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她趴在床頭睡著了,淚水沾濕了大片。
醒來時候,月光透過窗戶打在她的臉上,床上卻空無一人,絕情,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般。
其實,現在倩然連夢境和現實都搞不清楚,只是覺得莫名的恐懼,涌上心頭,他病著,若是暈倒在外面,誰可以救他?
想到這里,她抹了抹淚漬,一口氣跑到院子,院子里的梅花,在月光之下,閃爍著特有的光輝,只是,沒有他的影子。
倩然迅速跑進屋子,重重叩門,大聲道︰「娘,你快醒醒啊,絕情他,他不見了!!!」
她的身子在顫抖,聲音也在顫抖,她用力地敲著裴若詩的房門,汗水浸透了衣衫。
過了很久很久,倩然累得倚在門邊,裴若詩淡淡的聲音才從屋里面傳了出來,帶著些許疲憊︰「孩子,就在院子的後面,有一小片梅樹林,或許,絕情會在那里。」
倩然想也沒想,跑出了院子,繞到了後面,她看到過這條石子路,只是從來也沒有走過。
照著月光,踏上石子路,走了很久,才來到梅林。
倩然走進梅林,感到頭暈眼花,竟然迷路了,她喊著絕情的名字,希望他可以听得見。
「娘……娘子……」左側傳出的聲響讓倩然怔了怔。
只見絕情靠在細長的樹干上,衣衫隨意的披著,露出健碩的胸膛。
一陣心絞痛傳來,他捂著胸口,像是在承受難以忍受的痛苦一般。
那樹干顯然承受不了他的重量,和他一樣搖搖欲墜,好像,風隨時都有可能將他吹走。
倩然害怕他會像逍逸塵一樣忽然消失不見,放慢了腳步,緩緩地來到他的身邊。
當她靠得很近的時候,他突然抱緊了她,像長時間泡在海中的人找到了救命的浮木。
放佛只要這麼抱著,心就不疼了。
倩然感受到,他的胸口冰冷,臉色被月光照射,在黑夜里顯得更加蒼白無力,他笑了,安心的笑了,只是,心好痛好痛。
這個時候,他還忍不住半開玩笑道︰「娘子,抱著你比抱著樹枝要好多了,我在想,能在你的懷里死去,做鬼也很快樂。」
逍逸塵就是在她的懷里死去的。
倩然驚恐地掙月兌他的懷抱,念他只想著死,心中又急又惱,不由地繃緊了臉,怒吼道︰「笨蛋絕情,不準你再敢胡言亂語,要死就抱著樹死吧,要不是念你有病,我才懶得管你,我要先走了!」
沒有走幾步,又被他緊緊抱住,他像一個小孩似的,撒嬌道︰「娘子,別走,抱著樹會凍死的,而抱著你,會心疼死的。」
倩然想要掙扎,無奈他修長的雙臂牢牢地纏住她的腰肢,緊得幾乎要讓她窒息。
他得逞般低低地笑著︰「娘子,為什麼不說些關心的話,哄哄我呢,我已經夠可憐了,你又要拋棄我。」
「誰說要拋棄你了?!」倩然又氣又惱,說完這句話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
她下意識地掙扎,他溫柔得扳過她的身子,然後,把她鎖得更緊,輕喚道︰「娘子,你說的哦,要對我不離不棄,可不準耍賴。」
「好啦好啦,」倩然嘆了口氣,任由他抱著,現在病人最大,萬一他再心痛,還賠上了性命,她會一輩子過意不去的。
其實他還是有點力氣的,故意說自己沒力氣,壓在倩然的肩上,讓她扛著他回去。
 
;只是想要回去的時間變長,然後就可以和她多相處一會兒了。
兩個人就默默的,走在回去的路上。突然,絕情開口,低低地問道︰「娘子,若是我有一天比你先走,你會不會傷心難過,然後怪我?」
倩然怔住,逍逸塵的死,讓她傷心難過,絕情的這句話,讓她再次陷入了痛苦。
腳步就這樣停住,過了半響,倩然也沒有說話,繼續扛著他向前走著。
「你一定在怪我!」絕情又突然開口,倩然怔住,這就好像逍逸塵在天上對她說的一樣,你一定在怪我。
遲疑了片刻,絕情月兌離了她的肩頭,緊緊地握住她的小手,緩緩道︰「你一定在怪我吧,怪我叫你娘子,怪我這副病怏怏的樣子,沒有辦法照顧你。只要你在我身邊,我一定會好起來,如果有一天離開了我,我會去死,因為那會比死更加痛苦。」
倩然微微一愣,繃緊了臉,怒吼道︰「什麼死不死的?說的是什麼話?自殺是一種懦夫行為知道嗎?」
上天每天要帶走很多人,讓別人痛苦。而他,竟然會想到要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
或許,他會覺得解除了煩惱,一了百了,可是,他的死,帶給愛他的人,就是無盡的痛苦。
猛地倩然甩開了手,不知為何,只要他一提起死這個字,心里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逍逸塵,然後很痛很痛。
和他在一起,她會感受到沉重的窒息感,把手指緊緊攥在一起,眼神悲傷而又恐懼。
「哈哈哈哈哈……」身後的絕情突然笑了起來,他很開心,因為,她在關心他的死活,她再也不會離開他了,就是讓他立刻死,他也願意。
院子里飄著雪,顯得孤寂而又寒冷,只能听到雪落在地上的聲音,四周靜得可怕。
殺手對特殊的環境,有一定的敏銳度,他來到院門口就覺得很不對勁,而倩然,打開院門,踏進了院子。
最大的那棵梅樹上,吊著一個白色的身影,月光下,依稀可見她的嘴被人堵上,開不了口,粗粗長長的繩子一頭纏住了縴細的手腕,另一頭纏在了最高的枝條上。
裴若詩看到了他們,拼命地搖頭,意思是希望他們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