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先 生從容地點頭:「孟老弟,好久不見了。」
重逢易先 生,孟聚心情j d ng。就是面前的男人,帶領著自己走上了一條與世人迥異的道路。他不但是孟聚在北府的上司,也是他人生的導師。易先 生對南唐的忠誠,對華夏故土的熱忱和執著,這一切,都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孟聚。
去年,他突然灑然離去,孟聚曾以為,這輩子自己大概是不會再看到他了。沒想到的是,僅僅過了一年,大家卻是重又在洛京相遇了。
世事無常,人如飄萍啊!
「易先 生,從北疆離開以後,我經常想您。這一年,您一直在洛京嗎?」
易先 生灑月兌地擺手,先在椅子上坐下,然後又招呼孟聚坐下。
「離開北疆以後,我先回朝廷述職,然後才過來洛京的。那時恰逢洛京大亂,慕容家剛接手朝廷,到處都巫需人手,我報了名,很順利就被他們招納了,當了這個四夷館的頭目。倒是孟老弟,你最近的風頭很勁啊,我在這邊都常听到你的名字。」
孟聚漫不經心地擺擺手︰「唉,都是虛名罷了,浮名累人啊他們都說我啥了?」這句話充分說明,孟大帥雖然地位不低,已是一鎮軍閥了,但他畢竟還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還有著青年的虛榮心。
易先 生狡黠地笑笑︰「沒啥要緊的。老弟你說得對,那些庸人俗語,都是浮名罷了,理他做啥。」毗那狡猾的笑容,讓孟聚恨不得給他臉上來上狠狠一拳。
「易先 生您在洛京臥底這是否北府的意思呢?」
「對,這是蕭大人的親自布置。」圳既然被孟聚撞上了,這件事根本就瞞不了他,易先 生倒也不怕說給他听。
孟聚心念一動︰「易先 生,蕭大人既然派您來慕容家打探風聲,這是不是說,在大魏南北內戰中朝廷是傾向支持慕容家的?」
易先 生瞪了他一眼︰「南北兩家鮮卑教子,我們誰都不支持!倒是我沒想到啊,孟老弟你真的帶人趕來支援慕容家了對慕容家這幫鮮卑韃子,你倒是有情有義得很哪!」
孟聚「嘿嘿」笑著,也不回答。
或許是因為地位高了經歷的事也多了孟聚的臉皮也厚了很多。記得當年易先 生也曾指貴過他「立場不堅定」,與鮮卑人來往,那時他還j 烈地與之爭辯想想當年自己還真是幼稚啊,決定立場的是嘴巴能改變什麼呢?
兩人相對坐著,想到那離別一年多的時間里都感覺心頭有著千言萬語,卻是不知如何說來。
「易先 生,這一年多來,剩廷那邊可有什麼事呢?」
易先 生矜持地捋須笑道︰「形勢甚好。這一年來,我北伐軍已拿下成都,割據西蜀百年的張氏余孽已經倉惶逃竄,王師平定蜀中指日可待。
「朝廷拿下成都了?」孟聚有點吃驚,隨即又釋然︰中原大戰紛亂,隔絕了南北之間的聯 系,也難怪這麼大的事情自己竟是一點沒听到。
「是啊,拿下了,但王師傷亡也很大。成都圍城五個月,三千斗鎧輪番上陣,總算轟垮了張氏叛逆的最後防線,王師大捷,斬首三萬,張氏兄弟逃竄。雖然在西康一帶還有巫廟的部分兵馬殘余,但西蜀大局已安了,料那些殘兵敗將也翻不出什麼花樣來了。」
孟聚吐出一口氣,他的眼神變得凝重︰現在,慕容家和拓跋雄正在死戰不息,但在他們身後,一個巨大的紅 身影已經慢慢浮現。拓跋雄也好,慕容破也好,無論誰贏得內戰的勝利,他們馬上就要迎來一個更強也更可怕的敵人。
一旦南唐平定了西蜀,統合了西蜀的降兵和斗鎧,南唐的斗鎧集團將變得更加強大,這支紅 的勁旅將從荊襄和漢中兩地源源不斷地出現,如同紅 浪潮一般把四分五裂的北魏淹沒。
形勢已經很明顯了,時間就是生命,是南唐先完威平定西蜀的戰事呢,還是慕容家或者拓跋雄先完成統一北魏的大業呢?
當年的小軍官,現在已成為坐鎮一方的軍閥,孟聚的心態也有了微妙的改變。憑直覺他就知道,南唐朝廷可以容得下一個不得志的北魏小軍官孟聚,但他們未必容得下一個坐擁數省、掌控上千斗鎧的六鎮大將軍孟聚。
南唐若是真的統一了北方,對自己是福是禍呢?
「自從開樂年間我朝修造以來,北虜一直是我們的最大威脅。如今,天奪其h n,拖子們自相殘殺,我朝又恰逢明主在位,群賢盈朝,名將輩出,此消彼長,我們正該抓住機會,一舉收復北方失土,洗刷三百年國恥!
易先 生從容地點頭:「孟老弟,好久不見了。」
重逢易先 生,孟聚心情j d ng。就是面前的男人,帶領著自己走上了一條與世人迥異的道路。他不但是孟聚在北府的上司,也是他人生的導師。易先 生對南唐的忠誠,對華夏故土的熱忱和執著,這一切,都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孟聚。
去年,他突然灑然離去,孟聚曾以為,這輩子自己大概是不會再看到他了。沒想到的是,僅僅過了一年,大家卻是重又在洛京相遇了。
世事無常,人如飄萍啊!
「易先 生,從北疆離開以後,我經常想您。這一年,您一直在洛京嗎?」
易先 生灑月兌地擺手,先在椅子上坐下,然後又招呼孟聚坐下。
「離開北疆以後,我先回朝廷述職,然後才過來洛京的。那時恰逢洛京大亂,慕容家剛接手朝廷,到處都巫需人手,我報了名,很順利就被他們招納了,當了這個四夷館的頭目。倒是孟老弟,你最近的風頭很勁啊,我在這邊都常听到你的名字。」
孟聚漫不經心地擺擺手︰「唉,都是虛名罷了,浮名累人啊他們都說我啥了?」這句話充分說明,孟大帥雖然地位不低,已是一鎮軍閥了,但他畢竟還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還有著青年的虛榮心。
易先 生狡黠地笑笑︰「沒啥要緊的。老弟你說得對,那些庸人俗語,都是浮名罷了,理他做啥。」毗那狡猾的笑容,讓孟聚恨不得給他臉上來上狠狠一拳。
「易先 生您在洛京臥底這是否北府的意思呢?」
「對,這是蕭大人的親自布置。」圳既然被孟聚撞上了,這件事根本就瞞不了他,易先 生倒也不怕說給他听。
孟聚心念一動︰「易先 生,蕭大人既然派您來慕容家打探風聲,這是不是說,在大魏南北內戰中朝廷是傾向支持慕容家的?」
易先 生瞪了他一眼︰「南北兩家鮮卑教子,我們誰都不支持!倒是我沒想到啊,孟老弟你真的帶人趕來支援慕容家了對慕容家這幫鮮卑韃子,你倒是有情有義得很哪!」
孟聚「嘿嘿」笑著,也不回答。
或許是因為地位高了經歷的事也多了孟聚的臉皮也厚了很多。記得當年易先 生也曾指貴過他「立場不堅定」,與鮮卑人來往,那時他還j 烈地與之爭辯想想當年自己還真是幼稚啊,決定立場的是嘴巴能改變什麼呢?
兩人相對坐著,想到那離別一年多的時間里都感覺心頭有著千言萬語,卻是不知如何說來。
「易先 生,這一年多來,剩廷那邊可有什麼事呢?」
易先 生矜持地捋須笑道︰「形勢甚好。這一年來,我北伐軍已拿下成都,割據西蜀百年的張氏余孽已經倉惶逃竄,王師平定蜀中指日可待。
「朝廷拿下成都了?」孟聚有點吃驚,隨即又釋然︰中原大戰紛亂,隔絕了南北之間的聯 系,也難怪這麼大的事情自己竟是一點沒听到。
「是啊,拿下了,但王師傷亡也很大。成都圍城五個月,三千斗鎧輪番上陣,總算轟垮了張氏叛逆的最後防線,王師大捷,斬首三萬,張氏兄弟逃竄。雖然在西康一帶還有巫廟的部分兵馬殘余,但西蜀大局已安了,料那些殘兵敗將也翻不出什麼花樣來了。」
孟聚吐出一口氣,他的眼神變得凝重︰現在,慕容家和拓跋雄正在死戰不息,但在他們身後,一個巨大的紅 身影已經慢慢浮現。拓跋雄也好,慕容破也好,無論誰贏得內戰的勝利,他們馬上就要迎來一個更強也更可怕的敵人。
一旦南唐平定了西蜀,統合了西蜀的降兵和斗鎧,南唐的斗鎧集團將變得更加強大,這支紅 的勁旅將從荊襄和漢中兩地源源不斷地出現,如同紅 浪潮一般把四分五裂的北魏淹沒。
形勢已經很明顯了,時間就是生命,是南唐先完威平定西蜀的戰事呢,還是慕容家或者拓跋雄先完成統一北魏的大業呢?
當年的小軍官,現在已成為坐鎮一方的軍閥,孟聚的心態也有了微妙的改變。憑直覺他就知道,南唐朝廷可以容得下一個不得志的北魏小軍官孟聚,但他們未必容得下一個坐擁數省、掌控上千斗鎧的六鎮大將軍孟聚。
南唐若是真的統一了北方,對自己是福是禍呢?
「自從開樂年間我朝修造以來,北虜一直是我們的最大威脅。如今,天奪其h n,拖子們自相殘殺,我朝又恰逢明主在位,群賢盈朝,名將輩出,此消彼長,我們正該抓住機會,一舉收復北方失土,洗刷三百年國恥!
北伐大業,這是全天下炎漢子弟的盛事,你也為此該盡一份心力!鷹揚校尉,你如今坐擁北疆強軍,朝廷可是對你期望很高啊!」
孟聚微微皺眉︰「鷹揚校尉?易先 生,這是什麼意思?」
「孟聚,你忘了?你可是咱們北府的軍官,江都禁軍的鷹揚校尉啊!」
「不對吧,易先 生,你不是說過,我在北府的檔案和資料都被銷毀了嗎?」
「這個,孟聚啊,我先前確實銷毀過你的資料了,但後來,我找蕭大人把你的事說了,江大人對你十分重視,表示可以重建檔案。所以,你現在依然是我朝的在職軍官,江都禁軍的鷹揚校尉一一呃,對你現在的地位來說,這官職確實是低了點,但只要你好好努力,有蕭大人器重,升官很快的,你不必擔心!」
孟聚怒上心頭,他霍然站起,厲聲喝道︰「易先 生,你是存心非要害死我嗎?你明知道在北府里,北魏的探子比牛身上的虱子還多當年你給我報的那個功,害我進了總署的黑牢若不是我命硬險些就被做掉了!現在你還要來再坑我一次?」
易先 生的臉頓時變得慘白,望著孟聚,他y 言又止,好像想解釋什麼,但最後,他什麼也說不出來。他低頭悶悶坐了一陣,抬起頭嘆道︰「這件事我沒辦法辯解。先前確實是北府,是我們,有愧于你。你怨恨我們這是有理由的。」
孟聚悶哼一聲,沒有說話。
正視著孟聚,易先 生誠摯地說︰「但現在形勢已經跟先前大不相同了。北魏朝廷已經崩潰了你也羽翼豐滿,就算你的事泄l 出去了,鮮卑教子們慕容家也好拓跋家也好都已經奈何不了你。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敢把你的事告訴蕭大人。
孟聚往事已矣,現在拓跋雄畏懼你,慕容家拉攏你,在北魏的的大勢里,你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朝廷和蕭大人都希望,你能發揮作用,盡最大努力削弱偽朝的軍力和國力,盡量促使北魏朝廷的崩潰和滅亡,以便于王師的北伐。
這是兩全其美之事。于公,朝廷能平定北方、收復失土,一洗百年恥辱,千千萬萬在鮮卑人鐵蹄奴役下的同胞將被解救出來,重沐我炎漢榮光;于s ,吾皇仁厚,諸公賢明,肯定不會虧待那些有功之臣的,只要你重歸北府為朝廷效力,朝廷也定然不會虧待了你,將來你肯定少不了公侯厚爵,更會作為光復華夏的英雄在史書上留下千古美名,萬世敬仰。
孟聚,這是最關鍵的抉擇時候了,你可千萬不要忘了大義,被眼前的蠅頭小利m hu ,走錯了路啊!那條歧途,可是會讓你身敗名裂、萬劫不復的啊!」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送走了易先 生,因為趕路蔽憊,孟聚簡單吃了點東西,簡單漱洗後便歇息了,但他在 ng上翻來覆去,卻是一直難以入眠。
「你可千萬不要走錯了路啊!那是條讓你萬劫不復、身敗名裂的歧路啊!」
易先 生的話語反復在腦海中盤旋,孟聚思緒紛亂。
自己坐擁重兵割據一方,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難道真的如易先 生所說,自己是走在一條錯路上了嗎?但是,誰又能保證,為南唐效力,這就一定是正確的道路嗎?
何謂錯路?何謂正路?自己到底該不該重歸北府?
所謂對錯,到底以何標準來判斷?恩義情仇?國家社稷?民族大義?
被這些雜亂的念頭反復糾纏著,孟聚實在難以入眠,腦子里攪得象一團漿糊,直到半夜里,有人敲響了他的門,睡不著的孟聚立即翻身起來,從枕頭邊抓住了劍柄,低喝道︰「誰?」
門被打開了,一個舉著燈籠的軍官站在了門口,那精致的燈籠耀得孟聚眼楮發晃。年青軍官禮儀周全、彬彬有禮地說︰「孟先 生,抱歉打擾了。太子殿下來訪,已在會客室候著您了。」
門庭外的月光白皙得象雪一般,踏著滿地的落葉,孟聚穿過走廊向會客廳走去。提著燈籠的黑衣sh 衛面無表情地站在走廊兩邊,象一排黑 的木概當孟聚走過的時候,他們微微躬身行禮。在光亮照不到的暗處,影影綽綽地站著更多的士兵,孟聚看不清他們的面目,卻能感覺到無數銳利的目光從四面八方向自己戳來。
帶路的軍官為孟聚推開了會客室的門︰「孟先 生,請進,太子殿下在等著您呢。」
穿著滾黃邊黑袍的慕容毅安靜地坐在座位上,凝視著桌上的燈火出神。听到門打開的聲音,他轉頭望來,恰好與孟聚來了個對視。
雙鬢斑白,眼眶深凹,形容憔悴,莞勞孑立,孤燈相伴看到慕容毅的樣子,孟聚一愣。他還記得,自己與幕容毅的上次見面時候的情形,那時,慕容家的公子揮斥方道,指點江山,那是何等的英氣勃發。現在,慕容毅被立為太子了,正該是意氣風發的時候,怎會變得這般憔悴而落寞?
孟聚還在猶豫,該不該給慕容毅行跪拜禮呢,卻見他霍然起身,快步走了過來。他握住了孟聚的手,用力地抖了兩下久久沒有說話。
孟聚感覺到對方的手在微微顫抖著,目光中充滿了j 動和感j 。
「路遙知馬力,危難見人心!我沒有看錯人,兄弟,你果然來了!」
慕容毅的聲音沙啞而低沉,但他的眼楮卻是很亮,炯炯有神刪就像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見到了泉水一般。看到他的眼楮孟聚心里咯 一聲︰「壞了!慕容家的局勢真差到了這種地步?連自己這根爛稻草都被當成救命金條了!?」
孟聚把慕容毅的手用力重重一握︰「殿下,我們坐下說話。」
兩人相對隔著燈火盤膝坐下。看到慕容毅形容憔悴,孟聚也無心客套了直接問︰「殿下,我在道上听人說,我王師平叛戰事好像並不順利?這該不會是真的吧?」
慕容毅英俊的臉上流l 一個苦笑︰「真實的形勢比你听到的還要糟糕一些。父皇出戰相州之後,我軍處境相當艱難。最近,我們連輸七場丟了相州七郡中的五個,損折官兵七千多人光是管領以上級別軍官就被斬了九人,兩個旅帥陣亡損失斗鎧三百多架,死傷的鎧斗士也差不多有這個數了。」
孟聚松了口氣︰「殿下不必太灰心,損失幾百斗鎧,那只是小挫而已。現在皇家聯合工場和工部的制造廠都控制在朝廷手上,你們應該有能力迅速補上這個損失的。」
「損失幾百架斗鎧,那確實不算什麼。但損失了幾百名鎧斗士一那些武勇又善戰的軍中精銳,這才是真正損失巨大。現在,相州大營里,士氣十分低落,已經出現官兵逃亡了。
而且,因為听聞我軍在相州失利的消息,本來還保持著中立的一些地方州郡比如陝西的謂州府、山東的青州府一一現在已經投靠了北疆軍,那些本來忠于我們的州郡也出現了不穩,不少地方督撫已經在s 下偷偷聯絡叛軍。現在,我很擔心,再無法扭轉戰局的話,那我們就」
他搖搖頭,沒有說下去,但孟聚很清楚他沒出口的話︰「完蛋了!」
「殿下也不必太過憂慮,皇帝陛下曾為金吾大將軍,久經戰事,經驗豐富,對此,他該是有應對之策的吧?」
慕容毅沉默片刻,然後,他苦澀地笑了︰「父皇高深莫測,他的韜略和想法,我怎麼看得出來呢?」
孟聚心下一沉,慕容毅這樣就等于說,他的父親慕容破也同樣沒有什麼好辦法。
「現在誰都看清楚了,相州是決斷生死之地,也是我們慕容家最後的戰場。現在,我軍士氣低m ,人心散亂,而叛軍則是士氣如虹,攻勢如潮。我們的當務之急,是盡快取得一場大捷,來遏止北疆軍一路狂飆的勢頭,迫使戰事轉入僵持和對峙,然後,我軍才能以堅定的防御和源源不斷的補給來消磨北疆的兵鋒和銳氣,這樣才有勝算。」
慕容毅所說,恰好與孟聚不謀而合,孟聚不由點頭贊許,心想慕容毅在北疆的那幾年還真是沒白混啊,還真學到了不少東西。
「殿下明見,一語道破要害,此言正為取勝關鍵。」
慕容毅長嘆一聲︰「知易行難啊!誰都知道該如此,但要打破北疆軍的連勝勢頭,這又談何容易!拓跋老賊雖然卑鄙,但北疆兵的強悍卻不是假的,比他們,金吾衛那群廢材真是差得太遠了!
虎門中郎將卞廈號稱我們金吾衛第一勇士,卻被沃野捉守將李赤眉一個照臉就打得丟盔棄甲,險些連命都丟了;
西路行軍總管兼御史大夫軒文科帶著三個斗鎧旅去進攻易小刀,他嘴皮吹得天響,說是必能一舉制勝,結果卻是三個斗鎧旅被人家易小刀打了個落花流水一一易小刀手上才僅僅一個旅而已!
還有雄威中郎將郭偉、鎮遠中郎將王強、破虜中郎將文山,這幫世家二世祖,平時一個個吹噓自己如何能干又能打,但真撞上北疆的兵馬了,一個個都變成了軟蛋!先是被東平的關山河打敗,接著又被沃野的高紀平打敗,接著又敗給了東平的白御邊,然後又敗給了敗給了誰?這幫王八蛋輸得太多,我都記不起來了。瞧他們的軟蛋德x ng,都輸得沒廉恥了!我看,哪怕拓跋雄派幾個大姑娘小媳f 出來,這幫家伙也能照樣能輸得一塌糊涂!」
慕容毅越說越憤怒,怒極反笑︰「呵呵,這幫家伙輸了也就罷了,偏偏回來還把北疆軍說得跟天神下凡一般,說什麼北疆兵野戰無敵,萬萬不可浪戰一一放他娘的狗屁!輸給李赤眉也就罷了,那人確實算得上北疆名將!但關山河、高紀平、白御邊這些人,在北疆也不過二三流貨 罷了,說這種瞎話,真當我沒去過北疆嗎?若不是父皇攔著,我早把這幫動搖軍心的廢物給祭旗了!
我曾多次向父皇請求,求他允許我親自出戰相州,但父皇一直不允,令我心急如焚,卻又徒呼奈何!」
「殿下不必心急,前線固然重要,但洛京是中樞大本營,更是關系重大。陛下令殿下親自坐鎮,正是因為他對殿下的綺重啊!」
「我當然知道這個,但是,唉!」
慕容毅長嘆一聲,他望向了孟聚,目光中充滿了哀求︰「金吾衛那幫廢物,靠他們來扭轉局面,那是不可能的。老弟啊,我現在大難臨頭,能指望的,只有你了!
北疆軍雖然連連獲勝,但在兄弟你這個北疆第一猛將面前,他們又算不得什麼了。要知道,連名聲最響的季赤眉都是你的手下敗將,那幫人有哪個是你對手?唯有你親自過去,才能壓得住他們的氣勢,才能解救我們慕容家的困局啊!
兄弟啊,你剛到洛京,路途辛勞,本該好好歇息的,但實在是兵情如火耽擱不得啊!恐怕只得麻煩你盡快跑一趟相州了,幫幫兄弟吧?」
看到慕容毅那灰頭灰臉的頹廢樣子,孟聚就有了些不祥的預感了︰搞不好,自己憧憬的免費公休加洛京半月游要泡湯了,沒想到,那預感真的噩夢成真了,他也唯有心中哀嚎︰「慕容老弟,當了太子,你墮落了!太厚黑了吧?」
但現在,孟聚心里不爽也沒辦法,慕容毅都可憐到這份上了,自己確實也不好意思優哉游哉地在洛京游山玩水了。
「好,殿下放心,我明天就帶隊出發相州。」
慕容毅眼中閃過一抹感動,他說︰「也不至于那麼急。北疆陵衛的弟兄們千里迢迢過來,總得讓大家喘口氣。要籌集糧草,還有開極費要發到大家手上,怎麼也得一兩天。老哥,咱們可是好久沒見了,今晚你可得好好陪我喝上幾杯。你莫要看我前呼後擁這麼多人,能貼心的卻沒幾個,有好多事要跟你商量的啊!」
孟聚笑笑︰「說到商量,正好有一件事要跟殿下商議的。」
「哦?」
「咱們北疆陵衛與朝廷離得遠,我們有事要呈請朝廷時,來回溝通很不方便。我想著,在洛京設一個留守處,留幾個人常駐洛京處理些文犢,朝廷下達旨意也方便,順便也能幫我們采辦些物資什麼的。「
孟聚說得委婉是「留守處」,但大家都明白,這就等于是北疆軍在洛京的常駐外交機構了。地方鎮藩在京中設置辦事處,這也是常事來著,慕容毅不以為異︰「這是好事啊,設這麼一個機構,咱們聯絡方便了,省得衛鐵心老是要跑北疆給你送信。這事,我準了。」
他笑道︰「不過,孟老哥,你可得派靠的住的人來主持這個留守處啊,咱們以後的消息得靠他們傳遞了。如果不牢靠泄l 出去,那是要耽誤大事的。」
「這個正是要稟報殿下的,我準備派駐的留宇管事叫蘇茵。」
孟聚停住了話頭,慕容毅凝眉沉思︰「蘇苗?這個名字倒有點耳熟。」
「殿下真是好記x ng,蘇芮先前曾任洛京東陵衛同知鎮督,現在在我這邊做事。
她是洛京人,熟這邊地頭,很是精明能干,做這個留守管事正是人盡其才啊!」孟聚裝作沒看到慕容毅那緊蹙的眉頭︰「但是最近時局紛亂,听說洛京治安也不是很好,所以,還請殿下幫忙照看下她。」
慕容毅微微沉吟,老實說,對于孟聚提出的留守管事人選,他是不怎麼喜歡的。他已經記起來了,洛京同知鎮督蘇苗先前是白無沙最死硬的追隨者白無沙在獄中自盡時還是她為白無沙發喪的,這位女鎮督的忠貞與堅強給慕容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現在,白無沙已經死了,景穆朝的事也已經成雲煙往事了重要的是,慕容破不想駁了孟聚的面子,在戰局陷入困境的現在,這個來自北疆的猛將簡直是慕容家的救命稻草啊!
「蘇茵嘛這個人很死心眼,品x ng卻是沒說的,能收攏她當部下老弟你真是有福氣啊!沒說的,既然是老弟你的人,我自然會幫她的。我會給她一塊令牌到時候她在洛京有什麼為難的事,只管報我的名字好了。」
正事談完了,兩人都大感輕松。慕容毅叫來了酒菜和酒和孟聚邊斟邊聊,說到靖安的舊事來兩人都是深感緬懷。
「孟老弟,不知怎的洛京的美酒不少,但我總覺得,還是張老三那邊的燒刀子酒過癮啊!」
「殿下,你也知道張老三的館子?那地方,劉胖子帶我去過一次。」
「哈哈,靖安城里呆久的邊軍和陵衛,都知道這地方。老弟,你不要看那地方又破又舊,張老三可是有一手呢,他親手做燒大腸和炸羊肉,比宮廷大廚做的還要好吃。我回找御廚做了幾次,怎麼做都做不出那種味道來啊。」
慕容毅搖頭晃腦地感慨道︰「那是邊塞的風味啊,真懷念過去的好日子啊!」
「等以後平定了叛亂,歡迎殿下故地重游靖安。吃舊時的菜肴,見見老朋友,應該也有一番風味的。」
「呵呵,就這麼說定了。到時候,你這個北疆王可得親自陪著我一同去啊!」
孟聚一愣,他說︰「北疆王?殿下說笑了,我只是大魏的普通邊將而已。」
「不是說笑。」慕容毅噴著酒氣,拍著孟聚的肩膀,他的眼中卻是沒有半點醉態︰「我是可是誠心誠意的。孟老哥,你幾次救過我命,現在又在危難關頭幫我們慕容家,這樣的功勞,封王又算什麼!我給你個保證吧︰只要能順利打退北疆叛軍,你的親王帽子絕對是跑不掉的。」
看得出來,慕容毅許諾時是很真誠的,但孟聚卻不想多聊這事,轉移開了話題就算慕容毅是認真的,但慕容家現在還是自身難保呢,開個封王的大燒餅就可以忽悠老子賣命了?這種畫餅充饑的好事,恕不奉陪了。
接著,兩人又聊起了接下來的戰事。慕容毅主動提起︰「孟兄弟,你這邊要出兵上陣,裝備器械這邊,可有什麼需要的嗎?倘若有,你盡管開口就是。」
踫上這麼個宰凱子的機會,孟聚自然不會客氣,他張口就來︰「那就謝謝兄弟的好意了。這趟我帶來了兩個斗鎧旅,都是善戰的勇士,足可以一當十。無奈路途遙遠,道上顛簸流離,又要躲避北疆軍盤查,出發時攜帶的斗鎧損失大半……」
慕容毅微微一笑,他也是聰明人,知道孟聚說話也是不盡不實,道上損失肯定是有的,但絕對不至到損失大半的地步。但孟聚千里來援,這份人情比什麼都貴,而且洛京與北疆不同,北疆是缺斗鎧,洛京卻是斗鎧有余,敢戰的鎧斗士不足,放在掌握了工部和聯合工場的慕容家眼里,幾百具斗鎧還真是個小意思。
「這個沒問題,我明天就讓衛鐵心給你送三百具斗鎧來,多的你就留著備用好了。孟兄弟,去了相州,你只管放手開打好了,損失多少斗鎧,我立馬給你第一時間補上。」
慕容毅出手大方,孟聚倒也不覺得不好意思這場仗本來就是為慕容家打的,自己和部下其實就是雇佣兵,慕容家提供裝備,那是天經地義的。
席間,孟聚很想向慕容毅打听下葉迦南的近況,但卻是不知如何開口身為男子,主動打听未出閨女子的事是很不便的,而且對方又是曾為葉迪南未婚夫婿的慕容毅,對著他,孟聚更是心里發虛。
他幾次拐彎抹角地提起葉家的事,慕容毅都是只提起葉劍心,卻是半句不提旁人,鬧得孟聚心癢癢的。最後,他想著反正慕容毅也是有老婆的人了,干脆豁出去了︰「對了兄弟上次你來信跟我提起,說葉公爺找到了個失散的閨女,她跟我們當年的葉鎮督長得一模一樣,真有這事嗎?我還真是想見識見識。」
慕容毅愣了下,他強笑道︰兄當時也是思念心切,說得有點夸張了。其實嘛,真人倒也沒那麼象頂多只是有三四分神似罷了,看不看都無妨的。」
說話時候,慕容毅的神情顯得很不自然心里有鬼的孟聚卻也不敢追問,兩人很有默契相視一笑,換了話題。
當晚慕容毅在孟聚這天詳談至深夜五更時分才離去。
送走了他,孟聚回房休息,卻是翻來覆去難以入眠慕容毅那尷尬的笑容始終浮現他腦海,令他難以釋懷。
慕容毅和葉家之間到底出了什麼變故?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第二天早上,孟聚還沒起 ng易先 生哪呃,該說是四夷館的陸主事刪便過來稟報了,說金吾衛的衛旅帥已經過來了,就在侯見室等著孟大人起 ng。
孟聚揉著沒睡醒的眼楮,嘀嘀咕咕地來到了侯見室。剛進門,衛鐵心就給他來了個深深鞠躬︰「叨擾大帥了。奉太子殿下鈞令,末將連夜從工部調集了三百具斗鎧裝備,還得勞煩大帥前去點檢驗收。」
看著衛鐵心一臉憔悴兩眼血絲的疲憊樣子,孟聚猜到了,大概他昨晚也是一夜沒睡的。
「有勞衛將軍了。來,我們出發吧。」
在軍營里點栓完斗鎧,孟聚很是滿意,這次慕容毅發來的斗鎧全是豹式和虎式斗鎧,都的貨 。
看著孟聚神情滿意,衛鐵心也松了口氣︰「大帥,這批斗鎧是末將昨晚連夜挑選的,不知可有什麼不妥的?如果有什麼不滿意的,末將馬上更換。」
「不錯,這批斗鎧我很滿意。衛將軍連夜辛苦,很讓我過意不去啊。」
「不敢。大帥,按照太子殿下的安排,準備給大帥部下的輜重補給和五百民夫、一千輔兵也已經準備好了。大帥可需親自過目檢閱?」
孟聚愣了下,他看看衛鐵心,看到的卻是對方那疲憊而執著的眼楮,那雙布滿血絲的眼楮正直勾勾地望著自己,眼中藏著焦慮和期待。
孟聚與他對視片刻,然後,他嘆口氣︰「我就不必親自看了,衛將軍你通知我部下的齊鵬過去查看就好。」
看著衛鐵心y 言又止的樣子,孟聚拍拍他肩膀︰「放心,不會讓衛將軍為難的。點檢好裝備,我們下午就出發去相州,不會誤事的。」
衛鐵心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他望著孟聚,目光里全是感謝和傀,疚,最後深深躬身道︰「勞累大帥了。」
就這樣,只匆匆在洛京呆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孟聚就匆匆踏上了去相州的征程。
出發時候,洛京的監國太子慕容毅親自前來送行,還帶來了豐厚的勞軍特賞。孟聚當場就分發下去了。剛到洛京立足未穩就要出發去打仗,鎧斗士們本來是頗有怨言的,只是礙著孟鎮督的威望不好埋怨,可是大筆的搞賞當場發下來,大家心中的那點怨氣也就灰飛煙滅,當場雀躍歡呼萬歲。
按常規,出兵總是要選時祭天,斬牛歃血搞一通儀式的,但問題是孟聚並非慕容家的下屬,孟聚的兵馬也不是慕容家的嫡系兵馬,再加上時間緊迫,慕容家也不好大張旗鼓地歡送,慕容毅只帶了東宮府的幾個司儀官過來而已。
離別時,慕容毅對著孟聚,眼楮里藏著深深的愧疚,y 言又止,最後嘆道︰「千里輾轉,不得安歇,實在苦了大帥。孤太失禮了。」
孟聚寬慰道︰「太子殿下,吾輩男兒,理應豪邁行事,些微瑣事,不必牽懷。太子殿下只管在洛京安坐,且待在下奏傳捷報便是。」
被孟聚這麼一說,慕容毅也釋懷了。他笑道︰「孤至今還常常懷念當年在北疆與大帥一同並肩作戰的情形,大帥的絕世威猛風姿,孤至今仍然銘記在心,不能再與大帥一同馳騁沙場,實在是孤的憾事啊!如此,孤就靜候大帥的捷報了。」
飲了一杯壯行酒,妾聚就此踏上了征程。
這次從洛京出發,他的隊伍是大大增加了,除了從北疆隨行的鎧斗士之外,隊伍里還多了五百名輜重民夫和一千輔兵。率領這批民夫的是金吾衛的一個叫胡庸的副管領。他表現得非常恭順,表示就是給孟大帥打下手的,一切行動悉听從大帥指揮。雖然不知道將來這位胡管領的表現如何,但他的態度還是讓孟聚很高興。
從洛京一路前往相州,隨處可見戰爭帶來的痕跡。雖然戰火還沒燒到近畿,但戰爭帶來的y n影已經籠罩了全境口傳說中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北疆邊軍就要殺來了,洛京近畿城鎮和村莊居民紛紛逃離,百業凋敝,人煙稀少。孟聚在道上看到的人,大多都是往前線運送糧草物資的民夫和赫兵隊伍,往常在這條道上常見的商隊和旅人隊伍卻是絕了蹤跡。
隊伍在道上走了十來天,抵達相州時候,已是五月初了。入了五月,天氣漸漸暖和起來了。士兵們紛紛月兌掉了身上的棉襖,換上了輕便的單衣。
隊伍剛進了相州,在相州的安橋鎮,孟聚一行踫上了相州大營的後衛部隊。按照軍中慣例,從後方新調來的兵馬抵達時候都是要先向後衛營報到的,糧草也是在報到時候領取。
與金吾衛交涉的事,孟聚不願意費神,吩咐那位胡管領出面處理就好。胡管領領命而去,不到半天就回來了,他不但領回了糧草,還帶來了大營的命令︰「命北疆孟部即刻向狹坡縣進發,至御營候命。「
孟聚盯著那份命令看了一陣,心中好不別扭。從洛京過來,大小官員一路奉承不說,就連尊為太子的慕容毅都對自己禮敬有加,一口一個「孟大帥」,讓自己飄然了好一陣,但到了相州前線,軍令里只有冷冰冰的「孟部」二字,不要說敬稱,連個全名都沒有,著實讓習慣奉承的孟聚好一陣郁悶。
孟聚這才意識到自己地位的變化︰在洛京,自己是太子慕容毅的好友兼救命恩人,再加上慕容毅是親眼見過知道自己武勇的,所以自己才能受到特別的優待;但在相州戰場,雙方動員兵馬數十萬,斗鎧數以千計,在御駕親征的皇帝慕容破眼里,自己的地位只怕也就跟個普通旅帥差不多而已吧?
看胡管領笑嘻嘻的好像很開心,孟聚把郁悶的心情藏好,問他︰「胡管領,這份軍令,可是有什麼講究嗎?」
胡管領喜滋滋的︰「大帥,卑職找人打听了,咱們去的可是御營呢,這可是很了不得呢!想想,那麼多兵馬過來,可沒有幾家有資格去御營的,都是直接被指派去前沿駐守了,唯有咱們被吩咐去了御營,這說明上頭對咱們很重視啊!說不定,咱們還有機會親眼覲見皇上呢!」
孟聚听得一陣惡寒。慕容毅是個帥哥,他的老爹慕容破應該也不會難看到哪去,但見他一面,值得歡喜成這樣嗎?瞧老兄你也老大不小了,還有這種追星心態啊?
他瞄瞄胡管領,淡淡說︰「老胡,進了相州,大帥的稱呼,就莫要提起了,以免犯了皇上的忌。以後,還是稱我官職吧。我是北疆東平鎮督。「
「是,大帥呃,卑職糊涂,鎮督大人,卑職知道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