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底藏驕 第一集冰雪盈城的初夜(30)

作者 ︰ 言者廣軍

「扔掉販賣小菜、水果的挑擔,改掉起早貪黑、廣播的習慣,學人瞄準市場、風水的寶地,學著專黑吃黑、冷靜的招數。不到一年,不費吹灰之力,她老人家轉手倒買倒賣,翻一番幾番價,或用‘乾坤大移’功法,幫人銷贓,銷售當官的收受的貴重物品、當黑耳朵的偷出的緊俏物資、當批發商的制造的盜版用品,添了她在工廠里工作一輩子,也積攢不到的錢財。」

鏡頭迭疊(正播放的影視劇里)︰

日落西山。關上店鋪卷閘門,三十出頭、沒有打扮但相當漂亮的小婦人,回家,回到看上去依舊顯得寒磣的家(還是前面觀眾見到的小黑屋,擁有三十個年頭的跑馬樓單元套間),把錢藏到衣櫃隔板下,夾層里,密封鐵桶內。放好蓋實、不留痕跡後,又忍不住返身重新掀揭、開封、點數,一扎又一扎老人頭,听著嘩嘩的錢水聲,笑得甜蜜蜜。

「閑來無事,她老人家就跟人學無字天書似的江湖秘籍,學‘易容術’,‘攻心術’,‘煉精術’,花錢攀龍附鳳,投資開發‘新加坡’。由兩把菜刀起家,到除了軍火、毒品、婦嬰不販的全求通,自成了再現的江湖,新崛起的笫一大幫,幫中俠侶。」

鏡頭迭疊(播放的影視劇里)︰

涂脂抹粉、吹燙卷發、衣著時髦而更加艷光照人的小婦人,在有位老人幫忙打點的店鋪外,奔走,辛苦說情同時痛快花心,招商引資同時招蜂引蝶。

「不過,錢海情波的江湖,時處險惡,遍地黃金與陷阱。錢場得意,情場失意。顧此失彼的悲喜劇,同樣發生在我的家。就像,汶川大地震發生前,似無預兆。

但,不可能真的沒有一點預兆。」

鏡頭迭疊(播放的影視劇里)︰

時不時駛來的一輛比一輛名貴豪華的進口小轎車,在接請正和老人紅臉爭執的小婦人,赴酒宴、舞會、牌局、約會。隨著一道又一道富麗堂皇的大門大開,看上去,恭候相迎小婦人的是一個比一個持重氣派的大老板。

「那時候,博覽‘裙’書,學貫‘五’俠,頭腦笨點但不弱智的我,看得出︰在咱家里,完全是大姐大。

姿容姣好,精明強干的母親,注定是︰跑碼頭,開寨子,挑大梁的大當家。」

「而一表人材,循規蹈矩的父親,只能是︰靠吃公飯,混面子,吃軟飯,混日子的小干部。」

「常被母親奚落,生了那玩意兒,死無寸用的窩囊廢,只能俯首甘為‘愚’子牛,被大當家與小跟班,輪流當牛使︰汗牛充‘動’,代勞,總攬苦累活,洗腳水。泥牛入海,作啞,少有申辯權,私房錢。」

鏡頭迭疊(播放的影視劇里)︰

風塵僕僕、一身疲憊回到家,衣著灰色中山裝,長相高大英俊的中年男干部,進門揀起倒地沒人料理的掃帚、拖把,一聲不吭地又掃又抹,整理凌亂不堪的狗窩似房間。額頭上布滿、深刻著,與他年紀極不相符的皺紋,夾得死滿室嗡叫亂飛的蒼蠅蚊蟲的皺紋。

「那時候,我根本不會體恤︰在社會和家庭,做個沒有地位、

缺少應有關愛的男人,好難。」

「嗯,就像,現要人體恤︰在文壇和網絡,做個沒有名氣、缺少應有支持的作者,真的好難。」

鏡頭迭疊(播放的影視劇里)︰

邊干活,邊听小婦人譏笑的男干部,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把正洗刷的鍋碗筷勺當出氣筒,弄得在放鞭炮似響個不停。氣急敗壞的小婦人,杏目圓睜,歇斯底里地劈手奪操起,一只海碗,使勁往地上砸個粉碎。

「陰盛陽衰。

情感天秤嚴重傾斜,一邊傾倒。

從此以後,家無寧日……」

「唯恐天下不亂的我,常助咒為虐,為大當家的最高指示,拍桌共鳴,敲筷擊碗,或搖頭晃腦,平仄平,平平仄仄,當作古詩跟誦,偶爾還即興再賦新詞。

牽強附會著大當家的反唇相譏,冷嘲熱諷,噎嗆得欲哭無淚的小干部,益發萎靡不振,垂頭喪氣。」

「于是,我就像星哥周大俠一樣,仰天哈哈大笑,復又桀桀干笑,捧月復噴飯笑個不停。笑得有點夸張,有點過分,有點怪誕,有點邪氣。」

鏡頭迭疊(播放的影視劇里)︰

放下未吃完的碗筷,男干部低頭在「吧答」、「吧答」猛抽,沒有過濾嘴的紙煙。

「其實,我也弄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有什麼值得好笑。就像,我後來抽煙,打架,玩女人……」

「吧答」、「吧答」在抽空空如也的煙斗,一臉蒼涼的狼哥,停頓了對正播放的影視劇的劇情解說。

很會和那些與女人作戲的男人(只手遮天的官兒,腰纏萬貫的款子),玩純真玩激情玩五花八門套路的學生妹,此時此刻,酥胸**,倒是情不自禁地在此起彼伏。可是,她連干這行初學者不自然的媚眼,都不會使了。活像個過于嚴肅呆板的修女,老處,只會正襟危坐地听講。絲毫沒有「流鶯社」上流殺手的冷艷或溫香。

陰錯陽差,這反倒使同居的男人(她感覺一直在玩「貓對老鼠談說」游戲的變態狂魔)非常滿意。少頃,狼哥益發繪聲繪色,非常興奮地狂噴,唾沫。

「結果,搽胭脂味越濃,臉色珠黃越快,過早出現更年期反應的母親,轉而朝我沒完沒了的嘮叨。」

「少不更事,的確太不爭氣的我,才跟家養的瘦貓打住喵喵,直瞪著大眼珠子,看定大當家歇斯底里,徹頭徹尾攪亂飯局後,氣沖沖,散盆摔門而去。」

「呆留家中吃閑飯的父與子,都沒有了胃口,卻有了井水不犯河水的清靜。」

「心悅誠服,其實我最愛也最怕的是,我的外公,宋爺爺。」

「當過兵,當過戰斗英雄,當過勞模廠長,當爹又當媽,一手拉扯大母親的宋爺爺,生相威猛,膂力奇大。

常捉泥鰍般,一手一把抓牢住我。拎拖油瓶似,把我關進,他的小黑屋里。一臉的嚴肅,卻非常的耐心。從一年四季不熄火的小煤爐上提來一大壺溫熱水,倒在他用作洗臉又洗腳的一個老掉牙的軍用盆里,小心地替我洗淨,在外玩耍得,髒兮兮的臉和手腳。哽噎著粗嗓門,邊對我嘆說︰醒崽,你媽似紅隻果水靈,光艷照人的一張俊臉,也許就這樣為你嘮叨,失去水分、光澤而憔悴,不忍卒視了。」

「日趨風燭殘年的宋爺爺膂力再大,有什麼用?以他一己之力,以及他那輩人的老朽無力,絕對不可能對抗得了自然和社會的變化規律,挽回他所熱愛的工廠的命運,如同他終究要走完人生最後的一步,如風飄逝,只給熟悉並深愛而懷念他的後人留下回憶……」

男人強咽下、不流淚的表情,比淚如雨下更真切,更悲傷。

「如果沒有不測風雲,之後接踵而至,接連不斷的社會變遷,樂極生悲的家庭苦難。那麼長大後,也許豐衣足食,玩世不恭的我,不會︰留心放眼看天下。」

「如此深刻領悟人世無常,唯愛有恆。」

「如此迫切希望力挽狂瀾,拯救閑幫。」

「如此深遠想到共襄盛舉,龍行天下。」

「當年,下崗伊始的母親,奔出江湖,遇到的舉目無親,舉步維艱。確如宋爺爺說的,相對更苦難的人家,這算不了什麼。」

「那時候,過的一段苦日子里,至少還有那個完整的家,相親相愛而給我日後無限眷戀的家。」

「物是人非,現再憶想︰那點苦,確實,算不了什麼,只是閑幫中人所有深重苦難的開始。」

「因為我更看到了,向上或下墜的抗爭,更引發出︰人性扭曲變態的苦痛,太多家破人亡的悲慘,太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悲涼。」

「淡然入目,閑幫的種種苦難,在濃縮。

先單說的,我的雙親,不是包子,也是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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