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素看著床頭的電話,閃爍著藍錦歡的名字,鈴聲悠揚,恰是她喜歡的《SummerTrain》。
那一刻,她意外極了︰他怎麼知道我喜歡這首歌?
那是她前段時間才修改的鈴聲,之前的那一首是《至少走得比你早》,每次听到,都在提醒她那段令人沮喪的戀情。而這首歌,充滿著陽光明媚的味道,令她時時向往著新生活。
鈴聲停了又響起,將安若素從夢中拖回來,明明就是樓上和樓下,他為什麼要打電話?
她輕輕地按了接听鍵,好一會兒,藍錦歡並沒有說話,安若素眯著眼听,也不吭聲。他的呼吸聲均勻地從听筒傳過來,異常清晰,好一會兒,他說,「你能看到窗外的月亮嗎?」
若素輕輕地「嗯」了一聲。
藍錦歡又道︰「我能看到樹葉搖晃,披著月光……真好,我們看到的是同一片月光。」
這一句話,像是叩響了安若素的心門,她的心一顫。
真好,我們看到的是同一片月光。
她沒有說話,就好像在一個夢里,軟綿無力,抵擋不過,不如沉溺。
藍錦歡的聲音有些暗啞,他听到這邊沒聲音,忍不住問︰「若素,你睡了嗎?」
這是他第一次喊她若素吧?
在此之前,他要麼輕蔑地不稱呼她的名字,要麼喊她安小姐,而此刻,這溫柔的一聲若素,令安若素都覺得自己好像生出了百般嫵媚,值得全世界的人都這樣喊一聲,若素。
她什麼都沒說,也許,此刻,他還沉浸在自己是錦卿的夢里吧?又有什麼不可以呢,他心中也許有萬般的苦與無奈,難得有一天卸下自己的偽裝,大約不肯放棄吧。
安若素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男人像他活得這麼辛苦,盡管他不說,卻在眉間,唇邊,都讓她隱隱感覺到一些說不清的苦衷。
她只是不願意對自己承認這一點罷了。誰讓他是不可一世的藍錦歡,我又憑什麼去理解你的苦衷呢?
藍錦歡半天也沒有說話,安若素心想,他可能睡了吧。剛想悄悄地摁了電話,卻听到電話那端長長一聲嘆息,他低啞的聲音輕輕地想起︰「謝謝你給我一個美夢。」
電話掛斷了,傳來嘟嘟嘟的聲音,在這靜謐的夜,格外刺耳。
安若素將手機放在枕邊,轉過身,卻盯著窗外的昏暗的月光,睡不著。
她想起一個褪了色的夢,那是她最愛的張愛玲,那是《傾城之戀》中範柳原和白流蘇。
白流蘇要去上海的前夜,範柳原曾經打一個電話給她,問她可能看到窗外的月亮?!僅這一句話,已經讓白流蘇淚流滿面。
愛情與男人而言,是輕易的東西,可是真心卻實在難得。
亂世之中,需要有人擁抱有人依靠有人相互取暖,尚且如此,現如今這花花世界,還有幾個人懂得真心?
範柳原說,若是這聞名徹底被摧毀,如果他們還能在那里遇見,那時候,也許彼此是有一點真心的。
他的心中對這已經是不相信的了,將那一點點真心寄托在那麼飄渺的幾率中。
安若素曾經為這個故事輾轉難眠,難以入睡,長大以後才明白,所謂真心,著實難求。
只是,她的心,今天晚上,真的有那麼一點點溫柔的松動,他的那句話,那一聲嘆息,讓她生出太多的好奇與溫柔,想要走進他的人生,看一看,這個外表完美無缺,人人都艷羨的貴公子,究竟是怎樣的呢?
她帶著一抹笑意入睡了,這一切,就像是一個夢,大約是太困了,才會生出這樣荒唐的想法吧?安若素用最後一點清醒的意識告訴自己。
……
第二天一早,安若素剛醒來,就听見門響,接著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哎呀呀,你居然在做早餐?讓我來!」
藍錦歡的聲音不動聲色,隱隱約約地傳來︰「我自己來。你怎麼一早就來了?」
陳子萱的腳步聲已經開始往樓上移動,「我過來看看你,听許珈說你加班了。我去幫你收拾一下房間。」
藍錦歡阻攔說︰「不用了,待會兒我自己來,你坐下喝杯咖啡。」
陳子萱笑起來︰「哎呦呦,你還有什麼我沒見過的?除了沒有同床共枕,我們什麼事情沒有做過呀?」噠噠噠,高跟鞋的聲音越來越遠,陳子萱已經上了樓。
安若素倚在房間的門上,對自己苦笑︰早上好,安若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