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了,我被分配到臨溪中學。臨溪中學就在臨溪鎮,離我家只有3公里路。當時是五年制完全中學,有近兩千名學生、九十多位老師。校長要我擔任高二年級兩個班的語文和一個班的班主任,我慨然應允。此時,我需要用繁忙的工作來充實空虛的心靈,沖淡思念韓笑的痛苦。
我和韓笑沒有互相聯系,從岳大哥那里打听到她分配在省教育廳。我把弟弟代我領結婚證的事告訴了岳兄,他唏噓不已,說這樣的事天下少見,你這位母親為了你和愛蘭真是費盡了心思。他告訴我,結婚證的事對韓笑的打擊太大了,韓笑一直不相信結婚證還能冒領。他說他想把真相告訴韓笑,減輕她的一些痛苦。我說算了吧,她的傷口剛剛愈合,你再去揭開她的傷疤,不但不能減輕痛苦,反而會給她增加痛苦!
我向學校申請了一間宿舍,以上晚自習這個堂而皇之的理由住到學校,以擺月兌與方愛蘭同居一室的尷尬。每個月的工資我只留下伙食費,其余的全部交給母親。
一天下午放學後,躍飛趕著一輛嶄新的永久牌自行車來到我的宿舍,甕聲甕氣地說︰「哥,這是媽叫我替你買的自行車,媽要你放學後回去一趟!」
看著盼望了多年的明光 亮的自行車,我心里一陣狂喜。可冷靜一想,著急起來︰「媽給我買的自行車?買一輛自行車需要幾個月的工資,媽從哪兒借的錢?」
弟弟說︰「我也不知道,你回去問媽不就知道了。我去上自習了!」說完也不看我,一溜煙跑到教室去了。
我和校長打聲招呼,騎著新自行車風馳電掣,一會就到家了。
愛蘭正在為母親按摩。我進門就問︰「媽,家里這麼困難,你怎麼要給我買自行車?」
愛蘭停止了按摩,哀怨地看我一眼,轉身到廚房去燒晚飯。
母親責怪說︰「雲飛,我要不請你你還不會回來吧?你有一個多月沒回家了!」她指著廚房小聲說︰「雲飛,你們還是新婚夫妻,你也不能只顧工作,丟下新媳婦不管。我看愛蘭好像有些不開心。這不,我湊錢給你買輛自行車,你每天晚上下了晚自習給我趕回來!我听說從學校回來騎車十幾分鐘就到了。」
母親可能也看出了不正常,要我天天往回趕。我央求母親說︰「媽,我教的兩個班,明年就要高考。下了晚自習我還要備課、改作業。我是個新手,要比別人花更多的功夫。天天往回跑,把學生耽誤了,我的責任就大了。你總不想讓你的兒子比別人差吧。我一個星期回來一次行不行?媽,老往回跑人家要笑話我的。」
母親做了讓步︰「那你每個星期要保證回來兩次!一定要回來!我等著要抱孫子呢。哼,等你有了孩子,看你不天天往回跑!今天晚上不許走了!」
我只好答應。走進房間一看,沙發被搬走了,愛蘭來了個釜底抽薪。晚上我只好睡到床上去。等愛蘭一上床,我做出非常誠懇的樣子說︰「愛蘭,真的對不起,我還是不行,要不我怎麼不回來呢?前兩天我去醫院看過了,正在吃藥。醫生說我這個病嚴重得很,看好的可能性不大。我把你害苦了!如果你想離開我,我……我絕對沒意見。」
愛蘭半信半疑地說︰「雲飛,你說的是什麼話?我怎麼會離開你呢?你真的有病?不是嫌棄我假裝有病?」我無比委屈︰「你還不相信?以為我是騙你的?那我拿病歷卡給你看!」說著我就要往起爬,愛蘭一把按住我︰「不要動了,我沒有必要看病歷卡,我認不到幾個字,醫生的字我更不認得,看了也白看。你若是真有病,就得認真看病,好好吃藥。即使病好不了,我也不會離開你。我這輩子跟定你了,生是你龍家人,死是你龍家鬼!」
這個頑固不化的女人,看來我與她上輩子情緣未了,這輩子她又死死地糾纏于我。其實我不會撒謊,這次撒謊竟非常自然,毫不臉紅。我這是用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她和母親能聯合起來用結婚證逼我就範,我這點伎倆只是小巫見大巫,所以一點不感到內疚。
我找到供銷社的張麗,請她幫我把自行車賣掉。我用賣車的錢跑到上海為母親買了輪椅。這是我在上海第一次看見輪椅就產生的願望,只是當時沒有錢買。有輪椅母親就不用常年躺著,可以坐在輪椅上四處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