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經很濃了,卻並沒有驅散熱氣。伊雪雅回來又洗了個澡,只穿了個肚兜,還是被熱得無精打采,跟只斗敗的公雞似的趴在桌面上。玉兒卻並沒感覺有多熱,正興奮地收拾屋子里的各個櫃子,準備明天小姐的大量衣服做回來了,正好放。
「玉兒,天氣為什麼這麼熱啊?我想到外面走走!」她的那雙大眼楮無力地眨巴著。
「可以啊!你穿件衣服就可以出去走走了,外面應該涼快點!」玉兒頭也沒回,繼續干她的活兒。
伊雪雅小嘴一噘,穿衣服?那不熱死啊?
正在這時,有人敲門。
「誰啊?」她懶懶地問了一句。
「伊小姐睡了嗎?」楚靖南的聲音。
「哦,還沒呢,熱得睡不著!」她起身走過去開門,一陣微風吹了進來,差點沒把她舒服死。楚靖南應聲回過頭來,滿面通紅,緊接著又把頭轉向一邊︰「小姐,把衣服穿上吧!」
「呵呵,我正想出到院里走走呢!你來了剛好,走啦,找我什麼事?」她邁開腳步就往院里走。
「小姐,你這樣也敢出來走啊,不怕你爹娘說你?」楚靖南無奈地跟向前去。
「我在這里是個沒人要的孩子,沒人管我!」她玩世不恭地回頭沖他一笑,往涼亭走去。
楚靖南一愣︰難怪會變成現在這樣不懂禮數,原來是個孤兒,他心里突然涌出層層不舍、溫柔。不舍、溫柔過後又覺得不對勁,她這麼大的家業是從哪來的?不可能是她自己掙的吧!瞧她那模樣,頂多也就十六七歲。
「說吧,找我什麼事?」她往石凳上一坐,又趴了下來,原先遮住背的烏黑秀發瞬間全瀉到了兩個手肩上,雪白的背在夜色與朦朧燈光的籠罩下,顯得極為迷人。用雙雙的話說就是︰ge引、赤-果-果的ge引。
見他半天不說話,她又開始用她的老招,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側過頭瞧著他。看他那目瞪口呆的樣,就知道應該是自己的形象嚇到他了,鄢然一笑︰「你不會這麼俗氣吧,我穿少一點就嚇成這樣?」
「伊小姐,你這,這也太不拘小節了吧!」他無奈地把頭轉向一邊「作為一個大家閨秀,這樣衣裳整地跟一個男人在一起,會讓人誤會的!」
「你怕?」她有些不高興地瞪著他︰八成是怕那個雙雙誤會。
「不是我怕,是小姐的名聲要緊!」
「噢!我知道了,你們是不是有個習俗︰就是女子的身子不能隨便給男人看,如果看了,就是那男人的人了,是不是?」她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似的瞧著他。楚靖南無語︰什麼叫他們這個時代,她不是跟他同一個時代的嗎?如果她真這麼在乎,他還真願意娶她。
正想開口,卻被她打斷了…
「放心好了,我才不會纏著嫁給你呢!我自個兒自由自在的,不喜歡別人管我。尤其是你們這個時代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我不喜歡跟別的女人搶男人,所以我喜歡的人一定只能娶我一個,只愛我一個!」瞧她那滿臉自作多情的樣,他真是哭笑不得。
「如果是皇帝要封你為妃呢?」他突然問了一句。
她瞬間變得跟朵干枯的花似的,沉默下來了。頭腦里開始閃過皇陵里的情景,以及和玉兒九死一生逃亡時的那種恐慌。皇帝的女人,其實才是天底下最命苦的女人,她是從那種地方逃出來的,怎麼可能還會回到那地方去?想起皇陵里那百來雙可憐的眼楮,她的淚突然不由自主流了下來。
「你怎麼了?」他頓時慌了,蹲來笨手笨腳地幫她擦。真沒想到這麼一句話會把這個什麼都無所謂、玩世不恭的人弄哭,他一直以為淚跟她是沾不上邊的。
「沒事,沒事,沙子進了眼楮!」她又突然無所謂地破涕為笑,起身把臉側到一邊,把眼淚擦干。「對了,你找我什麼事啊?」
他擔憂地看著她︰「我是想跟你說一聲,我們在樊成還有些事沒辦,想在府上打擾幾天,不知方便嗎?」
「愛住多久就住多久吧,反正這麼大個宅子,我這人是最怕孤單的,你們住在這里熱鬧點,正好可以陪陪我。」她的聲音還是有點哽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好啊,你個妖女,敢ge引楚大哥!」楚靖南一不留神,雙雙猛然從右邊花叢中一個飛身,長劍直直地刺進伊雪雅的肩膀,瞬間血流不止…
一切都靜下來了,這世界怎麼這麼靜啊!她無力地看了看拿著劍的雙雙,軟軟地倒了下去。楚靖南一驚,趕緊把她抱住,眼楮忽然像要吃人似的轉向雙雙。雙雙瞬間被嚇住了,慌忙中放開劍卻忘了拔出來。楚靖南拔出劍,狠狠地往雙雙執了過去,雙雙一個側身,劍身從她眼前飛過,她能感覺濃濃的劍風。幾乎同一時間,劍重重地插在涼亭的柱子上,還打著晃兒。
「楚大哥!我…」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他不再看她一眼,抱著伊雪雅走出了涼亭。雙雙呆滯地看著他的背影,她知道,伊雪雅要是死了,楚大哥也一輩子都不會願意再見到她了。
「小姐,小姐…」玉兒驚慌的聲音從伊雪雅的房間傳了出來,雙雙突然苦笑了一下,拔出插在柱子上的劍,消失在夜色中。
伊府各房的燈突然都亮了起來,丫環們神色緊張地端著盆進進出出。一直鬧到三更天,終于緩緩安靜了下來。看著那張因失血過多而變得蒼白的臉,楚靖南心痛不已,他多希望那一劍是刺在他身上。
「楚公子,你先回去吧,這里有我們呢!」玉兒輕聲地說道。
「我看著吧,你們先去休息,她不醒來我放心不下!」楚靖南看著她的眼楮終于沒有移開,握著她的手也不敢放開。
「楚公子,小姐她沒有大礙,只是失血過多而昏迷不醒。那一劍刺得也真夠深的,幸好不是心髒位置。」夢兒在一邊輕聲說道。
「夢兒,真是謝謝你了,沒想到你還會醫術!」玉兒感激地望了她一眼。
「小時候跟爺爺學過一些。好人是會有好報的,你們放心吧,小姐很快就會醒來的!」她謙虛地微微笑了笑。
「楚公子,你還是回吧,你在這里我們要給小姐換藥也不方便啊!要不這樣,你先回去休息,小姐醒了我就叫人去通知你,你看如何?」
楚靖南想想也是,自己在這里也幫不上忙︰「那就麻煩你們了!」
「這是應該的,這是我們小姐啊!」夢兒道。
楚靖南輕輕放下她的手,不舍地看了看,起身緩緩走出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