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國。
築擇萬里黃沙。
天藍湛,浮現在碧綠的氤氳。
巍峨恢弘的城廊,宛如海市蜃樓。
樓閣幢幢,人影綽綽,風塵僕僕的畫面,側目展覽,如蟻附檀,密密匝匝,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那就是魔域西江。傳說中,堅不可摧,無人可敵的一座大漠孤城。」
飲馬西江,楊壽正陪同黃炎,登高遠眺,指點城樓。
他是黃炎的亞父和恩師,東湖國的三朝元老。年輕時,做過夜鶯朝大刀客;起義後,做過匡字營大將軍;離休前,做過東湖國大丞相。
三年前,為立薦黃炎擔系干城,堅辭退居二線,走下了東湖國二號大人物,「論道經邦,變理陰陽」的高峰論壇,吻別了「佳麗如雲,才俊如雨」的大朝講台。
那時,黃炎不過一個州官,現在的市級地方官。
扶搖直上,替代名相,大曝冷門。無異後世公開選拔領導干部,登報公示,孫山名列了,榜首。
眾所周知,此系靠山的支持,後台的運作。
惟所不同,可正視听︰黃炎沒有活動、打點、競選、撈取。
只在一門心思淨化、亮化、美化,一個個村莊、一條條鄉道、一座座縣城。而且,這些耗財費力的龐大工程,運作起來像大姑娘繡花,是看似輕巧但挺累的活計。一不小心,十指連心,繡花針刺入、刺痛的是自己。常為諸如東村的拋荒、外流,西鄉的蝗災、減產,南縣的械斗、鬧事,北區的缺糧、斷炊,整日忙得人困馬乏,抽不出空,陪霞姐姐單獨,喝回下午茶。
無可爭議,無人反對︰楊壽不是賣官蠰爵或饋贈恩惠,交易。而是騰出了,自己寶座作代價。而且,押上了身家性命,作擔保。
社稷為重,唯才是舉,唯實是證,天地可鑒,無可厚非。
朝議全票通過,御準連夜急召︰把個僻壤窮山惡水亂州府,治理為全國小康示範區的黃炎,即時進京總理朝政,國之重事。
接下來的不爭事實︰三載後,不負壽望,「撫百姓,約官職,從職制,開誠心,布公道」,力革弊端,存亡安危,救敗繼絕,黃炎把個基層磨礪的能耐,派上用場。
更高處的驚險動作,更發揮出其驚天能量,把個東湖國整治得,海晏河清。國運如同黃炎的名望,在蒸蒸日上,如日中天。
官吏的退休金,特困的養老金,比楊壽在位時的俸祿,翻了兩番。
小黃丞相三令五申︰應征盡征,應收無漏。按家底核實上交皇糧國稅,有能力承擔而變相偷漏稅者,課以重罰糧款直至牢獄之災。確保國庫銀糧鹽等戰備與生活物資充足,國力雄厚,完全應對得了連續性天災**,旱澇減收免征無虞同時,拒收贊助,不準任何人沽名釣譽,帶頭借捐助特困和救災之名,行擴張勢力與權錢交易之實。輕篾朝政,凌駕中央地方政府之上;查收贓款,限令官吏們說清財產,主動上交貪佔和紅包;加收稅賦,嚴責暴發戶申報遺漏,如期分割權益和所得……
令行禁止︰官吏們參與黃賭,學者們參與盜版,庶民們參與投機,未成年人參與少兒不宜……
寬猛並濟︰既往不咎。但,心存僥幸與頂風作案、逆風作弊、興風作亂者,嚴懲不貸。毫不猶豫地摘掉了一些烏紗帽、冒牌貨、項上物。比老黃歷、老楊屆,還要心狠手毒的炎,敲山震虎,震出來的金山銀山,堆起來的糧倉鹽倉,讓東湖人從此都有飽飯吃,清茶喝,新衣穿,磚屋住,平路行,忙活做,放心玩,怡情樂。
再造了漢唐輝煌。
老來聊發少年狂,樂得楊壽開始,煥發,人生第二春。
終于,接受了助教曾榮,多年痴心不改的暗戀、苦戀、愛戀、生死戀,而結與秦晉之好。
推重教育與實業的黃炎,完全改觀了東湖的學風、行風、政風和民風。
學而優的擇業,首選師者,其次是郎中,武士,墨客,然後是能工巧匠,農商牧漁。
削尖腦殼鑽官場,視成了沒本事,眼高手低者同類。故主導有智者,致力于國富民強、一統天下的偉業進程;啟用有能者,帶來了東湖國的百業俱興,空前的安定團結。
及此,安內然後攘外的戰機,備矣。
于是,黃炎一揮而就,洋洋灑灑,五千文出師表。
當日早朝,年逾古稀的楊壽,重著戎裝,佩掛高祖欽賜的寶刀,挾帶敵寇射留的長箭,精神抖擻地,覲拜幼主。
主戰請纓,毛遂自薦,為黃炎帳前軍師。
十日前,沐齋之後,隨黃炎統領百萬大軍,揮戈長驅西進。
此時,二十三歲的黃炎,風華正茂。馳騁險峰,感覺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明顯強大的敵人,公開對抗時,並不可怕。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面前的大漠孤城,背後的東湖大軍,只是點綴,點綴在,風景如畫,風光無限里。
天藍湛如海,雲潔白如帆,沙黃褐如水,城黛黑如嶼。
目光觸及皆在︰秋水長天間,渺若滄海一粟。
此刻,黃炎听覺就象︰童年時代,鎖在,東湖國,古老的王宮里;鎖在,撲朔迷離的星空下;飄在,隨風搖蕩的秋千上;飄在,變幻莫測的霧水中。
愛恨如潮際,風過袖底輕,月上眉梢淡。孤枕書劍醒,夜半幽魂近。
夜深人靜的時候,單獨一個人,立侍在楊壽左右。俯身傾耳,靜聆,蒼老而蒼涼的聲音;飄飄渺渺,漸入,流光溢彩的室壁;點點滴滴,劃破,白雲蒼狗的沉寂。
在啟開,塵封的往事。
在講解,魔域的傳說。
在感觸,血腥的咸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