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這就安排。」。
錢主任要听英語課，我有些擔心。錢主任大學畢業已經二十多年，難道他一直堅持學英語？
我听說過一個黑色笑話︰一個不太懂英語的校長去听英語課，英語老師在課堂上全部用英語組織教學，一句中文都不講。臨下課時，英語老師故意用英語問校長︰「Haodoyoulikethislesson，headmaster？(請問校長對這節課有什麼看法？)」
校長不懂，木然地坐在那兒，待全班同學一起回頭望著他，他才知道受到英語老師的戲弄，滿臉通紅，狼狽地從教室里逃出來。
事實證明我的擔心是多余的。上課前，錢主任和英語老師做了簡單的交流。錢主任主動用英語問他這節課的內容和教學安排，英語老師一愣，馬上用英語同他對話。錢主任的英語講得十分流利，發音非常準確，比我的口語水平強多了。
下課後，錢主任又和英語老師就這節課的教學做了交流，充分肯定了這節課的成功之處，只提了兩個小的建議︰第一要通過反復練習「三讀法」讓學生掌握速讀、跳讀、精讀的要領。第二，要在問答法、討論法的基礎上，再運用一些辯論法（debate），以激發學生的積極性。
我對錢主任更加敬佩，可錢主任對我仍然是淡淡的、不冷不熱的。
下課後，我陪錢主任在校園里轉了一圈，看了我們的實驗室、圖書室和運動場。錢主任的情緒有所好轉，邊看邊向我提出一些問題，並且建議我們嘗試著開展電化教學。他說電化教學是以教師講授為主，配合使用幻燈片、投影膠片、投影活動教具等多方位的空間教學，可以使課堂氣氛生動活潑，有利于激發學生的學習興趣。他說，他準備下周組織一批校長外出考察觀摩，先進行第一批試點。
我急切地說︰「錢主任，我們學校想爭取第一批試點，可以列進去嗎？同時我們也在爭創省級重點中學。上半年我們已經申報了，您看我們的條件可以嗎？」
錢主任看看教學樓、又看看田徑場，說︰「硬件條件還行。但省重點的驗收很嚴，不僅在辦學條件、辦學水平、師資力量上有硬性要求，教學質量和升學率也是重要指標。如果能實現電化教學，省重點達標就更有把握了。不過，需要一些投入啊。」
我有信心地說︰「您放心，錢主任，經費問題我自己想辦法解決。」
「那很好，我們縣教委會支持你的。」錢主任說完後陷入沉思，我不便打擾，默默地跟在後面。
花圃里的菊花探出頭來，對著我們調皮地微笑。看著滿校園黃燦燦的菊花，錢主任的臉上流露出淡淡的憂傷，低聲吟道︰「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
我驚喜地問︰「錢主任，您也喜歡菊花？」
他點點頭，彎下腰來撫模著菊花的花瓣說︰「這一片是‘國華大方’，那邊是‘聖光金泉’還有‘山越之光’，品種真不少啊。這是你的創意？我和你一樣，偏愛金黃色的菊花。」
我看著菊花，朵朵菊花仿佛都變成了韓笑美麗的笑臉，我突然有些恍惚，一時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錢主任的目光變得非常柔和，說話的語氣也非常溫和︰「看得出來，你是個有品味的人。這學校的格局、綠化都規劃得很好。」
我感到一股暖流在全身涌動，真誠地說︰「我哪里有什麼品位？和您比我就是個大老粗。你渾身上下都洋溢著藝術家的氣質，我是一點藝術細胞都沒有。」
錢主任顯得有些尷尬，想說什麼欲言又止，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觸到他的敏感之處。
中午，錢主任哪個飯店都不去，堅持和我們一起吃工作餐。他不喝酒、不吸煙，十來分鐘就結束了中餐。
吃過午飯，他也不休息，接著在校長室進行個別談話。唐振華是第一個。談話內容一是繼續調查西裝的事，二是征求各位老師對縣教委工作的建議。
說到西裝，唐振華不禁哈哈大笑，他說︰「龍校長是個唯美主義者，突發奇想，沒想到居然得到了老師們的響應，除了極個別人，大家都高興地把錢掏出來。現在看看，效果還真不錯！哎，錢主任，龍校長是受了您的影響！他對您啦，佩服得是五體投地，說您事業心強，對教育研究深,有思想、有能力、有個人魅力，表達能力強、風度氣質好……」
錢主任愣了一下，打斷唐振華的話︰「他…….龍校長真是這樣說的？在此之前也提到過我？」
「沒有!他以前沒有見過您，所以也沒向我們提起過。就這一次從縣里開會回來，他對您是贊不絕口、敬佩至極。不信您可以問問其他老師。」
錢主任笑了︰「我也就是隨便問問。龍校長過譽了，我沒有他說得那麼完美。噢，沒有做西裝的是哪幾個人？」
「就是杜玉甫夫妻二人。他們一貫是和龍校長作對的！」唐振華心直口快。
「哦？他倆為什麼和龍校長作對？」
「妒忌，主要是妒忌心理作怪！他一心想當校長沒當上，就對當了校長的龍雲飛恨之入骨，挖空心思地想把龍校長整下來。他多次陷害龍校長，這是全校都知道的事，杜玉甫自己也不諱言。」
「噢，是這樣。」錢主任沉思了一會，又問︰「那龍校長就任由他誣陷？」
「龍校長一貫寬宏大量，不與他計較。龍校長說，只要自身過得硬，就不怕誣陷。只要不是原則問題，就可以原諒、包容。」
「龍校長說得有道理，如果人人都錙銖必較，那就形成冤冤相報何時了。唐主任，謝謝你。接著請你談談對我們縣教委的建議好嗎？」
「好，您這是開門納諫，那我就談一點粗淺看法。我說話是巷道里扛毛竹——直來直去，說得不對，請主任批評指正。」
「不用客氣，你是為了我們的工作嗎。放開了說，言者無罪、聞者足戒。」
唐振華比我小5歲，是安師大的高材生，已經干了4年的教務主任，具有豐富的教育教學經驗，思想解放，工作有力度，肯動腦筋，敢說真話。他直言不諱地就全縣的素質教育、教師隊伍的管理、縣教委對各學校的考核指標等問題一口氣提了5條建議。錢主任一一記下，頻頻點頭。待唐振華說完，錢主任贊賞地說︰「不錯，你提的幾條建議確實是我們工作中的薄弱環節，我們一定加以改進。唐主任，你很善于思考啊，看問題能看到點子上。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