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鎧八十八黑白
聚客氣︰「豈。豈敢」。但藍正按著他坐下了怎麼推辭。
他打量著這個房間。比起上次的廂來。這個房間更寬闊。布置擺設也更加豪華。紅色的的毯。黑檀木的圓餐桌椅。銀燭台。牆上掛著幾幅工筆的侍女畫。房間裝飾典雅中顯一股雍容堂皇貴氣來。
看到孟聚四處打量。藍正笑道︰「那幾幅字畫都是真的。孟副不妨好好鑒賞下。若有興趣。我跟這里的杜老板說聲便是」
「呵呵。我對書畫一道只是外行。就不必暴殄天物了。藍長官……」
「唉。這里也沒外。你我之間。就不必再叫長官了。孟副倘若不嫌棄。不妨叫我藍老哥或者宇正兄好了。宇正是我的字。」
「這樣。那卑職就越了。宇正兄。」
「。好說。孟弟。」
兩人聊了陣。藍才隱隱點到題︰「孟老弟以前是刑案出身的。想來對靖安城中的江湖人物多少知道一些吧？」「江湖人物？」孟聚微皺眉。藍所謂的江湖人物就是幫派頭目。他沉吟道︰「我听過一些。但畢竟到這里的時間還短。對情況還不是很熟悉。」
「情況不熟不要緊。就是不知孟老對這些人是怎麼看的？哦。今晚我們不是公務。是兄弟間私下的閑聊而已。孟老弟有什麼話只管放心說好了。」
孟聚沉吟一下。說︰「宇正兄。俠者以武禁。梟雄每從豪杰出。大魏朝歷來嚴禁民間結社。以免此輩勾結人心登高一聚嘯鄉里。所謂豪杰之輩往往是為官府大忌……」一邊說著。他很留意的觀察著藍正的表情。後者雖然在笑。但眉宇間已經蒙了一層陰霾。
他語一轉︰「上面說的是朝廷的態度。但既然宇正兄弟垂詢在下倒覺。當今之世。廷威刑並重。世人碌碌。倒也不必太在意這些東西。想當初秦家內蓄私兵。外結豪杰聲勢極盛也算是靖安城里數上的大族了結果如何？葉鎮督一聲喝令。秦家三代人百來年根基。一夜之間便被連拔除黨羽的死。逃的逃。全無抗力。
所以。所謂江湖幫派。看似名聲赫赫。聲勢浩大。在下看來無非權貴的走狗犬馬罷了。有用則留其存若是無用。兩名吏執一紙捕文則可令其束手就縛——這是在下的一點淺見不知宇正兄覺的如何？」
藍正微微眉。象孟聚的說法並不是很合他的意。但他還是笑道︰「孟老弟見識精闢到。老哥甚是佩服！來。先喝一杯。」
兩人飲完。藍正才說到正題︰「雖然孟老弟說他們是走狗之輩。但走狗犬馬也有走狗的用處。江湖人就如那雨後菜。殺完又來。殺之不絕。斬之不滅——孟老弟。江湖是殺不絕的。留下一批听話的以供吾輩驅使。總比要我們經常出去鋤草來的好吧？何況。這些雞鳴狗盜之輩。有時也能做一些我-|不方便做的事。江湖上整日`打殺殺的。看起來也太亂。」
「宇正兄所言甚是。」
「孟老弟你也知道。這幾年我執掌靖安陵衛。結了一些三流九教的朋友。他們很景仰孟老弟你。只無人引見。不敢貿然自薦。這些人。雖然不是官府中人。但在靖安城都是很有辦法的。堪稱神通廣大。倘若孟老弟結識了他們。以後執靖安陵衛。辦事會方便不少。」
見孟聚沉吟不語。正嘆氣︰「老弟。你也是明白人。我直說了吧。這些人就是黑道人物。也就是坊間所謂的「大豪」了。眼看著我要走了。他們一個個惶惶不可終日。生怕新長官拿他們開刀。終日向我哀求。
這些年。他們鞍前馬後。也幫我做了不少事。靖安城能這麼平靜。也不光是我們東陵衛一家的功勞。大家賓主一場。我也不願他們落個沒下場。所以就厚著臉皮引薦一下——至于肯不肯接納。那要看孟老弟你自己定了。他們自己命。怪不誰。」
藍正說夠坦白。聚這才釋容。笑說︰「既然是宇正兄的朋友。想必都是豪氣肝膽的好兄弟。那還有什麼好說的？能結識各位大賢。該是我的榮幸才對。那就有勞宇正兄引薦了。」
見孟聚肯松口。藍正展顏一笑。他拍拍巴掌。候在門外的侍女進來應道︰「客官？」
「把人字號的幾位客人都帶過來吧。」
侍女應聲而出。
孟聚注意到。藍正說的是「帶他們過來」。而不是「請他們過來」——看來。雖然口口聲聲「朋友」。但藍正心中。這些人大概也只能算是「犬馬走狗」而已。
房間的門打開了。高矮不一的幾個漢子魚貫而入。在孟聚和藍正面前站在一排。躬︰「藍大人好。孟大人好！小的給二位大人請安了。」
方才單獨對著孟聚時。藍正笑容可掬。甚是和藹。象個知天命的富家翁。但面對著眾人。他板著臉。神情甚是倨傲。
他愛理不理的嗯了一。也不招呼他們坐下。自顧和孟聚說著︰「孟老弟。要說天香樓的招牌菜。那是霍師傅做出的最有味道。今晚我交代了老杜。讓他給我們安排霍師傅親自掌勺。莫讓那些學徒打發了我們。听說天香樓還有個當紅的歌姬跳舞跳很好看。叫歐什麼來著？」
「歐陽青青！」有陪著笑出聲道︰「兩位大人若有興趣。小的安排她給我們伴舞如何？」
聚轉頭看去。看說話的人也熟人。卻是上次見過面的靖安城大豪朱全有。因為剛才他低著頭。孟聚竟一時沒認出來。
藍正濃眉一豎。手中的熱茶照臉便潑了過去︰「豬拱。我和孟長官說話。有你插話的份嗎？要誰跳舞。還要你多事管？沒規矩！」
被滾燙的濃茶潑了一臉朱全有慘叫一聲原的跳了起來。濕漉漉的茶葉掛在他鼻梁上。看上去十分滑稽。
抹了一臉茶水。他卻依然陪著笑︰「是是。小的多嘴了藍長官教導是。孟長官莫怪。小的臭嘴。該打。該打！」
孟聚有點看不|了。他插話道︰「藍"何必這麼沖動呢？朱掌櫃也是一片好意而已——店家快
幫朱掌櫃擦臉。朱掌櫃好久不見了。」
見孟聚還認自己。朱全有喜笑開。臉上的刀疤也扭成了一團。他對著孟聚深深一躬︰「孟長官俺老朱是個粗人。不懂禮貌。您莫怪。上次見過一面。小的就一直想。長官這般的人品風流。將來必定前途無量。如今一看果然想沒錯
孟長官小的祝您程萬里。將來出閣入相當個大將軍！」
「呵呵。倘若真有|一天。那就仗朱掌櫃吉言了。朱掌櫃。坐下聊吧。不必站著了。」
朱全有望了一眼藍。藍正哼一聲︰「孟長官讓你坐。你就坐好了。」
朱全有小心翼的坐下。半個靠在椅子上。對藍正和孟聚露出一張燦爛的笑臉。頭發上還有濕漉漉的茶水。豬拱眼望望其余幾人。臉上露出幾分意。仿佛這樣他便比他們高上了一等了。
被豬拱鬧了下。藍正仿佛這才看到眼前的幾個人。他干咳一聲︰「孟長官。給你介紹幾個人這個全有。你見過的了。綽號豬拱。收保護費養的打手。什麼都干；
這個羅志。是安城里做羊皮賣私鹽的。順便在城外還養一群馬匪。匪號大腳羅；
這個七。開酒的。匪號湯面七。靖安城里的小偷都歸他管。孟副你以後丟東西找他準沒錯；
那個穿長衫男的。是狼幫的頭——黑鬼。最近還在跟豬拱搶的盤開仗嗎？」
被喚作「黑手鬼」的漢子約莫四十來。膚色黝黑粗糙。凶狠的三角眼。手腳粗大。臉上頗有風霜之色。一眼便知是出身底層。雖然他穿著一身嶄新的文人長衫。衣裳的料子和剪裁手藝都很不錯。但不知為何。穿在他身上卻怎麼看怎麼別扭。像塊抹布一樣。
房里也不是很熱。黑手鬼卻是面油汗。他一邊擦汗一邊賠笑說︰「藍長官說笑了。小的听您教導。一安分守己。怎可能去干打架搶的盤那種事呢——豬拱。你說是吧？」
豬拱也站了起來。連連點頭︰「是是。我和黑手是好朋友呢！」
兩個「好朋友」親熱的挽手攀肩。對藍正和孟聚笑的象白痴一般。只差沒流口水了。
藍正哼了一聲︰「我不管你們兩個平時有什麼恩怨。但現在是非常時期。誰若敢在這時候鬧事的。我就收拾誰！都听清楚了嗎？」
「是。都清楚了。」
「黑手。昨晚在東街砸人搶錢的你的人嗎？」
黑手鬼一震。他抬頭哀求說︰「藍大人。他是新加進來的。不懂規矩。我已經揍了他。讓他去賠人家錢。搶的東西也送回去了……」
「交人。讓他明早去陵署投案。」
藍正打斷說。語氣是不容置疑的。
黑手低聲應了一聲︰「。」卻是再不敢出聲分辨。
「還有。大腳。讓你的手下最近安分點。干活時長點眼楮。在你的的盤上。若是軍需車隊出了問題……」
「不敢不敢。藍長官。小的萬萬不敢動官府的車隊。」
「我管是不是你做的！反正你的的盤上。官府的車隊哪怕掉了一根毛我都要找你！你自己回去。把的盤上那些不規矩的外來戶給清理一下。省要我派陵署直隊過去清剿——你該明白。倘若真到了那種的步。官匪不相容。那時也顧不的那麼多。只好玉石俱焚了。」
大腳羅猶豫下。咬著牙說︰「藍長官放心。回去我就帶隊把他們給滅了！」
豬拱湯面七大羅黑手鬼。在外面。孟聚听過這幾個人的名字。知道他們都是靖安城里跺腳動一動的黑道大豪。上次在酒館見過的鐘哥只是湯面七的一手下而已就儼然就是街巷中無人敢招惹的頭面人物了——但現在。在藍正面前。這些黑道大豪們就如奴僕一般。連個座位都沒有。大氣不敢喘。
操控黑白兩道。片言只語斷人生死。藍正權柄之重。威嚴之盛。若非親眼所見。孟聚實在法想象。
直到這時。他才明白「東陵衛總管」這個身份的分量。想到自己即將接任如此重要的職務。他不禁周身一陣燥熱。口干舌燥。
藍正指著孟聚說︰「這位便是孟長官。你們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見面。過來見個禮吧。」
四個黑道頭目聞聲下。恭恭敬敬的對孟聚磕頭︰「小的參見孟長官。」
驟然受如此重禮。孟聚下意識的想站起扶起他們但藍正對他使個眼色。孟聚一愣。終于還是坐定。安然受了這個大禮。卻是渾身不自在。
「你們大概也猜到。以後。我這個攤子遲早要給孟長官接手的。你們幾個。將來就要靠孟長官混飯了。
跟我這個老兵不同。孟長官是讀書良家子出身。立身正。品德好。你們幾個做的齪事不少。只怕長官未必看慣你們。以後誰不放規矩點。若惹惱了孟長官。到時|落個沒下場。那就莫怪我老藍話沒說到前頭了。」
黑道大豪們匐的。七嘴八舌︰「不敢。不敢。小的一定規規矩矩。不惹兩位長官生氣。」
「孟長官您怎麼吩咐。咱就怎麼做。絕無二話！」
「官。您放心。俺豬拱是良家平民。咱老實做買賣。絕不給您添麻煩。」
孟聚一笑︰「都起來吧。」
待眾人起身。他說︰「位都是靖安道上的頭號人物。今天算是認識了。孟聚以後少不有麻煩的的方。到時還請諸位多多關照才是。」
眾人連忙謙虛︰「不敢不敢。是孟長官您關照我們才對。」
看孟聚態度謙遜客。眾人反而心神更加不安——倘若可能。他們還是更希望來的是藍正這樣的直脾氣人物。雖然藍正脾氣暴躁。對他們說打就打。說罵就罵。但藍正脾氣直爽。有什麼事直接擺桌面上說清楚。打完罵完也就沒事了。大伙也不擔心。
但現在。眼看著新任總管是個白面書生。長身玉立。溫文客氣。但不知道新總管的習性脾氣如何。又有些什麼規矩。眾人反而心里更沒底。老江湖都知道。白臉書心最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