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回到家里,華羽文覺得胃中饑餓難耐卻又一點也不想吃東西,只覺得眼前發黑,幾乎挪不動步子了,這才打開冰箱,拿出兩片蕎麥面包啃了,然後便立即打開電腦。
「百度」里打上「華羽文」三個字,首先映入眼簾的不是關于克隆人,也不是關于第三者插足,竟然是——一張照片,確切地說,是一張果照!
華羽文只覺得全身癱軟,眼前發黑,站立不穩,趕緊閉上眼楮,扶住了牆這才沒有倒在地上。她揉了揉眼楮,仔細看那張果照,那不是後期PS的,的的確確是自己!再揉了揉眼楮,更仔細地去看,那真的是自己!!
天哪!華羽文感到血往上涌,胃中一陣惡心,喉中悶熱,緊接著「哇——」地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然後一陣眩暈,只覺得天旋地轉,兩側太陽穴像針扎一樣地難受。
電腦桌上、顯示屏上,還有一地的血跡混著胃酸和殘留的食物殘渣,顧不得去收拾那一片狼藉,也顧不得去想自己是不是氣火攻心,華羽文只盯著電腦屏幕,使勁地想,網上怎麼會有自己的果照,怎麼會,怎麼會,怎麼會?!
想不起來。自己雖說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紀,可是因為出生在農家,一直都比較保守,連洗澡都是在自己家里,把門窗關嚴了才洗的,怎麼會不顧廉恥地如此跑出去赤/果著身體拋頭露面?
楊悠悠?楊悠悠在婚禮上威脅她如果不肯克隆一個「林若達」出來,便把她的秘密公諸于眾,可是……楊悠悠不可能有她的果照……
華羽文把那張照片放大了仔細看,那場景似乎是在內衣店!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她半年前到商場買內衣的時候,趕巧遇到了鄒冰兒,冰兒當時出于好心,幫她挑選內衣,進到了試衣間幫她換過內衣!
冰兒?!難道她偷/拍了?怎麼可能?冰兒是那麼善良那麼誠實那麼善解人意……想到冰兒那一雙無比誠實與和善的眼楮,怎麼也沒辦法把她和眼前電腦屏幕里的果照聯系起來。
天哪!現在,全世界的人,只要是有網絡的,都可以看到她的果照!華羽文快瘋了!她的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村人,把名節看得比生命還重要。如果他們知道他們的女兒竟然……
這究竟是誰,如此誠心地要毀掉她?
明天,明天還要不要去上班呢?她如今還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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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這是怎麼回事?」鄒冰兒正板著臉,指著電腦屏幕,十分不悅地質問對面那個略顯黑瘦,透著幾分疲倦的男子——那正是她的新婚老公王興——幾天前才領了結婚證。
「冰兒,你消消氣,」王興小心翼翼地賠著笑臉,模著鄒冰兒還未隆起的小月復,道,「氣大傷身,你得為咱們的寶寶著想,你要不高興了,他身體就會受影響的。」
「你瞧瞧你都做了些什麼事!怎麼能怪我生氣?」鄒冰兒一臉慍怒,道,「羽文姐本來已經夠慘了,前段時間的小三風波、然後又出了個克隆事件,你還嫌她不夠煩嗎?」
「冰兒!」王興一臉委屈地說,「都怪我沒本事給你買房子!你現在懷上了咱們的寶寶,眼看他一天天長大,你總不忍心看他就在這簡陋的出租屋里面出生吧!」
「沒錢咱們自己慢慢掙,你我都有一雙手!」鄒冰兒道,「那你也不能拿羽文姐的清白去換你自己的房子!你這樣得來的房子,我不住!」
「冰兒!」王興慢慢地在鄒冰兒面前蹲了下來,扶住她的膝蓋,道,「好,不說房子,我的爸爸,你的公公,腦出血躺在醫院里,醫院來電話催費催了幾次了,說是——再不交錢就斷藥!你知道的吧?」
鄒冰兒怒睜的雙眼慢慢地閉上,沒有說話。
王興繼續說下去︰「你的爸爸,我岳父,消化道出血,嚴重貧血,也躺在醫院里,雖然說治療費已經交了,可是,以後呢?他的治療需要後續費用,你我不過都是才從校門里走出來的文弱書生,這麼點的工資……我真恨我沒有能力去膝前盡孝啊,冰兒!」
鄒冰兒慢慢地睜開眼楮,語氣已不像剛才那樣憤怒,道︰「那張照片,是我那天幫羽文姐換內衣時,偷偷/拍的,本來只是想跟她開個玩笑……」
王興還是蹲著,把頭埋在鄒冰兒雙膝之間,一下一下地在冰兒腿上摩挲著他的臉,道︰「我也是無意間發現的,我的手機沒電了,拿你的看看時間,沒想到就發現了這個……」
鄒冰兒一腔怒火已經基本消退,溫柔地撫模著王興濃密的頭發,問道︰「那張照片,你賣了多少錢?」
「五十萬……」王興小聲地說。
「興,把錢退回去,好嗎?這樣,我也能安心些,再跟我一起,去給羽文姐道歉。」鄒冰兒道,「多窮多苦我都跟著你,好好過日子,好好養孩子,可是,不義之財,咱不能要啊。」
「退不回去了,冰兒!」王興道,「你怎麼那麼固執?!」「怎麼?」鄒冰兒愕然道。
「我打了十萬到我媽的賬戶上,我媽馬上就去醫院給我爸補齊了醫藥費,又打了十萬到你爸賬上,讓老人家好好養病,什麼都不要想,剩下的三十萬,我拿去交了房子的首付款,下個月就交房了!」
「什麼?!」鄒冰兒驚得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首付款能退嗎?這樣得來的房子,我不住!」
「退不了了,合同都簽了!」王興道,「再說了,冰兒,就算是你不住,你也得想想咱們未出世的寶寶不是?咱們把他生在一個又寬敞又干淨帶大落地飄窗的房子里,不好嗎?」
鄒冰兒低頭不語。
「冰兒,你再想想,如果,你把這三十萬給華羽文退回去,她就會原諒你嗎?」王興道,「怕是她只會恨你恨得更加入骨吧!她會說,‘難道我的清白在你心里就值三十萬?’」
「算了吧,」鄒冰兒終于低下頭,有氣無力地說道,「興,明天下午休息,帶我去看看你買的房子吧。」
「好!那就說定了!」王興一下子高興得跳了起來,「冰兒真乖,這才是我的好老婆呢!老婆,你今天想吃什麼?你老公馬上下廚去給你做!」
鄒冰兒斜睨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王興走到廚房,一邊切菜還一邊自言自語︰「真是沒想到,這個華羽文的一張破照片,比老子辛辛苦苦干幾年,還值錢!」
王興是上學的時候就每天埋頭讀書,上班的時候就每天埋頭工作,從來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他自然是不會知道,梁辰本來已是畫壇奇才,跨國公司的董事長——全球知名人物,良辰美景,珠聯璧合是一個傳唱了八年的美好傳說,一旦這個傳說被打破,那麼這個「小三」級的人物自然會一夜「成名」;而克隆人的話題一直是科學界不敢涉及的敏感領域,一旦有人涉足,勢必會被推到風口浪尖;而美女醫學博士的光環也為華羽文平添了幾分神秘。
像這樣的人物,你有她的果照,五十萬,你是被那家網站給蒙了,網站的編輯們二話沒說就付了錢,當天晚上一群人就去酒吧喝酒狂歡去了,慶祝今兒個遇到一個棒槌,高興了整整一夜——他們的網站,要發財了。
華羽文無助地躺在床上,拿起床頭的一瓶「安定」,手哆哆嗦嗦地抖個不停。本想一股腦全倒進嘴里,就永遠安靜地睡去,再也不在這個凡塵的俗世上醒來,可是,她想了想,並沒有擰開那藥品的蓋子。
是的,她不能死,就算自己這條性命死不足惜,可是辛辛苦苦撫養她長大的父母呢?從小便對她呵護備至的姐姐呢?那一直以來以她為全族之驕傲的父母,如何承受得起喪女之痛!還有在她車庫里暫且安身的梁辰呢?他失憶了,不記得自己是誰,現在他唯一認識的人,就是——月兒!月兒就是華羽文,要是她死了,梁辰怎麼辦?
「唉!」華羽文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把藥瓶又原封不動地放進了抽屜里。
電話鈴響了,拿起手機一看,是楊悠悠。
華羽文麻木地接通電話。楊悠悠道︰「羽文姐,整整一天了,我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華羽文道︰「悠悠,一個科室共事五年了,你真的忍心如此逼我嗎?」
楊悠悠也深深嘆了一口氣,道︰「我不是逼你,達哥現在還躺在醫院里,腦外科的劉主任說,大腦萎縮的範圍在擴大,照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就會變成徹頭徹尾的植物人!腎病科的趙主任說,在找到合適的腎源之前,必須堅持每周兩次的血液透析,僅僅是一次透析的費用就是一千多元!我這點工資還能堅持多久,你算得出來的,羽文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