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弘旺說,良妃過世後,胤傷心過度,以至于一病不起,期間弘旺一直要我回去看他,可我都借故推卻了,不是我自私冷血,我只是不想跟他之間再有什麼牽扯不清的關系,不想再給他任何的希望,因為有了希望必定會帶來失望,倒寧願不要希望的好,更何況,他在這個時候生病,恐怕也是為了逃避現實,不管是為了權力斗爭還是因為人倫親情都好,這些注定要他去承受,況且這還只是開始,以後要面對的還有更多,越早清醒,越早收手,就越能生存地更久,這個世界,不是少了誰就會停止轉動的,一切都不會因為一個人的原因而違背他原先的發展軌跡,該來的總會出現,逃避根本就不能解決問題。在這里生活了這麼久,讓我越來越明白到,現實就是這麼地殘酷,不管你想不想他出現都好,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出現後學會怎麼去接受,怎麼將傷害減到最低,我都能從一次又一次的遭遇中走出來,他是堂堂的七尺男兒,又怎麼可能輸給我呢?
然而正因為他病了,我卻不得不代他去參加今年的除夕宴,其實除夕晚宴對于我來說,每年都是那麼地乏味,要面對那些包裹著虛偽面孔的人,要看著那些安詳和睦之下隱藏的勾心斗角,虛意奉承,沒辦法,人與人之間不可能都是坦誠相待的,尤其是在這個充滿斗爭和陰謀的深宮里,越是坦誠善良,就越是輸得快,輸的慘,而那些越是懂得掩藏,懂得偽裝的,就往往會成為最後的贏家!那麼如此說來,他究竟藏得有多深,似乎沒人知道,甚至連我自己都覺得對于他的了解是少之又少。
我們見面的機會不多,只是良妃過世後,他來過一次,我已經很感激很滿足了,至少我知道他是關心我的,只是我越來越覺得自己跟他之間似乎永遠有著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他對我的好只是像對待一個朋友那樣,而他對我的情意也似乎只是一種歉疚,如果說他就是這樣來補償我所受到的傷害,那麼我只會越來越覺得那種想靠近卻永遠無法接近的感覺真的讓人很痛苦,他對我是平淡中帶著距離感,而我對他則是有著畏懼和小心翼翼,因為他越是對我客氣,我就越覺得他不是一個可以包容我,諒解我所有過錯的人,我只覺得自己每走一步,每靠近他一分都如履薄冰,生怕一個不小心就破壞了這來之不易的相對的和平和寧靜,可是,我真的覺得這樣的感覺從來都不是我想要的,這樣只會讓我覺得很辛苦,很壓抑,曾經以為,時間久了,等到他對我的了解再多一些的話,他就不會再這麼對我了,可是,本來見面的機會就少,而且就算見了面也只是問些近況,他從來不關心我的過去,也從來不問我心里的想法,以至于我也不敢去問關于他的情況,對于他的了解也只僅僅局限于卓寧曾經的講述,除此再無其他。
雖然這些想法我從來不曾表露過,但在除夕宴那天,遇到了久違的十三後,還是忍不住地找他傾訴了,我並不是想借此來暗示胤禛什麼,我也不想十三把我對他所說的話告訴給胤禛听,這麼做,只是覺得心里壓抑的太久,想找人傾訴一下也好,在這里知道我身份的又願意听我的想法的理解我的就只有十三了,對于他,我真的很感激,我想如果不是他勸解胤禛,或許到了現在,我跟胤禛也不可能有機會可以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平靜地交談,雖然這的確太過平靜了,但我還是很珍惜這一切,因為我很清楚為此我曾付出了多少。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十三知道我的身份之後對我有所避忌還是什麼,在除夕晚宴上見到,他卻是有些躲閃,有些客氣,後來從他口中得到的解釋原來是他覺得是他連累我沒了寶寶,也因為之前連累我差點丟了性命,這些加在一起,讓他對我更覺愧疚,所以一直也沒去看過我,其實,我又怎麼會怪他呢,我知道他初衷是好的,只不過錯不在他身上,而是在我,一切緣由都因我而起,所以對于他,我絕不會有怪責之心,相反,那份愧疚之心卻是在每次見到他時,都會隱隱叢生,想到他現在的處境,想到他幾乎一直被康熙冷落,以致郁郁不得志,這些卻恰恰都是我的錯,說到愧疚,我對他的歉意要比他對我的多的多,不過我沒他的勇氣,敢于承擔,我竟是連對他坦白的勇氣都沒有,每次想到這些,我就好恨自己,如果自己當初不弄出那麼多事,說不定我跟胤禛也不會兜兜轉轉這麼久,而十三也不會淪落至此,胤也不會因為我而傷心落寞,還有其他人也不會因為我而改變了他們本來的命運,說到底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欠他們的怕是怎麼理都理不清了。
然而還有一件大事直到除夕那晚我才得知,原來,胤禛在前些時候喜獲雙子,康熙很是開心,分別賜名為弘歷和弘晝,弘晝我不了解,但是弘歷這個名字卻太過熟悉,他恰恰就是未來的乾隆皇帝,而有幸生養這位千古留名的皇帝的正是鈕鈷祿?琦珍,想不到一個籍籍無名的柔弱女子竟會養育出一個如此有出息的兒子,看著她隨同剛出生不久的兒子一同出席晚宴的幸福表情,我只能獨自黯然神傷,如果我的寶寶還在,如果他將來能夠長大成人,想必也一定會有一番作為,只可惜……
有太多煩惱的事,想起來就沒完沒了,可是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的,不管他是會變得更好還是更差,始終都是要面對的,好的時候就要抓住分分秒秒努力過好,不好的時候就要試著放寬心,讓不好的日子可以過得盡可能地好,不然就試著忘記,或者讓他盡可能地過得快些,人的一生,說短不短,說長卻也不長,快樂就是盡可能地降低悲傷的數量,卻是終不能避免的。
除夕過後,時間就過得快了,新的一年又開始了,跟著河水解凍了,春汛來臨,每年的這個時候,就不免會有災情和疫癥發生,所以大家都很忙,幾個月不見也是很正常,我能理解,畢竟在他心里天下始終都是最重要的。其實我也不會覺得空閑,我想我這個人真的是天生閑不下來,天生工作狂,為了打發無聊的時間,我就試著在院子旁的空地上種菜種花,我想夏天就快到了,到時綠蔭滿地,花開處處,定會是一個美麗的景致,再在旁邊搭上一個花棚,在花棚前放上一張木質的桌子,放上兩把靠椅,午後,桌子上放上一壺煮好的咖啡(咖啡是特地讓托馬神父托朋友從歐洲帶過來的,已經有好幾年沒喝到咖啡了,再喝時那種興奮和欣喜真的是難以言表),兩碟甜點,好好地享受著大自然風光,享受著鳥語花香的同時,品著濃濃的咖啡,吃上一塊cheesecake,或者一塊菠蘿包,恩……那種感覺就像回到了二十一世紀,簡直妙不可言。可是,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回去,有時真的很想念那里的一切,工作,朋友,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