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有點倉促,落曲只是稍稍梳洗一下,穿上一套禮服,就下樓會客去了。
兩人照面的第一眼,還沒有開口說話,索羅塔就從對方的神情上看出來了,長老所言不假︰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剎惹了,她是落曲。好在頭腦已有準備,馬上拱手說道︰「在下索羅塔見過公主。」
「久仰了,大英雄,請入座!」
這稱呼讓索羅塔很不自在。真想對她說︰「傻妹子,我是你哥,你的名字叫剎惹。戰士部落是你的家,母親在家等著你,你快醒醒吧!」話到嘴邊又忍住了。自己對長老有過承諾,就要信守諾言,豈能言而無信呢。
妹妹看起來比以前更漂亮了。雪白的肌膚配上幽藍色的套裝,典雅、高貴,宛如童話中的月亮之神,真夠迷人的。分別兩年多了,多想听她叫聲哥,一聲,只要一聲,所有的迷茫都將煙消雲散,兄妹倆就會像從前那樣親密無間。
兩人入座後,佣人端上了飲料和果點。可能都有些心事吧,一時相對無語。
還是公主首先打破尷尬,問索羅塔何方人氏,家居何處,還有此訪目的等等。她問索羅塔是如何戰勝戈登的,問的很細,听的時候也很專注、認真,就像小時候听母親講故事一樣。索羅塔也向她打听了些情況,對她煉成了頂級魔法技能表示祝賀。看起來她與正常人沒啥不同嘛,怎麼就認不出自己的哥來呢?
以前妹妹跟自己最親了,整天寸步不離,不管別人怎麼恥笑怎麼議論,她都無所謂,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誰都不在她眼里。
可她現在的眼中已經沒有這個哥哥了。那她是把自己當成了一個陌生人了嗎?也不像。索羅塔很是詫異︰每當他與妹妹目光對接時,心里就有點緊張,這種感覺以往從未有過。從未見過妹妹的眼神如此深摯而熱切,目光灼熱,似有火星迸濺,讓人心里發燙。妹妹生性冷漠,向來內斂,怎麼會對一個陌生人如此動情呢?
對從小一起生活,一塊兒長大的妹妹,索羅塔自然是再熟悉不過了。十幾年朝夕相處,妹妹的喜怒哀樂,妹妹的所思所想,可以說他無不了然于心。然而,今日的妹妹已非夕日的剎惹,她心里想些什麼,索羅塔哪能曉得?不過,憑直覺妹妹應該是在想著什麼人,她的眼神痴痴的,莫非是把自己當成了另一個人的化身?
心懷疑惑忐忑不安,又勉強聊了幾句話後,索羅塔就借故告辭了。
送走索羅塔後,公主悵然若失,心情久久難以平靜。
好一個降妖伏魔的英雄,聞名不如見面,果然堂堂一表。第一眼就覺得有點面熟,好像在哪里見過,肯定不可能是在冰封谷了,那麼只有一種可能兩人相識在更早之前,落曲努力挖掘著蘇醒前那段空白的記憶。
舊日的影像雖已支離破碎,但並未完全消失;只要人還活著,塵封的記憶之門總有透光的時候。現在這扇門尚未打開,但已露出一條縫了。縫隙雖小,卻也見得外面別有一番天地︰昏黃的天空、遼闊的原野、火紅的篝火、撲騰的小火苗、高高低低的小土坡、掉光葉子的枯樹、帳篷、茅房、牧場、牲畜、隱隱約約的人群、擋在身前的臂膀、老人的背影……這一切浮現在腦海中大都一閃而過,模糊不清,只有一張畫面比較清晰,畫面中的人物就是自己夢境中那個男孩的背影。
盡管索羅塔信守諾言,沒有透露任何秘密,但落曲一見到他就心里發熱,潛意識中有一種直接的近乎本能的反應,感覺對方格外親切。像是等待著一位久違的親朋,自己苦苦地等著他,已經很久很久了。
之前木頭有問過自己懂得什麼叫「愛」嗎?他說如果愛上一個人,就會幻想和她(他)長相廝守,無論什麼地方,就算天涯海角也開心得很;愛上一個人就會想入非非,魂不守舍,總感覺似曾相似。當時不懂得木頭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以為他只是隨便說說。現在一下子明白了,他說這話絕非無的放矢,也不僅僅是自我表白,而是意有所指,他是在對自己委婉示愛呢,這死木頭虧他說得出!相處這麼久了難道還不懂得自己的心思嗎?從認識到現在,不都是把你當成兄長和朋友嗎?不過他這話本身的確不錯︰愛上一個人就會想入非非,魂不守舍。——如此說來,莫非自己愛上了索羅塔?愛上一個人竟然如此容易?
想到這里,落曲心跳加快、面紅耳赤,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索羅塔走後,長老曾派人來過,說身體有點不適,可能會遲來一步,晚宴就由她主持。現在要定下心來,把有關事項仔細考慮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