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素幾乎是落荒而逃,離開幻海的。
這座她已經深深愛上的城市,此刻什麼都扎眼,每一天都坐立不安。尤其是在出發前的幾天,夜不能寐。
她無法接受趙青卓善意的提醒,囑咐,以及關照。每天,她都盡量晚回家,在外面吃過晚餐才回去,生怕踫到他們,更怕他們喊她一起吃完飯。他們的甜蜜,溫柔,合拍,對她來說,是莫大的刺激。
她自問心中無愧,卻總是覺得如坐針氈,尷尬不已。
臨走前三天,她回家已經8點了,此前在商場里轉了半天,打算給藍錦卿挑選禮物。悄悄進了門,趙青卓和江小美在房間里,客廳靜悄悄,空蕩蕩的。
她躡手躡腳地打算走進房間里去,突然,趙青卓的房間門打開了,他探出身子,笑著打招呼︰「怎麼回來這麼晚?」
安若素沖他笑了笑,「哦,有點事情。」
說罷,換了鞋便要回房間,沒想到,他卻跟了出來︰「你都準備好了?」安若素並沒有停下腳步,點點頭,「嗯。」
她幾乎要邁進房間了,趙青卓卻走到她身邊,輕輕地說︰「你第一次出這樣的遠門,一定要準備完全才好,我來幫你檢查一下吧。」
安若素還沒說什麼,他沖房間里說了一聲︰「小美,你先看,我待會兒過來。」
說完,閃進了安若素的房間。
安若素悄悄苦笑了一下,走進房間,房門開著。
他的心中是坦蕩蕩的,所以才會無拘無束,無所忌諱,投入真切地跟她說這說那。但是對于安若素來說,這是痛苦啊。
她看著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站在身邊,以那麼溫柔的語氣,說著關心自己的話,她該以什麼樣的表情面對他呢?
此時此刻,她想輕輕地握住他的手,說︰「如果不放心,你陪我去,好不好?」
但是,怎麼可能?!
他的關心,只是讓她心里更愁腸百結,難以消受。若是他對自己冷漠,無情,像是藍錦歡一般,令人自己厭惡,她反而會更舒服一些吧?
這個身材高大,健壯完美的男人,彎著腰站在床邊看她準備的那些小東西,突然回頭對安若素說︰「你怎麼沒帶一點腸胃和感冒的藥?創可貼也要帶。萬一要用的時候,你會發現自己根本買不到的。」
他的眼神里,有笑意,有關切,有淺淺的責備,就如同安若素是個小學生,要去遠足,而作為家長,他實在難以放心,千叮嚀萬囑咐,她仍然丟三落四,這可怎麼是好?
安若素的眼楮,一下子濕潤了,她受不了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詢問,這樣關切的詢問。
她連忙遮掩一下,轉身去看別的,「我買了,待會兒就放上。」
趙青卓感受到她那一瞬的不自然,直起身子,怔怔地問她︰「怎麼了,看你不太高興。」
安若素突然心中的弦被觸動,忍不住沖他沒好氣地說道︰「你能不能不要管我這個那個的,我自己會準備這些東西,也會照顧好自己,你還是操心你自己的事情吧。好了,我累了,你走吧。」
說完,指了指房門,讓趙青卓出去。
趙青卓的表情有點尷尬,但是沒問一句,轉身走了。幾秒之後,安若素听到他房門「 噠」一聲關上,她的心也,一下子落到了低谷。
她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來。
她真的受不了他在自己身邊,受不了他這樣關心自己,卻不愛自己,或者說,她更受不了,她愛他,他卻不知道,還這麼風輕雲淡地拿她當朋友!
也許,做朋友是他們最好的出路,可是現在,安若素不想同他做朋友,因為她的心中,對趙青卓狂熱的愛意,猶如一頭困獸,無處安置,她要等自己慢慢撫平心情,才能夠坦然地面對他。
那時候,她就能接受他的好意,風輕雲淡地笑了。
安若素離開幻海的時候,他們仍然「冷戰」,平時她上班,下了班她很晚回來,盡量不踫面;至多出來喝水或者拿東西的時候,在客廳里踫到了,點點頭,便擦肩而過。
離開時,熙熙攘攘的機場大廳,安若素站在中央,茫然四顧,心下淒涼地想︰若是我從此離開幻海,一去不回頭,也沒有人會注意到吧?!
她沒想到的是,這次旅行,卻把故事的基調,全部改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