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林因著急額頭冒出了很多汗,他急切的開著車,拿出手機撥了號。
「哎,水林,趕緊把大嫂帶到童鄉長這來,趕快。」
「海林,出什麼事了。」
「你缺腦子!神經病!」罵完,氣沖沖,急沖沖的仍了電話。
「童鄉長,童鄉長…」張海林向後看了看後座上的鄉長。
車還沒進招待所,雨就停了。小車進了招待所,三名護士趕緊圍了上來。張海林死死的剎住了車子,趕緊下了車,小心翼翼的把童真抱下了車,護士從他口袋里拿出鑰匙,打開了門。
「哎呀,天轉地轉怎麼人也轉呀……腦袋去哪了…怎麼會換成大石頭啊…」鄉長童真說著,吐了一口黃水,但她仍然堅持清醒。
「童鄉長…」張海林用自己的袖口給她擦了擦嘴巴,滿臉掛滿了淚水直往下淌,心疼的說,「童鄉長,您再等一會,護士給掛上針就舒服些了。」
「嘿,多少酒呀……沒關系,沒關系。」說完又失去了聲響。
張海林把童鄉長放到床上,護士趕緊做檢查。
水林的摩托車停了下來,燕青趕緊跳進了屋。
「大嫂。」張海林早已出了里屋。
「海林兄弟,咋弄的?」燕青也因急,兩眼也含滿了淚水。
「別問了大嫂,請照顧好童鄉長……她喝了有二斤的白酒。」張海林說著出了門。在門口踫到了水林,冷冷的說道,「你回去吧。」話音一落,兩步跨到了汽車前,上了車,直接倒退了出去…急急離開了第一招待所。
張海林牙咬的梆梆的,眉頭皺的緊緊的,兩眼瞪的亮亮的,方向盤抓的牢牢的,油門踩的死死的,汽車帶著嗖嗖的急風,僅僅一會兒,就趕到了端王山腳下的工地大棚子處。
王修征和他的弟兄們都坐的好好的,在等待著張海林的到來,果然,見到了車的燈光,听到了車的聲響,此刻大家卻顯得很平靜。
張海林一步跨進了工棚里,卻意外的看到所有人都坐的好好的,眼睜的很有神的望著他。他十足氣憤的坐在了,與王工頭一張桌子的對面,指了指王修征,大道,「倒酒!!」
副工頭趕緊抓起那桶兌了很多水的酒,給他倒了一碗。
張海林抓起碗,一飲而進了,重重的放下碗,指著空碗,一邊指了下自己,一邊指了下王工頭,大道,「我一碗,你一碗,今天喝死你個王八蛋?!」
王工頭象不生氣又象壓根不想生氣的樣子,十分听從的倒了酒。兩人接連干了兩碗。
王修征又倒滿了酒,雙手端起來,認真的說︰「這碗酒,是為童鄉長。」說完一飲而進。
張海林沒控制住感情,一下子哭出來,左手模了把臉,右手狠狠的指了指王修征,抓起碗,仰起頭直接往嘴里倒了,自然酒撒在了嘴外邊很多,還弄濕了衣服…
王工頭十分認真的又倒起了酒,放下酒桶,真誠的說︰「海林,請諒解,我也是為了我這八十多人著想啊…」
張海林氣不打一處來,忽的站起來,猛的拍了下桌子,道︰「你放熊屁?!童鄉長是為了清泉鄉十多萬人……趕快喝酒!」
王工頭也沒有生氣的意思,因為他被童真感動了,在他內心深處,他覺得十分愧疚,十分的不如一個小女子,所以對于張海林的出言不遜,他沒有絲毫的生氣的意思,而是規矩的端起碗,喝完了酒。
張海林干脆提起酒桶喝了起來,大約感覺喝夠一碗了,放了下來,抹了一下嘴巴,大道︰「堂堂正正四十歲的硬漢子,鐵漢子,去訛一個小姑娘?!你們還算什麼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還算什麼男子?!男爺們的臉讓你們丟盡了,丟盡了伙家知道不?!」
張海林緩和了一下,又說︰「你們知道個狗屁?!李南莊的趙包是好人嘛,中學校長閆禮是好人嘛,李鋒是不是好人?!他們都讓童鄉長給拿掉了!清泉鄉迎來了前所未有的輕松喘息!黃一鳴是好人嘛,陳東縣長是好人嘛,他們現在都在訛童鄉長,恨不得干淨利落的把童鄉長拿下……童鄉長頂住了多少的壓力,你們能理解嘛?!現在讓你們修個路還拿架子,是男子嘛?!是頂天立地的漢子嘛?!難道就被這幾百塊錢打的連個老娘們都不如了嘛!!」
「黃一鳴的人、陳東縣長的人、李鋒、趙包、閆禮的人,都爭先恐後的在各處詆毀童鄉長……現在提出來修路,是想留住這個投資款,改變清泉鄉無人投資的面貌,為童鄉長在縣里、市里增加砝碼……人家金業集團的人也不傻,子木鎮、大郭鎮、崗店鎮的條件都比我們這兒好,要不是北嶺莊的風景好,要不是周副市長全力支持清泉鄉,人家金業集團的人也不會來……我們鄉遇到一位好領導不容易,童鄉長是真心為了我們鄉好,難道我們還要繼續讓黃一鳴等人領導我們窮下去嘛?!窮則思變、變則通!你們懂不!明白不?!」
張海林站起身,把碗里的酒,一飲而進,又倒滿了酒,說︰「老王修征,如果你還是個堂堂七尺男兒?!把酒喝掉,明天一早拔寨起營?!」
張海林說完大嘴喝光了這碗酒,狠狠的把碗摔在了地上,指著王修征等人,又大道︰「喝?!趕快把酒喝掉?!誰不喝誰是個兒子?!喝!!」
大家似乎懼怕張海林似的,都趕緊舉碗同飲,當然假喝的人不少,因為這一碗酒半斤多,一氣喝掉怕是不行,可有的人很重情義,舉碗就喝,還有的人雖然也很實在,但酒量不佳,只見一個人喝了兩大口趕緊吐了一口,還差異的說︰「我這個酒是真的。」
張海林似乎沒听清楚,似乎也不在乎他的話,一副惡狠狠的看著王修征,大道︰「修征大哥,何去何從,你領著你這幫人好好的思量去吧。」說完轉身就走,可走出兩步,猛然一轉身,指著王工頭等人,又大道,「別讓我們一群老爺們連個小姑娘都不如?!」說完轉身,兩步跨出了門。
王修征等人,都象一下子呆住了,手里都端著碗,有的碗里還有些酒。王修征沉著的看了看眾人,說︰「都倒上酒吧,我們喝一杯。」
副工頭怕大家沒听清,趕緊又說︰「都倒滿酒,喝一碗。」
話音剛落,張海林一腳又跨了進來。他依然氣勢較大的說︰「等路修成了,我自己掏錢,給大家立塊碑,如果可以,用大家的隊名來命名這條大道……我說到一定做到……再見了。」剛要轉身象又想起了什麼,停下來溫柔的又說︰「噢,童鄉長正在打葡萄糖呢……想必穩定了。」說完向大家鄭重的點了下頭,出了門。
王修征雙手舉起碗,把酒喝了個精光,隨即把碗放到桌上,走出了門,副工頭也喝干酒,跟著出了門,隨後,大家都陸續出了門……
或許王修征已經想通了,他帶著激情的轉過身,卻又一次看到大家都站在門外等待他。他非常感動了,低下了頭,緩和了一下內心的激動,很誠懇的說︰「兄弟們,這幾年我一直在對不起你們,可能這一次的決定,還要對不起大家……我想到了一個故事,是個真實的故事…子怡村的張老漢,在煤礦上干了一輩子,落了個壞身體,回老家來養老,剛剛六十歲的人走路都走不成個了,可他在煤礦辛辛苦苦的奉獻了一生……他唯一的兒子大學畢業沒工作,又進了煤礦工作……可他兒子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卻貸款在城市里買了一套大房子,把老張兩口接了過去,又花重金讓自己的孩子上了優秀的幼兒園,讓他從小就接受城市里的一切……我們的孩子們在干嘛,依然在瓦房里讀書,依然被關在小屋里上幼兒園…弟兄們,我們要建設自己的家園呀……一個地方攤上一位好領導不容易,幾年前我們就在說修北山的路,可這幾年我們跟‘老黃狗’、‘黑鯉魚’都干了些什麼?!我不想看到人家家里榮華富貴,而我們自己家里一貧如洗?!這是我們男人的恥辱!我更不想,我們堂堂七尺男兒,卻不如一位小小的女子?!」
「同志們……」王修征似乎很動情,他稍停了下,抬頭又說︰「願意跟我修北山路的,連夜起營拔寨…」
王修征說完用盡全力甩了下手,大步向工棚走去……
副工頭也似乎來了大激情,大手一揮了下,大道︰「伙計們,老天爺都夸我們,剛才還烏雲密布,下著小雨,現在卻能見到月亮了?!是男人!跟王總連夜拔營?!」
大家似乎也被帶動了,似乎也來了極大的力量,跟著進了工棚……
漆黑寬廣的大路上,張海林瘋狂的架著小車,一邊開車,一邊大聲叫喊……到了一段上坡路,剛上了坡,小車死死的剎住了,司機下了車,站在路邊,向遠方敞開嗓門的嚎叫起來。「老黃狗!你他媽的混蛋!混蛋‘黑鯉魚’……你們這些不要臉的,干掉你們!干掉你們!」他高聲叫喊,卻忘了路在山上,一邊就是很深的溝,很危險……他仿佛不過癮,不解氣,仍然大喊著……
小車緩緩的又進了招待所。輕輕的在鄉長門前停了下來,張海林進了屋,見燕青獨自坐在床邊,小心的進了屋。
「大嫂?」
「海林兄弟,回來了。」燕青很親切。
「大嫂,難為你了。」
「咳,這是什麼話兄弟…剛剛打完針…剛才童鄉長還叫你呢…」
張海林點了點頭,抓起童真的手,象似再把脈,模了模脈搏,放下手,說︰「沒事了大嫂,童鄉長沒事了大嫂…」
「剛才童鄉長還喝了一袋牛女乃呢。」
「牛女乃?!咳,大嫂,最好的飲品就是白開水。」
「別哄俺了兄弟…那白開水能和牛女乃比。」
張海林笑了笑,說︰「牛女乃固然好,但酒後,空著肚子,不易喝牛女乃…白開水是最好的飲品…」
燕青似信非信的笑著,望著他。
「大嫂,你餓嗎?」
燕青搖了搖頭。
「大嫂,這里有餅干,方便面,那里有開水,牛女乃……自己弄……我去車里睡會,你就在沙發上睡,將就一下吧…」
「沒啥兄弟,你去吧…可別著涼,還找個蓋的吧。」
「不用…」張海林象想起了什麼,十分認真的樣子,說︰「大嫂,我今天喝幾大碗酒,怎麼一點事都沒有……童鄉長喝了兩碗多一點,就成這樣了呢……看來,精神發揮了作用…精神,能壓倒一切啊……沒事了大嫂,你關門吧。」說完依然不可思議的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