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三季 送別(二)

作者 ︰ 玄所喬

秦孫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教室,緊閉的窗簾鎖住沉悶的空氣。孫小米摁開燈,看著立在楊崢桌角的秦睿,又以呆呆的表情望著前方的倒計時,讓她想著在自己離開後的十幾天里西四樓的生活,也讓她幻想著楊崢是否真的會送自己到車站。那時她心中的車站也不過是秦睿所提到的校車終點站而已。

秦睿見著日光燈管晃晃地亮開了,轉身看著孫小米正傻傻地發笑,于是便捏緊手中的酸女乃擠了擠,又在掌心里掂量了兩下,扭頭把行李箱拖到孫小米的位置邊上,然後指著一摞整齊的書問道︰「這些!都是要拿走的嗎?」

孫小米看著他,笑出了聲,靠在楊崢桌子邊緣,遠遠地打量著秦睿傻傻的驚訝的模樣,覺得非常可愛。

「這些都拿走嗎?」秦睿又問了一遍,然後走近那些書,拍了拍,感覺非常厚實。

孫小米見他那副經不起逗樂的神情,眉宇見擠出的「川」字倒因他「幼稚的」心少了些憂郁,多了些喜劇,盡管是走上了前去,她也還一副笑眯眯的樣子,並沒打算說實話,便在點點頭後,說︰「要現場確認才回來呢,怎麼不多帶些!」秦睿听得認真,也嚴肅地表示明白,縮回拉桿後,就回到了後面自己的位置上。孫小米竊笑著,放橫了行李箱,果真把書都嘩啦啦地推進其中。

過了一會兒後,後門再次被開啟,並不悄然,因為來著正是楊崢。孫小米雖在理著書本,紙頁摩挲的聲響也絲毫不能減弱楊崢刺破教室寧靜的尖銳,那種厭惡的感覺就像孫小米拖著箱子劃破清晨的靜謐一樣。

「騷秦來好早啊!」很顯然,他不甘落後。

秦睿輕聲應答了他,別的卻什麼也沒說。楊崢不是糊涂人,他已經听到教室前面有了聲響,便徑直上前了去。

果不出他所料,孫小米正蹲在地上將箱中的書一一整理整齊,可他卻裝作被大嚇一跳,驚叫道︰「我CAO,你蹲這里做什麼!」

孫小米昂起頭,看著俯視著自己的楊崢,下意識地整理了自己的衣領,瞪了他一眼後,繼續埋頭理書,似乎這一行動足以回答他的問題了。果真,聰明的楊崢見狀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連連點頭,說著︰「棒的!棒的!」說完就離開了。

孫小米見他對自己不聞不問,想著昨日他所說的約定估計又泡湯了,便「噌」地一下立起來,剛發出「我」就听見 啷的巨響,那是圓凳倒掉撞擊到桌腿兒的聲響。

楊崢與秦睿幾乎是同時把目光投向了聲音傳來的地方,只是由于楊崢還正在回位置的路上,所以比秦睿更加迅捷地趕到了現場。那時,孫小米正坐在地上,雙手抱頭申吟著,他立刻蹲把她架了起來,問道︰「怎麼了?」孫小米因疼痛,眼楮緊閉著,嘴里一直叨叨著「痛!痛!」

秦睿終于也趕上前來,那時楊崢已經松開了孫小米,說道︰「又不是鐵打的頭,撞著鐵欄還有不痛的道理!」秦睿不放心地跟著問道︰「你怎麼了?」

只見孫小米擺擺手,坐在楊崢剛扶起的圓凳上,揉著頭部受到撞擊的地方,一句話也不說。楊崢倒開心地笑道︰「丫的,理書理暈頭了!」

秦睿看看箱中幾近大功告成的整齊程度,擠上前去,與楊崢並排著,也跟著笑道︰「看樣子你今天是得有人來送了!」

孫小米抬頭,眼中盡是幽怨的眼神,仍舊一句話不說,她倒是想看看眼前的這兩個人還會有怎樣的表態。就此時,楊崢說話了︰「那必須要人送啊!是不是!」說著,他就去攘攘著秦睿,好似慫恿一般。秦睿也急忙點頭,仿佛只待著孫小米差遣一般。而對孫小米而言,最看不慣的就是楊崢這樣找人替代的行為,不管是中秋找了郝括奇,還是此次要去找秦睿,她都不開心,一把推開他倆,重新蹲了下來,將箱子一蓋,才發現居然難以合上,正在氣頭上的孫小米竟不無知覺地說道︰「MD,書太多了,減量!」說畢,她就開始進行了取舍。秦睿看著孫小米嚴肅的神情,就知道此時自己立在楊孫二人跟前就是多余的,只好悻悻離開;而楊崢則時刻保持著自己俯視的優勢,單腿抖動著。孫小米用余光瞅見了他用腳抖出的**樣,心中更是滿懷不爽,抬頭仰望他,看著他耷拉下眼皮看著自己的眼神,正想猛沖起來以氣勢打倒他,卻听見他溫柔地說道︰「別起太快,待會兒又撞了!」

此話一出,孫小米的心頓時軟了下來,慢慢地起身,抱起幾本書,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低聲問道︰「我自己也擰得動,你也送嗎?」

楊崢看著孫小米扭頭把書放下,然後有只凝視著箱子中的書,從始至終都沒能與自己對視,便十分堅定地說道︰「送!答應過的!」孫小米也只是平靜地點點頭後,坐回了藤椅。

又過了一會兒,周澤憲到了教室,看見第一排的行李箱,他急忙湊上前去擰起來掂量了下重量,感嘆道︰「孫小米啊,你是要搬家麼?好重啊!」

「不重啊!」孫小米笑著拍了拍箱子。周澤憲見她胸有成竹的樣子,笑問道︰「難道有人送?」說著,他就賊賊地看向後排的兩人,心想︰會是誰呢?不過心里還是有個答案的。

孫小米笑而不語,看著周澤憲,難得的是他眼中竟有一絲不舍。「怎麼了?這小子!」孫小米想著,心中還是很感動的。周孫二人沉默了半天後,周澤憲終于開口說話了,他說︰「你就只帶書回去?別的不帶麼?」

「衣服家里有。」

「我們這里的特產啊什麼的不帶麼?」

「什麼?」孫小米听了,卻是被震撼了——她心想︰我只不過是回家實習,到時候還要回來的呀,為什麼還要帶特產?好似做紀念品一樣!

「你家人吃得慣我們這里的東西嗎?比如說酥餅!」周澤憲見孫小米悶頭悶腦的傻樣,笑著提醒道。

這倒是很起效,孫小米立刻綻放笑容,說︰「對了,我媽媽就喜歡這里的酥餅!」周澤憲笑著點點頭,說︰「媽媽喜歡,那就帶點回去吧!」孫小米以為他只是說笑便也沒有當真。

書整理好了,教室里就步入了學習的狀態。來了什麼人,走了什麼人,入了境界的孫小米一概不知。過了很久,教室的寧靜居然被一襲幽香打破。「猥瑣憲,什麼這麼香?」楊崢嗅到氣味,第一個就追問的周澤憲。

「去去去!給孫小米的!」只听周澤憲驅趕著楊崢,孫小米的心開始不安起來︰「什麼是給我的?」是的,當周澤憲再次出現在孫小米跟前時,他手里多了兩條酥餅。

「這是做什麼!」孫小米看著周澤憲放在自己桌上的酥餅驚叫了起來。

周澤憲見孫小米見外起來,笑著解釋說︰「媽媽喜歡,就給她帶回去吧,反正也不重!而且還有人送!」

「這不太好!」孫小米說什麼都不肯收,楊崢倒趕上前來,模模包裝好的酥餅,笑看著孫小米說︰「收下吧,猥瑣憲的一片心意!」

孫小米听楊崢這麼說,感到更加羞愧說︰「我自己都沒想著給我媽買點什麼」

「你學習太忙了,這方面我們這種‘閑人’能想到的自然是要做的!」對「這方面」,周澤憲倒是很能體諒。楊崢立在邊上,能夠察覺到孫小米對猥瑣憲應該是既感激又傾慕,便插嘴道︰「我CAO,孫小米回趟家,風頭都讓猥瑣憲搶光了!」

「誰叫你笨!」周澤憲沾沾自喜地說著。楊崢一听,不甘示弱地說︰「你買酥餅,那我就買佛手!」

孫小米見他倆拌嘴的樣子,笑了起來,拍手和聲說︰「對哦,我爸爸喜歡佛手來著!」

周澤憲听後,竟呼天搶地地說︰「這女人太有心機了!我說酥餅,她說她媽媽喜歡;楊二說佛手,她說她爸爸喜歡;待會兒騷秦提到火腿,你是不是就說你爺爺女乃女乃,姑媽姑父都喜歡啊。」

孫小米听著,都樂呵翻了,不過她還是非常忠誠地感謝周澤憲的兩條酥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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