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素和林費雯听于太婆說陳茜紅當年生的居然是龍鳳胎，都大吃一驚，轉而又覺得老太太年事已高，記錯了也是很有可能的。
林費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女乃女乃，會不會是你記錯了？她好像只有一個孩子啊。」
老太太眼楮一瞪，已經發黃的白眼珠突然變得很大，嚇了她們一跳。她撇撇嘴，生氣地說︰「我能記得以前的事情！這件事我記得一清二楚，我是最早知道的，是我給思鳳接生的！」
安若素和林費雯再次大驚，難道是真的？
于太婆得意洋洋地眯起眼楮，努力搜尋找腦子里已經餛飩的記憶，撥開上面的塵埃，告訴她們那年冬天發生的事情︰
那天早上，于老太洗漱完畢，吃過飯之後在屋里打盹兒，突然听到隔壁的房間里有女人鬼哭狼嚎的聲音。
她皺著眉頭想了想，估計是陳茜紅要生了，日子差不多，而且听這種喊叫的方式，除了生孩子，沒有別的了。那是一種常人難以忍受的疼痛，女人走到這一關，雖然是咬緊牙關往前沖，但是疼痛仍然是難以回避的問題，比給她一刀還要痛苦難忍。
于太婆到箱子里找了把剪刀，又去燒了壺水，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地走到陳茜紅的房間里。她在床上躺著，高高的肚子隆起來，根本不能翻滾，她的頭不停地搖擺著，企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臉上的汗水和淚水混在一起，表情扭曲，十分駭人。
一看到老太太進門，陳茜紅喊道︰「于媽媽，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于老太雖然這一輩子無兒無女，但是這種事情並沒有少見，她走到床前看了看，已經見紅了，估計時間差不多了，虎著臉對陳茜紅說︰「你別鬼喊了別把勁兒都用光了！現在我數著數，你跟著我使勁兒，不許喊了！」
陳茜紅本來覺得這痛苦遙遙無期，怕是要永遠這麼折磨下去，如今看到有人來幫忙，自然放心了一些；加上于老太說話十分威嚴，她六神無主之間也只能听她的，果然就放低了聲音，疼極了就咬住枕頭，不喊出來，把所有的力氣都積攢起來，等著老太太的號令。
終于，孩子出來了，是個男孩，于老太用準備好的棉布將他裹起來，卷了卷，抱到陳茜紅的面前。陳茜紅的臉色都已經蒼白，看到孩子，勉強地笑了笑，剛要說什麼，突然表情一變，朝著于太婆說︰「又疼了！」
于太婆將孩子放到床里面，再去看她的情況，居然還有一個孩子，生下來，是個女孩。
陳茜紅抱著兩個孩子又哭又笑，過了半晌對于太婆說︰「一個我都養不活，這一下子來了兩個，我可怎麼辦啊？！」
在陳茜紅生了孩子、離開出租房之前，于太婆一直很接濟她，老太十分心軟，陳茜紅女乃水不夠吃，她就給孩子們熬小米油，一天天把他們喂得強壯起來。
說到這里，于太婆長長嘆息了一聲，「只可惜，這兩個孩子命不濟。」
安若素疑惑地問︰「為什麼這麼說？」
于太婆用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塵土，「生完孩子之後，思鳳好像有點痴痴呆呆的，比以前更不愛說笑，動不動就大哭大鬧，心情不好。最開始我以為是她死了男人，太傷心了，可是按說有了孩子，她應該把心思都拴在兩個孩子身上才對啊？她有一次跟我說，他們母子三個根本就不應該在這世上，這可是嚇了我一跳！她要是尋了短見，兩個孩子怎麼辦？」
林費雯听到這里，遲疑地問了一句︰「是不是產後抑郁啊？」說著，她看了安若素一眼。兩個人畢竟都是沒結婚的女孩子，對這些不是很懂，只是略有耳聞而已。
于太婆指了指林費雯︰「對，就是這個東西。我後來才知道的，听人家說有些女的生完孩子以後，精神方面會有些變化，容易發怒，跟人吵架，對孩子不好，還有自殺的呢。當時我不懂，但是她確實不能養孩子，她連自己都養活不了，我就幫她把孩子送到了孤兒院。」
安若素听到這里，追問了一句︰「是你送去孤兒院的？」
于太婆點點頭︰「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