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上次之後,他就沒再來過,可每一天我依然覺得從未有過的快樂,我想,這一天我終于等到了,雖然不像是以前的那種肆無忌憚的感覺,也不似以前那麼的親近,這些我都明白,因為我不是卓寧,即便沒辦法完全取代卓寧在他心中的地位,但我相信,只要有足夠的時間,總有一天,我會貯進他的心里,不管多久,我都願意等。
然而,無憂無慮地過著每一天,卻突然收到了一個消息——良妃病危。當時,我就愣在了當場,想著這樣一位芳華絕代,清麗月兌俗的女子竟然這麼快就要香消玉殞了,心里不禁悲哀連連,為什麼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要這麼快被摧毀,為什麼本該擁有幸福的人卻注定要受盡磨難?有太多的不明白,也有太多的無奈。
雖然我跟胤沒再接觸過,但不管怎麼說,良妃對我來說卻也是一個至親之人,想起她曾經對我的好,就算我再怎麼避忌,也一定要去見她最後一面。
當下立馬趕去了承乾宮,想不到這里依然還是那麼地冷清,進到大廳的時候卻見胤獨自一人跪在那里,背影淒涼落寞,心下一陣疑惑,走過去,他也听到了腳步聲,滿懷期望地回頭,卻是一臉詫異,我很抱歉地看著他,說道︰「為什麼跪在這里,不進去?」
「你來了!」他沒回答我,只是如此說道,听得出來,聲音低沉而悲戚,我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我收到消息就立刻趕來了,我想我還是先進去看看額娘!」
他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我便進了臥室,有幾個婢女在一旁照看著,走近看去,床榻上躺著一位清瘦素顏的佳人,卻即將要凋謝枯萎,心下一陣顫動,來到榻前,輕輕地喚了一聲︰「額娘!」不管怎樣,名義上她還是我的額娘,而且這恐怕是我最後一次叫她了。
「額娘,寧兒來看你了!」見她微微睜開眼,有些欣喜地問道,「額娘,你覺得怎麼樣?」
「咳咳!」她連咳了兩聲,縴縴手指微微輕顫地撫上我的手,眼含淚水地說道︰「寧兒,謝謝你!」
我一時愧疚,忙說道︰「額娘千萬別這麼說,額娘覺得哪里不舒服,我立刻去傳太醫!」
她忙緊了下手,說道︰「不用了,我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咳咳……」
「不會的,額娘,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我真心地安慰她,因為我也不想看著她就這樣離開,畢竟,她人這麼好。
「我這一生已經到頭了,等了這麼多年,也已經夠了……」她悠悠地說著,我卻顯然听出了她話里的意思,早在之前就看出她心里一直有事,我想她一直在等一個人,可是直到這一刻,都沒等到,可那個人會是誰?是不是康熙?
「額娘,你是不是有什麼心願未了,說出來,看我能不能幫到你!」心下一動,便月兌口而出。
她轉頭看著我,顫抖地說道︰「寧兒,能再表演一段皮影戲給額娘看嗎?」
我一時微有詫異,隨即便釋然地回道︰「當然可以!」
拿出塵封在箱子里的道具,等一切就緒。
演的還是那段《踏搖娘》……
女︰這位官人,明明是你的馬蹄踢翻了我的竹籃,你看這寬闊的道路直通藍天,你卻非讓這可惡的畜生濺起我滿身污點,怎麼反倒……怪罪起我的錯誤?
男︰你的錯誤就是美若天仙,你婀娜的身姿讓我的手不听使喚,你蓬松的烏發漲滿了我的眼簾,看不見道路山川,只是漆黑一片;你明艷的面頰讓我胯下的這頭畜生傾倒,竟忘記了他的主人是多麼威嚴。
女︰快快走遠點吧,你這輕浮的漢子,你可知調戲的是怎樣多情的一個女子?她為了只見過一面的丈夫,已經虛擲三年,把錦繡青春都拋入無盡的苦等,把少女柔情都交付了夜夜空夢。快快走遠點吧……
「好像又回到了當初……」……
「額娘,額娘……」頓時,心一下停住了,任憑我怎麼呼喚,眼前的容顏卻已經凋落,無聲無息,只留下眼角那一滴清淚,讓我清清楚楚地感覺到,那里寫滿了愛恨糾纏,痴心怨尤……
前廳
「額娘,兒臣不孝……」待我回到前廳的時候,看見胤跪倒在地上,隱隱抽泣,心下一陣緊縮,走過去低,安慰道︰「我想額娘最後的那一刻還是安寧快樂的!」
聞聲,他微微抬起頭,已是滿臉淚痕,顫抖哽咽,久久說不出只言片語,此時此刻,我只能安慰他,「死者已矣,節哀順變!」
「寧兒!」隨後,他一把將我抱住,哽咽地說道︰「我對不起額娘,是我對不起她,是我連累了她……」
「你別這樣了,這不是你的錯,我想額娘在天之靈,也不想看到你這麼傷心難過」我一邊輕拍他的後背,一邊安慰道。
「我什麼都沒有了,現在就連額娘都離開了我,我真的很痛苦,寧兒……」他泣訴著,隨即放開我說道︰「寧兒,現在我就只有你了,可不可以不要再離開我,我真的不能沒有你,寧兒……」
心瞬間微顫,一時難以為繼,只好回道︰「你不是什麼都沒有,你還有弘旺,還有九阿哥十阿哥他們,還有很多愛你的人,他們都會在你身邊支持你!」
「這里面包括你嗎?」他顫抖地問道。
我一時緊蹙眉頭,為什麼非要糾結于這個問題,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我了,又何必再留戀,我不值得的。
「對不起……」慢慢站起身,除了抱歉,我什麼都做不了,已經回不去了,只希望能放下。
走出去幾步,便听到他在身後說道︰「你不後悔?」
我一下停住腳步,隨即想都沒想地邁開了步子,又听道︰「你最好小心他!」
心下更加疑惑,不禁停下問道︰「什麼意思?」
「他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我怕你總有一天會後悔!」
心里微微顫了一下,卻始終不會動搖我的信念,不管別人怎麼看他,怎麼說他,我都相信他,這就夠了。
「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後悔!」丟下了這句話,隨後便離開了承乾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