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羅塔細細品味著,突然轉過頭對紫黎說。「我從音律中似乎可以感受出或深或淺的憂愁,如果你能告訴我,說不定我能幫你分擔。」
紫黎抿住了嘴唇,看了一眼索羅塔,嘴角浮出一絲無奈的笑容,長長的睫毛上有濕潤的痕跡,在陽光中閃耀著。心靈上一步之遙抵得過現實中的萬丈距離,如果心有阻隔,兩人就算近在咫尺,相互間也不懂得對方在想什麼。有時候幸福看似觸手可及,其實中間還隔著千山萬水。
紫黎什麼都沒說,繼續吹奏手里的葉片。索羅塔的話好像洪水沖開了紫黎記憶的閘門,眾多畫面紛至沓來,有些畫面定格在腦海之中後愈加清晰起來,伴隨著這些畫面,一節節不同的音律在空中飄蕩。
紫黎想起自己的童少年,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趴在窗前,坐在水塘邊,數著時間滴答走過的聲音,像似漫不經心,又仿佛在尋求某種感悟。直到遇到了潔斯卡,和潔斯卡一起狩獵,听潔斯卡吹奏水鈴鐺葉片的聲音……這段時間讓自己明白了快樂是種什麼情緒,但仍不明白人生的意義。然後答應幫助潔斯卡解救她母親,當時也明白這件事的嚴重後果,但為了摯友也出于良知,最終還是拿定了主意。這不僅是自身的價值第一次得到體現,同時也讓自己對「人生的意義」有了一點感悟。
在與潔斯卡密謀期間,機緣巧合,遇見一位男子,那種一見鐘情的感覺讓自己懵懵懂懂體會到什麼是「愛」。別後很快就投到救援行動中去了。這次行動最後失敗了,結果是失去了潔斯卡,她至今生死不明,自己也因圖謀不軌而受重罰,變成了一只喪失記憶的人魚。直到後來恢復真身後,才發現母親跟以前已經大不一樣,母親的懺悔深深地打動了自己,面對一份沉甸甸的遲來的母愛,這時才更懂得自己肩負著怎樣的重擔,由此也進一步加深了對「人生意義」的理解。當自己第二次見到這位男子時,忘記了從高空墜落是多麼危險,卻只慶幸于再次落入他的懷中……唉,別再自作多情了,趕快清醒吧,心愛的人並不屬于自己,他的心已然另有所屬。盡管前幾天是自己為他療傷,守護在他身旁,可在昏迷中的他卻連聲喊著另一位女子的名字,這還不夠明白嗎?當時自己只能強忍著不讓情緒失控,卻任由淚水滂沱而下,一滴滴滑入湯藥中,直到湯藥從碗中溢出燙了手掌……
索羅塔見紫黎沒有說話,表情變得更加憂郁,或許有什麼難言的苦衷吧,想問,張了張嘴又止住了。
一陣風起,池水泛起漪漣,麗人的倩影在水中搖曳。也許是另有所感吧,這一回水鈴鐺葉片發出的聲韻變得異常深沉。
在仙蹤林的另一片地方,落曲一個人靠在一棵大樹下乘涼,時不時觀望一下周圍和遠方的美景。但不管這里的風景多美,落曲感覺都不及冰封谷,再美的風景看久了都會看膩,唯有冰封谷漫天的飛雪和層疊的冰霜怎麼看都那麼喜歡。想著想著落曲漸漸有了思鄉的情懷,懷念起冰封谷的冰雪,幻螢居的極光,懷念起木頭制作的小木車,以及從冰封崖的雪坡上滑下來的感覺……落曲不知道這兩天怎麼會變得多愁善感起來,也許和最近一系列困擾自己的問題有關吧,這些問題落曲怎麼想都想不通,想得太久就有種壓抑得喘不過氣的感覺。
和扎坎那一戰有太多詭異的地方,也許別人沒有太注意,但這兩天落曲仔細想想這些問題似乎都與自己有關。當自己第一次正面迎擊扎坎的那一刻,扎坎有點恍神,口中似乎在說一個人的名字;最匪夷所思的地方是自己施放出地獄之火技能後的那瞬間,扎坎完全可以將自己置于死地。而他卻不防御也不躲閃,而是將已使出的火龍掉轉方向,這樣一來,扎坎被地獄之火打了個正著,自己則基本安好,沒受什麼傷害。扎坎在前傷未愈的情況下再受重創,想必性命難保,他這樣做圖個啥呢?還有那次扎坎將索羅塔擊倒在地,而將自己直接打到了人群中,隨後扎坎便對索羅塔使用毀滅烈焰技能。如此看來,表面上扎坎對自己下手更重,其實是將自己擊退出毀滅烈焰的有效攻擊範圍;還有一點就是那詭異的笑容,為何時不時浮現在扎坎嘴邊……
這些現象似乎在說明扎坎不想傷害自己,甚至寧願自己受傷。難道扎坎和自己有什麼關系?除了按扎坎身前的輩分是自己的皇叔,仔細想想也沒有其它什麼牽連了。而且自己和扎坎是人鬼殊途,扎坎變成妖魔後根本沒有情感而言,他怎麼可能會對自己手下留情,或許上面這些情況只是某種巧合而已?落曲每次都這麼安慰自己,但這麼多巧合同時集中在一件事情上,也難以說服自己。
落曲越想越亂,索性就不去想了,估計扎坎也難存活;如果還活著,等下次見到再弄個清楚,到時也一定要取其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