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麗茲伸出手,將他眼角的淚拭去,藍山將頭稍稍一側,臉貼在了她的手上。
這一刻,他們誰都不說話,不敢說,也不敢動。
他的臉,微微涼;她的手,微微燙。
兩個人的溫度,在那小小的手掌之間,默默傳遞著,有一點點溫馨,一點點暖意,還有一點點,曖昧?
蘇麗茲不知為何,突然想到許久之前的他的吻,他的嘴唇,也有這種淡淡的涼意,貼在她的唇,她的臉頰上,肆意纏綿。
這樣想著,她的臉突然就紅了,滾燙滾燙。她連忙將眼楮從手,挪到了別的地方,試圖轉移自己注意力——不就是踫了一下臉嗎,有什麼大不了,之前我們不是還……
這樣想著,她又轉頭去看他的臉,實在是個美男子,真的很好看,也真的很可憐,他睡著的樣子,像個小嬰兒一樣,讓人忍不住去靠近,去溫暖,去呵護……不行,同情心泛濫,母愛爆棚,這是很恐怖的事情,尤其是對方是個成年男子!
此刻,蘇麗茲忘記了自己的姿勢其實很別扭——她需要欠身才能夠得著他的眼楮,如今,手貼在他的臉上,她的臉也不自覺向他靠近,身子前傾,實在辛苦。
但是,想到他眼角的淚光,她又不忍心打擾他,于是只好這麼別扭著,等他睡去。
他雖然講述的是一個幼稚的故事,卻第一次讓蘇麗茲感受到他的「人情味」。
他平日里太過強大,堅硬,高大,不近人情,更類似與機器人。
有時候蘇麗茲想,藍山其實是在扮演上帝的角色,無所不能,無堅不摧,對藍安的影響也是非常之深。
可是,如今,他所說的幼時的慘痛記憶卻提示這蘇麗茲,他的內心其實有著脆弱柔軟的部分,只是,他不肯展示給別人看罷了。
這該是一個多要強,又多麼悲傷的人啊?
蘇麗茲輕輕地嘆氣,幻視他的房間。她每天都來打掃藍山的房間,直到如今才明白他為什麼選擇的全都是那麼凝重的色彩——
牆壁是冷冷的深藍色,書櫥是濃烈的黑,白色的書桌上,光光的,除了一台電腦,所有的東西都擺在角落里,整整齊齊。
這也透露出他的個性,他強烈要求秩序感,非常謹慎,強迫自己長大,強壯,不留破綻。
可是,誰有能承受這麼濃烈的冷漠呢?
時間久了,他也會累吧?
蘇麗茲想著,心里莫名沉重。
她看藍山似乎睡著了,輕輕地,輕輕地,將手抽了出來,躡手躡腳地下了樓。
她並不知道,身後,藍山閉著的眼楮輕輕地動了動︰果然,她們都終將離開我。無論我如何示弱,無論我怎樣恐懼,她們都不為所動,媽媽如此,她也如此。
那一刻,醉意朦朧的藍山決定,他再也不會朝任何人示弱,即是是在醉酒的掩飾下,也不可以。
大概因為有過那麼尷尬的場景,第二天,藍山並沒有向藍安提起這件事,盡管他算是光明正大地抓住了她。
蘇麗茲倒是忐忑了一個晚上,一早,听見藍山上班去了,就跑去問藍安︰「你哥哥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藍安疑惑道︰「說什麼?」
見藍安如此情景,而且藍山既然沒有大張旗鼓地對自己趕盡殺絕,很可能他昨天晚上喝太多了,把這回事給忘了,嘿嘿,萬事大吉!
她哼著小曲兒走開了,藍安在後面追問道︰「有什麼事兒瞞著我了?!」
蘇麗茲擺擺手,「沒有啦,沒有!」
而且這一天說也奇怪,她居然出奇的順利——一天之內搞定了房子和工作,樂不可支。她卻沒有認真想想,這些,是因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