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馮爺家里出來,已經是夜半時分,小巷子里空空蕩蕩,他們的腳步聲,格外清晰。
他們走得很慢,很慢,生怕踩碎了氣泡一般,泄露出心中滿天滿地的傷感。
安若素走在藍錦歡的身邊,不說話,也能感受到他身上哀傷的氣息。雖然他從前也並非熱絡開朗的人,但是他透露出來的是威嚴之中陽光氣息。
而此時,那股氣息很微弱,被一種巨大的哀傷所替代,讓他整個人都籠罩在一種暗淡的光環里,看上去,楚楚可憐。
安若素從來沒想到,「楚楚可憐」這種詞,居然會用在藍錦歡的身上,他明明那麼不可一世,傲嬌非常。
她清了清嗓子,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此時此刻,還有什麼能夠安慰他呢?
他听到的雖然是陳年舊事,卻一字一句都滲透著他父母當年的傷心血淚,他們曾經恩愛卻被無情拆散,明明互相惦記卻天涯海角不能相見,這對于他們而言,是多麼大的痛苦啊?
眼看到了街角,安若素站定,她抬頭看看寒風中的藍錦歡,他的眼神那麼迷茫,表情仿佛有那麼一點點無助。安若素突然伸出手,將藍錦歡的圍巾整理了一下,讓它更熨帖,為他遮擋寒風。
藍錦歡看了看她,低聲說︰「謝謝你今天陪我來。」
安若素剛要說話,手機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是趙青卓。雖然之前她告訴趙青卓自己晚上有事情,但是眼看這麼晚了還沒回家,他難免會擔心。
她給了藍錦歡一個抱歉的笑容,接起電話,輕聲跟趙青卓說,自己一會兒就要回家了。趙青卓叮囑她一定要小心,快到家時發個短信給她,他到樓下等她。
她說︰「不用啊,外面很冷的。」
趙青卓卻堅持︰「這點冷算什麼,我可是吃過苦的人,你若是不告訴我,我現在就下樓了。」
安若素只好笑著答應了。
掛了電話,她突然發現,藍錦歡正在看著自己,眼神讓他琢磨不透,她莫名其妙就心慌,指著手機說︰「是,是我的房東,擔心我回去太晚了……」
藍錦歡淡淡一笑,指著自己的車子說,「‘走,我送你回去。」
他的心中,有太多太多的悲傷,沒人可以懂。
他想說給眼前的這個女孩听,所有所有的話都說給她听,可是他又不想給她帶來壓力,影響她的心情……
他曾經以為,他是能夠帶給她幸福的那個男人,他有足夠的資源和能力,能夠給她幸福。
可是今天听到父親母親的故事,他在觸目驚心的同時,還有種猶如刀絞的心痛。
他第一次意識到,他的身份,可能會給和他在在一起的女人,帶來更大的風險和痛苦。他站在財富的風口浪尖上,難免會招人嫉恨,遭人暗算,那時候,她,便是自己最大的軟肋。
此時的藍錦歡,有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力感。
在新加坡的時候,他曾經暗下決心,只要把父母的事情解決好,就跟安若素坦誠,不管她接受自己與否,他都會窮追不舍,他有錢有閑,懂浪漫玩花樣,公子的招數他樣樣精通,怎麼可能搞不定安若素?!
車子在路上安靜地滑過馬路,夜太深,路上車很少,輕音樂在車廂里回蕩著,安若素安靜地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藍錦歡偷偷地又看了她一眼。
他未想過有一天會對這個女孩動情,最初不過是處于好玩罷了,後來是作弄,再後來……
隱約看到小區門口,安若素突然說︰「停車吧。」
藍錦歡道︰「我把你送進去吧,天這麼黑。」
她態度堅決︰「不要了,就到這里吧。」
停下車,安若素坐在座位上沒動,藍錦歡想說話,安若素卻突然轉過身來,一把將他緊緊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