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麒麟抱著懷中酒壇又喝了一口,眼楮如同秋天早上的大霧般朦朧,已然有了幾分醉意。
「你知道吧?爹爹從小便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方天畫戟,赤兔神駒,我盼望著有朝一日,能如爹爹那般,縱橫沙場,並且不斷為之努力著,他一直都是我渴望超越的目標,但我從來沒有想……想過……」言及此處,聲音帶著幾分哽咽,又抱著酒壇灌了一口,可是由于喝是太著的緣故,酒水灑落濺起不少,飛濺在她的臉上,潤濕了她幾縷秀發,清麗的臉龐沾著點點水珠,一時之間,難叫人辨認清楚究竟是酒水,還是淚水?
呂麒麟的眼楮微微泛紅,「我從來沒想過爹爹會離我而去,而且還是來得如此突然……」說到此處,兩行清淚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
我有心想要勸她少喝一點兒,可是目睹這番境況,心中卻是清楚︰適當的放泄對她來說更為有效。「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怕過,因為一直有爹爹他在身邊,他就是一棵大樹般,為我遮風擋雨。」呂麒麟難得放下了手中酒壇,吸了口涼氣,「即使是在濮陽的段最為難熬的日子。
「曹操為了能拿下濮陽,不分晝夜地猛攻濮陽,他麾下的各路大將,在濮陽東南西北四門,同時發動突襲,記得那晚月黑風高,冷風淒淒,白日曹操連續發動兩輪猛攻之後,任誰都不會想到︰他居然還會連夜發起突襲。猝不及防之下,濮陽各門告急,爹爹帶著我,領著八百‘陷陣營’馳援各門,幾乎是憑著一己之力,將曹操各路大軍殺退下城牆。
「你永遠都不會想象得到,爹爹每到一處,人群之中總會爆發出陣陣歡呼,而爹爹方天畫戟掠之所在,曹操部隊便潰不成軍。」說到這里,呂麒麟臉上印起陶醉之色,仿佛深深地沉醉其中,「我還記得臨及最為關鍵的最後關頭,宋憲把守的南門,當時是曹操手下夏候兩兄弟負責攻取此門。
「曹操這兩本家兄弟,打起仗來都是不要命的主兒,兩人擇了一隊擅長攀登的精銳步兵,身先士卒乘著夜黑風高的時候發動攻擊。偏偏宋憲這頭笨豬,居然當晚喝了了酩酊大醉,直到有人來報說曹軍大軍當徐發動突襲,那沒有的家伙竟然嚇得收拾細軟,更跑到我爹跟前,向他建議。
「他讓我爹爹帶兵突圍,更說突圍之後,他願沖當使者,帶著我去袁術之處,與袁術結下秦晉之好,然後從袁術處借得兵馬,再回來向曹操雪恥。我爹爹听了此話,氣得當場差點兒沒叫人將宋憲拉下去砍掉,二話不說,顧不多休息一會兒,又領著‘陷陣營’馳援西門。
「盡管到最後濮陽最終還是沒能守住,可是每當回想起爹爹那時斬釘截鐵般的決然態度,我心中總是禁不住一陣歡喜。」
果然,呂麒麟說到此處,臉上染起了淡淡的紅暈。我默默听著呂麒麟的講述,心中認不住感嘆道︰也許呂布在世人眼中算不得上什麼好人,可是他至少卻是一位合格的父親。「我也不知道今天為什麼會在你面前說這麼多。」呂麒麟說著有此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跟著頗為尷尬的搖了搖頭,又是抱起了先前放下的那個酒壇,「也是是因為爹爹對你推崇備至的緣故,我總是听爹爹說,你如何如何的了不起的,我從來沒有見過爹爹如此稱贊一個人。
「後來听說你在河北以區區五百精騎破了袁紹十萬大軍,又在江東孫策在數千精兵的包圍下悄然走月兌,有時候,我對你也沖滿好奇,如同對爹爹一般。」說到此處,呂麒麟臉上的那抹暈紅越發鮮艷動人了,「其實我心底深處,總是私以為你還是不如爹爹,因為‘虎牢關’一戰足以說明了一切。」
我暗嘆了一口氣,心道︰此言倒是不假,比起呂布,我的確還有一大段無法逾越的距離,特別是在觀看到「借戟傳槍」的最後一招。他幾乎在一招之間扭轉局面,將華雄降服,這讓我清楚地知道了我和他之間的距離到底有多少。
「可是自從洛陽出來那次,我的感觀便徹底改變了。」呂麒麟的思維多少有些跳躍,我發現自己不是那麼能跟得上,「這一切都應該拜那位董家大小姐所賜,我從來沒想到會在那樣的情況下遇到你,也沒有料到你居然當時會出手相助。更讓我不可思議的是那董家大小姐竟是因為你一句話,便自動放棄那布局周密的安排,盡管我當時並不是十分想領你的情。」
「你知道嗎?」呂麒麟睜大了一雙楮眼楮望著我,「爹爹在我還沒有生下來的時候,便對我寄于了厚望,連名字都為我起好,便是‘麒麟’這兩個字。‘麒麟’‘麒麟’多好听的名字,可惜的是爹爹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我居然是個女孩兒。」呂麒麟反復將自己的名字念了兩遍,臉上現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也許我很小的時候,還沒有讀懂爹爹臉上的無奈,可是直到有一次,我看到爹爹喝醉了酒,看著我只是搖頭嘆氣,長長地嘆道︰「麒麟啊麒麟,為何你不是個男孩兒。」
「可是爹爹並未就此放棄,我還記得那晚他整整舞了一夜的方天畫戟,未曾停休。最後他長仰天地長嘯道︰‘老天啊老天!既然你不讓我呂布如願!我遍與你老天斗上一斗,我不信我呂布的女兒又會差到哪里去?’」呂麒麟說到這里,微微一頓,臉上浮起一絲甜蜜的怎麼笑意。
「自那晚之後,爹爹開始教我識字斷文,並且傳授我‘圓弧戟法’,那時我並不清楚爹爹對我的殷切期望,只隱約知道要學好爹爹教給我的一切,不要讓他失望。只是自此之後,爹爹完全把我當成一個男孩來養,只準我穿著男孩的衣冠,讓我學著男孩兒的樣子……」
呂麒麟臉上現出一絲落寞之意。
「直到有一次,那是爹爹殺死丁原之後,轉投到董卓手下。那時候董卓手下雖知爹爹武藝非凡,特別得爹爹打敗了當時號稱董卓麾下‘第一猛將’的華雄。不過,西涼一系的將領明知打不爹爹,卻推說讓雙方各派出一人來,切磋一番,他們當時派出的一名年及弱冠的小將。爹爹見此情形,也不屑以大欺小,沒有派出張遼高順等,便叫我下場出手應付那年及弱冠的小將。
「那還是我平生第一次與人真正動手,平時,雖然和爹爹多有切磋,可爹爹很多時候都是點到為止,並非算得上是真正的較量。我當時既是激動,又是興奮,想著能為爹爹出氣爭光了。當時的我,仍然作的是一身男兒打扮,在場的所有人都並不知道我只是名女子。
「年及弱冠的小將使的是一柄長槍,其槍法造詣頗為不弱,雖然是年紀輕輕,可其與人交手的經驗明顯強過了我。」
听到呂麒麟說到那個年及弱冠的小將,說起年紀,因該同她一般大小才對,我也是憋曲了半天,忍不住打斷道︰「那小將可是姓張名繡?」呂麒麟臉上露出一絲驚訝之色,好奇問道︰「你難道認識他?」我笑著搖了搖頭,「如今西涼軍中既稱得上年輕輕,又能被你說得上槍法不弱的人物,除了前些日子在宛城將曹操打得大敗,更差點兒將曹操活捉的張繡,我實在難想到別的人了。」
听我這般解釋,呂麒麟以為然地點了點頭,繼續自顧自地講述道︰「那少年……張繡看準了我經驗不足,又利用求勝心切的心理,故意賣了個破綻給我,我不明情況之下,被他一槍挑下了我頭上包裹的青巾。青巾落地,等眾人都明白我是女子之後,頓時紛紛對著爹爹指指點點起來,嘲笑不已。我還記得當時爹爹的臉色一片鐵青,雙手成拳,直捏得‘啪’‘啪’直響。我當時也是氣惱之極,將爹爹教給我的戟法發揮到十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