想起剛才景致說,也談戀愛……也……
連景瑞你已經跟葉天藍好上了麼?
「啟垣。」
身邊有高跟鞋逐漸近了的聲音,伴著這一聲喊,他轉身,看見了一聲工裝的溫佳欣——白襯衫扎進了黑色包群里,脖子上還掛著工作牌,一看就知道她今晚也是來做現場報道的。
郭啟垣皺眉思忖,是不是得讓人把她調去另一個頻道哇……
「怎麼每次這種場合都見你一個人啊?」溫佳欣笑著到處看了看,然後說,「不去跳舞麼?」
他揉了揉鼻子,站直了,「跳舞?你也說我一個人。」
「那……要不要我幫忙?」
他撇了下唇,「你不是在工作?」
溫佳欣取下工作牌放進手袋里,並說,「現在,我下班了。」
「當心我檢舉你。」
「郭先生不會這麼冷血的——放心吧,都收工了,攝影師他們已經走了,我留下,就是因為看你一個人在這里。」
聞言,郭啟垣暗笑著點了點頭。
他往舞池中央看了一眼,然後朝溫佳欣伸出了手,「那麻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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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我昨晚忘了預存,不好意思啊小混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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