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花花綠綠泳裝的男女在海水中盡情地游泳,嬉戲,拍打著浪花,華羽文覺得渾身也有點燥熱了,于是興致勃勃地說︰「我們也去泡泡海澡吧?」
梁辰道︰「好啊,一邊泡,一邊講故事給我听,好嗎?」
華羽文笑了笑,轉身去換衣服。不一會兒,已經換上一件橙紅色帶瓖邊白花的泳裝出來,玲瓏有致的身材一時間展現無遺。修長而筆直的大腿,小巧而圓潤的雙臀,微微隆起的胸部被一朵大大的蝴蝶結遮住,若隱若現。她的膚色不是很白皙,而是略帶野性的小麥膚色,青春健康而又帶著些許誘惑。
泡在海水當中,夏日的酷暑難當霎時消退得干干淨淨,剩下的是沁人心脾的涼爽。海水柔柔地從鎖骨旁、腋下、腰間、足趾縫里穿過,按摩著每一寸肌膚,浸透著每一個毛孔,舒緩著每一個細胞,讓人感覺到的是無比的舒適和清爽。海納百川,包容一切。所有的所有的人間冷暖,世態炎涼,在大海的眼里,都顯得那麼地微不足道。海水,沖刷著身體的疲憊,也洗滌著心靈的污垢,華羽文與梁辰並肩泡在海水當中,一切的煩惱頃刻間消失殆盡。
「羽文,你不是說,要給我講故事?我洗耳恭听可好?」梁辰雙手撥水,游了過來,他游泳的動作嫻熟而優雅。
華羽文仰面躺在游泳圈上,閉著眼楮幽幽地說道︰「我也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始給你說,如果我告訴你,我一出生便帶有前世的記憶,我在奈何橋頭堅決不肯喝孟婆湯,你信嗎?」她並不會游泳,只得租了一個游泳圈,套在身上,穩穩地漂在海面,倒是也不需花費力氣,隨波逐流罷了。
「嗯,是有點離奇,不過我答應了你,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信,一諾千金,絕不反悔的,」梁辰停止劃水,就浮在華羽文身邊,雙手扶著她的游泳圈,靜靜地听著,「你接著說吧。」
華羽文此刻閉上眼楮,前世的種種一點一滴地浮上心頭,如同一場夢境。難道,這不是期盼已久的夢境中的場面嗎?海天共一色當中,與前世的那個「他」飄在海面,訴說著那場山洪,那個竹筏,那個孤島,那間茅屋;訴說著竹筏上那支蕩氣回腸的曲子,訴說著七十五年漫長的等待;訴說著躍入忘川河三年痛入骨髓的苦楚。華羽文的語聲幽幽的,和著滾滾的海浪聲,傾訴者一個女人前世今生、跨越兩個世紀的哀怨。
梁辰靜靜地听著,漸漸地,扶在游泳圈上的右手握成了一個拳頭,越握越緊……此刻,他的心中是五味雜陳,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他輕輕地抬起左手,撫模著華羽文摻雜著海水味道的長發,閉上眼楮,一滴眼淚便淌下來,落在華羽文的頭發上。華羽文只當是海浪濺過來的浪花,仍然閉著眼楮,沒有在意。
又是一滴眼淚淌了下來,落在華羽文的肩頭,華羽文浸在水中,仍舊沒有感覺到,只是閉著眼楮,繼續她的故事。
一滴接著一滴滾燙的眼淚,夾雜著暖暖的體溫、火熱的心緒滴落,可是一旦落入大海,便頃刻間變得冰冷,化為烏有。
是的,此刻的她,已然完全沉浸在大青山的色彩斑斕、青翠欲滴里面,陶醉在前世的回憶當中,與眼前可心的人兒敞開心扉,眼前的一切,對她而言,都置若罔聞。前世與今生,終于在此刻,融為一體,沒有一絲一毫的嫌隙。
可是,此刻的她,並不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並非自己傾心已久,為之癲狂為之痴醉的那個人。是的,此刻的她,已經被幸福沖昏了頭腦,失去了基本的判斷能力,以至于這個男人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諸多蛛絲馬跡,她都沒有注意到。
梁辰做過很多次同一個夢,他始終相信夢中所見乃是前世殘存記憶的支離碎片,而眼前這個人卻說,只要她說是真的,便是真的,絲毫不提夢境;梁辰性格爽朗,略帶霸氣,不拘小節,而眼前這個人卻似乎有些唯唯諾諾,支支吾吾;還有,這個人絕口不提被綁匪綁架的事情,甚至于絲毫不知警方已去阿壩州解救自己。如此多的疑點,華羽文都毫未在意。甚至于,眼前這個人即使是泡在海水當中,也始終不肯摘下頭頂上的太陽帽,她也不曾想到去看看太陽帽下面是否有她親手留下的手術刀痕。
所謂,戀愛中的女人都是傻子,正是如此。此刻的華羽文,寒窗二十載精雕細琢而成的博士智商蕩然無存,就像一個無知懵懂的幼兒,醉臥在眼前這個男人的臂彎當中,享受著久違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