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大門的幾棟建築都有被火燒過的痕跡,尤其是刑案署的官署,被燒得只剩半截漆黑的牆胚,成了一片廢墟。雖然火被撲滅了,但靠近時還能感覺一陣騰騰的熱氣撲面而來。
在漆黑朊髒的火場廢墟中,陵署的官兵正在清理現場,士兵們拿著袋子搜尋火災中殘余的文書、檔案等各種物品,被燒焦的桌子、椅子、櫃子等雜物在空地上堆積如山。
看到這一幕,孟聚對柳空琴更加恨得咬牙切齒。昨天晚上,部下們為了抵御叛軍而浴血奮戰之時,自己正躺在床上昏頭大睡雖然自己親身上陣也未必能阻擋這一切的生,但起碼自己覺得心安不少。
想來現在,整個靖安署肯定把自己昭著的臭名傳遍了。
孟長官當眾信誓旦旦地宣布說要血戰到底的,一轉眼他就失蹤不見了!
孟長官惹來禍卻自己逃了,讓大家來幫他擋禍,被叛軍圍攻,真不是東西!
看著自己引來的這場大禍,想想眾人的議論,孟聚心里直虛。他不敢靠近人群,將斗篷的領子拉得高高的遮住半邊臉,低著頭快步走過,只盼偷偷出門開溜就算了。
但偏偏事就這樣,越不想生什麼就越會有什麼。孟聚剛出陵署門口,迎面就踫見呂六樓正要進門,二人剛好撞了個面對面!
呂六樓歡喜地朝孟聚打招呼︰「孟長,這麼巧!孟長官,卑職正想去找您呢。孟長官,您這是要去哪啊?孟長官……」
「噓!你別嚷。小聲點!」孟聚身撲上一把捂住了呂六樓地嘴。飛快地將他拖到了街邊僻靜處。他氣急敗壞︰「呂六樓。少叫一個孟長官你會死啊?!」
「孟長官干什麼啊?」
「我在辦很重要地事。所以要低調。不能引人注意。明白嗎?」
「但您這打扮……還有包袱……難道您準備出遠門?」
「哦。這個……我收拾了幾件舊衣服拿給個窮親戚。天氣冷了他們不好過。」
「哦長官您是洛京來地。在靖安也有親戚?」
「呂六樓,你能不能學笨一點?你就不能學學劉真嗎?」孟聚在心底怒喝,有生以來第一次,他為部下太過精明而憤怒了。
「唉,是剛認的遠親我姑媽的表哥的佷子的外甥女的弟弟的連襟妹夫沒辦法啊,當了個小官,八竹竿打不著的遠親都找上門來了,煩死人了。」
看著呂六樓滿臉疑惑,孟聚生怕他再追問忙岔開話題︰「昨晚的事,後來怎樣了?黑風旅後來卷土重來了嗎?」
呂六樓頓時來了精神,他挺直了腰桿臉紅光地說︰「啟稟孟長官,在省陵署的正確領導下您和藍長官二位大人的英明指揮下,在全體參戰官兵的英勇奮戰和省陵署友軍的大力支援下破海營將士萬眾一心、眾志成城,成功打退了叛軍部隊的多次圍攻。在此次戰斗,有多位將士表現神勇,他們是……」
「停停停樓,說重點,說重點!我們靖安署傷亡如何?」
「報告孟長官,很遺憾,我靖安署陣亡兩人、重傷三人,輕傷十五人。」
知道只死了兩個人,孟聚松了口氣,這個傷亡還在他的心理承受範圍內,總算沒出現血流成河的慘劇,自己算是對得起大家了當然,死可能不那麼想。
他嘆氣道︰「叛軍是老兵,經驗比我們豐富,人也比我們多,我們打輸是很正常的,六樓,不必難過,打起精神來!這個仇我們將來遲早要報的!」
官說得很是。報告長官,昨晚我破海營斗鎧隊共計殺死叛軍斗鎧士八人、殺死普通叛軍官兵二十五人、俘虜叛軍鎧斗士四十八人、俘虜普通叛軍士兵二百二十五人、俘虜叛軍軍官二十一人、擊毀叛軍斗鎧六具、繳獲叛軍各式斗鎧共計五十副、繳獲叛軍刀劍兵器總共五百三十四件。」
孟聚︰「……」
孟聚望望天空,太陽還在半空;他又跺了兩腳,腳下依然是堅實的大地,他捏捏自己的手,自嘲地笑笑︰「看來真是不行了,人沒老耳朵就不中用了六樓,你給我講的是天頂星的故事吧?」
「大人,您說什麼啊?」
「沒什麼。快跟我說說,你們是怎麼辦到的?干掉了五十多名鎧斗士!?難道你昨晚把紅色內褲外穿了哦,這句話你也不用管你快說,說簡單點!」
「大人明鑒,卑職走過去,把叛軍鎧斗士的鎧甲都給剝下來,然後就贏了。」
孟聚瞪著呂六樓,兩人對視好久一陣。
孟聚氣憤地說︰「六樓,再這樣下去,我會被你氣死的。好吧,你愛怎麼說怎麼說吧,給我說詳細點的,要經過。」
其實呂六樓倒也不是喜歡嗦,只是他天生的老好人性格,剛做軍官小心謹慎不敢得罪任何人,在表功時幾乎把所有人都給點了名听他說有功人員名單,孟聚等于復習了一遍靖安署全體在編軍官名單呂六樓贊揚藍正的英明指揮,孟聚能理解;他稱贊葉迦南大將風度,孟聚也能接受,只是孟聚拼了命也想不出,昨晚躲在家里不敢出來的劉真到底怎麼為勝利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說完報功的套話後,呂六樓的敘述倒還是正常的了。他告訴孟聚,四更時分,叛軍再次復返,這次,他們攜帶了軍用刀劍和弩機等戰陣殺傷兵器,攻勢凶狠,接戰不久,因為孟聚失蹤,靖安署的執勤武士隊缺乏士氣和指揮,很快就潰垮下來。
叛軍大隊涌進來,到處打人放火,到處亂搜尋找申屠絕況非常危急。
眼看著叛軍恣意橫行,靖安署的鎧斗士隊終于忍不住了。雖然一直沒有得到命令,但呂六樓和一眾鎧斗士還是自地出擊。他們都只是新手鎧斗士用來對付步兵卻也恰恰有余,將入侵叛軍打得落花流水。
孟聚奇道︰「呂六
們出動了,難道叛軍的鎧斗士在外面眼睜睜看著不>
「誰說不理?他們也出動了!一百來架斗鎧同時開動,越過大街向我們撲來,密麻麻一片,他們不走門也不走缺口這樣撞破圍牆突了進來,那聲勢鋪天蓋地,看著都嚇人!一百多具斗鎧這麼橫沖直撞地殺來,我當時都嚇壞了,更不要說小伙子們了好多人都嚇得尿褲了!」
「那你們到底是怎樣……」
呂六樓深呼吸一口氣,他的眼中露出真誠的崇拜︰「多虧大人您去請來柳姑娘出手相助然,只怕我們斗鎧隊要全軍覆滅,我也沒命了。」
孟聚大吃一驚︰「柳姑娘?柳空琴嗎?我請她出手?」
「卑職不知道她麼名字,但藍長官叫她柳姑娘或柳大師。」
「哦,那就是這個婆娘了!這婆又陰又詐專門使壞整人,當真狡猾她干什麼了?」
听孟聚無忌憚地說柳空琴壞話,呂六樓臉色一黯。
他肅容道︰「孟長官卑職不知道您與姑娘有什麼恩怨,但她畢竟是卑職的救命恩人以,長官您這樣說柳姑娘職實在感覺很為難請原諒,長官。」
這還是那個小心謹慎呂六樓嗎?為了那個陰毒的婆娘,他居然敢跟上司我頂嘴了?
孟聚吃驚地望著呂六樓好一陣,搖嘆道︰「唉,你不知道柳空琴那婆娘的陰毒,被她蠱惑了算了,我不說了,你的柳姑娘到底干什麼了?」
「是,卑職失禮了。老實說,柳姑娘底干了什麼,卑職也不知道。眼看叛軍大群斗鎧撲來,大家都嚇慌了,突然一個柳姑娘出現在我們中間也不知怎麼回事,她一下子就這麼出現了,好像空氣里突然變出來似的,我們那麼多人,竟沒一個看到她是什麼時候來的。
那時,卑職還擔心交戰會傷著了她,沖她叫道︰‘姑娘,快跑!危險,快跑!’唉,說起來真是丟臉死了,我居然叫柳姑娘逃跑?
柳姑娘轉頭過來,沖我笑笑。然後,她走到了我們隊伍的最前頭,就那樣靜靜地望著那邊的叛軍,唉,柳姑娘就那麼一站,衣襟迎風飄舞,那種氣勢和風度,真是……卑職怎麼也形容不出,反正真是好看!
她做了幾個怪怪的手勢,也不知怎麼回事,叛軍斗鎧士忽然就像喝醉酒似的,歪歪扭扭地走不動了,搖搖晃晃地在原地打著轉。只听柳姑娘叱了一聲‘破’,就象風吹草低一般,叛軍鎧斗士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倒下了一大片,他們一個個爛泥般癱在地上,連動都動不了,我們上去捉他們容易得象捉田螺,只有離得遠的鎧斗士搖搖晃晃地逃掉了唉,太可惜了,若不是這樣,我們差點就把黑風旅的斗鎧隊來個一網打盡了!」
听呂六樓描述,孟聚臉上變色,激動得心頭砰然直跳︰「心靈風暴,這分明是心靈風暴!柳空琴居然能使心靈風暴?」
他忽然想起昨晚,柳空琴淡淡說︰「有我在此看守,誰也救不了他。孟督察,這點,您盡管放心就是。」在叛軍重重包圍下還能鎮定自若,自信能保住人犯不失故老相傳,天級瞑覺師能以一己之力對抗整支軍隊,難道,柳空琴真的是傳說中的天級瞑覺師?
葉迦南的實力真那麼恐怖,居然能擁有天級瞑覺師當手下?
看著孟聚臉色變幻,呂六樓卻誤會了他。他同情地望著孟聚︰「大人,弟兄們都知道了,為了請柳姑娘出手,您受了一些委屈。但這畢竟是救了很多的弟兄性命,昨晚的事您就不必介意了吧柳姑娘說了以後,大家才明白,原來孟長官您走開就是為了求救兵啊。」
「呃呃?」沉思的孟聚被陡然驚醒︰「六樓,你說什麼?」
呂六樓自知失言,左右張望︰「呃人,這個就不必說了吧……藍長官叮囑過的。」
「呂六樓,你想找死嗎?老子成全了你!」
呂六樓被逼得無奈,只好告訴孟聚︰「柳姑娘告訴我們,她專心修煉,本來是不想理會打打殺殺的瑣碎事的,只是孟長官您找到了她,苦苦哀求好半天,還跪下來求她,跪了一個多時辰,說她若不答應就不起來了,還答應她……呃。
沒辦法,她只好答應了你,但要罰您跪她家門三個時辰,還要幫她……唉,柳姑娘人好,就是脾氣怪點,誰沒有點古怪癖好呢?昨晚的事,大人您、您還是節哀順變,盡快忘了吧!反正,藍長官已經叮囑了各位主辦,主辦們也吩咐了各自的部下,以後靖安署上下誰都不會提起這事的,您就放心好了。大家還是很欽佩大人您的,能伸能屈,方為大丈夫啊!」
孟聚一再追問,但這次呂六樓真的不肯說了,打死也不肯說︰「孟長官,您殺了我都不會開口的!」
孟聚呆若木雞,突然爆一陣憤怒的咆哮︰「柳空琴,你這臭婆娘!給老子記住了︰此仇不報,老子絕不走人!」
靖安署那邊打得天翻地覆,雖然只隔幾條街,省陵署這邊卻是依然平靜安寧。溫暖的陽光照在蔥蔥的草木和建築上,顯出一派寧靜而和睦的氣氛。
孟聚在進大門時,特意向看門的衛兵打听余書劍的下落,得到了肯定的答復︰「余長官他們今早就回來了。」
知道余書劍安然無恙,沒有在亂兵中喪生,孟聚松了口氣。
他徑直跑去葉迦南的官邸,想找王柱打探一下風聲,不料王柱沒找到,但是在樓下見到一個熟人,靖安署總管藍正。
靖安署的兩位總管卻在上司的官邸外相遇了,不知為何,二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互相訕訕地笑著。
還是孟聚臉皮厚︰「藍總管來了?真巧啊。」
藍正老臉微紅︰「呃,呃,是啊,真是巧啊。」(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章節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