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論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將要如何待我,我只知道答應了別人的事就一定要去做,我不想看到他一籌莫展的焦急和無奈,不想他每日愁眉深鎖,思考著將要怎樣才能盡快完成康熙交代給他的任務,雖然他不說,但也听出了事情的大概,腦子里盤旋了一個主意,相信對他會有所幫助。只是將要交代的事情吩咐了店小二,就等著明天去身體力行。
一覺睡到自然醒,看了看時間應該差不多,起身梳洗穿戴好,便去了他的房間,正好他也是剛整理好,一進門,我便開口道︰「來了幾天都還沒帶你去感受一番我們廣東人的早茶風俗,趁現在這麼早,一起去吧!」
他一邊整了下衣服,抬眼看了看,便道︰「我有事要辦,不去了!」
「很重要嗎?喝個早茶的時間都沒有?」我又反問道,他只不答,見狀,他是要準備出門了,「等事情辦完了再說吧!」說完,他便要抬步離開。
你走了,那我安排的那些節目豈不是都沒作用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上去拉住他,道︰「事情總是做不完的,喝個早茶不會耽誤你很長時間的,走吧!」
「你又來了?」他頓時有些氣惱,低低地責怪了一聲,「我來辦正事的,不是來享受的!」
不禁好氣地瞥了他一眼,只拽著他,道︰「就一次,我保證不會耽誤你辦事,說不定還有意外收獲,走啦……」
「你……」我只拽著他出門,他很是不情願,我只好拼了力硬拽著他。
出了客棧,早晨的大街上已經有很多人出來,遛鳥,听書,喝早茶,總之形形色色,一派熱鬧非常。我一直帶著胤禛到了人流最旺的品如居,之前就來過,這里水滾茶香,各式點心也是相當美味可口,最重要的是這里客似雲來,人們在喝茶的間歇總是喜歡閑話瑣事,那麼想打听些什麼也就容易得多。
我們找了個位子坐下,還好來得算早了,要不然連位子都等不到,讓小二上了幾種特色點心,還有一壺甘香濃郁的龍井,坐著看人來人往,好不熱鬧。隨即看向坐在一旁的胤禛,微笑著說道︰「知不知道我為什麼帶你來這?」
「你不是說喝早茶嗎?」他依舊冷冷地回了一句,我笑著點了下頭,又道︰「喝茶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在這里你能听到很多你想知道的事……」
頓時,胤禛有些莫名地緊起了眉頭,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我,我遂坦然地笑了笑,這時,茶也上了,點心也端來了,我便拿過茶壺倒上了兩杯茶,遞了一杯到他面前,「請慢用!」
他只愣了一下,沒再多說什麼,端起茶杯喝了起來,終是欣慰地笑起,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不一會,茶樓里已經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基本都是遛完鳥來喝茶談天的叔叔伯伯們,這些人或是有錢的商賈,或是有勢的地方名流,從他們口中得到的信息一定也是有關于當今時局的最新狀況。
茶樓里人很多,周圍人們談天的聲音也越來越多,有些說說朝政,說說自己的家庭瑣事,又有議論一些地方現狀的話題,令人更感興趣,偶然間听到隔壁桌有人提到了「沈再山」的名字,只見胤禛眉頭不自地顫了一下,想來這才是他最感興趣的話題。
「最近,我听說他打算聯同十三行成立一個總商會,看來這洋人的生意他也想插上一腳了。」
「那十三行會答應嗎?他這麼做豈不就是要連十三行也一起管了?」
隨後有一個人說的是廣東話,我差不多都听得懂,胤禛卻是緊皺著眉頭,我便問道︰「你能听明白那個人說的嗎?」
他看著我搖了搖頭,我便解釋給他听了,「他說,沈再山有官府撐腰,背景神秘,他隨時可以動用官府對十三行施壓,到時商會主席的位子就十拿九穩了。」說完,只見胤禛的眉頭皺得更緊,眼神陰鶩中透著凌厲,隨後又有人接道︰「呵,十三行只是民間組織,官府怕也不好出面多加干涉吧!」
那人又說了些,我便繼續解釋道︰「他說,沈再山的後台很強硬,听說京城里頭有人,所以連地方官員都不得不遷就。」
「哎,到底他是什麼背景咱們也管不著,他想一家獨大,也不太可能,再說,這洋人的生意也不好做,咱們老百姓未必肯買賬……」
「那倒也是,不然他們也不會聯合成立十三行,無非也就是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
「是啊,這年頭生意不是那麼好做啊,要是沒有點背景和實力,在廣州這個地方怕是很難立足……」
「不錯……」
聞言,胤禛的表情更是沉了下來,一臉的憤恨和不屑,听完我也大概明白了些,這個沈再山在廣州的確是有些勢力,很明顯連官府都要忌他三分,如今又要打十三行的主意,可想而知,他這個人有多霸道了,但是這些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都怕得罪人,這樣的差事卻落在了胤禛的身上,在朝廷里怕也就只有他不在乎去得罪人了,這個冷面皇還真的是鐵面無私。
雖然說他們在廣州生活了這麼多年,但也只是道听途說,對于沈再山的真實家底也不是很清楚,難怪胤禛之前想要查他也沒什麼頭緒,然而事情牽涉到十三行,那麼同樣都是從商,相信嚴秋笛應該還能提供些線索和幫助,該找個時間去問一問他。
喝完早茶,我們出了茶樓,看他又在琢磨些什麼,我便開口道︰「再跟我去個地方,相信會有更多收獲!」
隨即,他很是詫異地看著我,眼神告訴我他想知道為什麼我知道這麼多,為什麼他毫無頭緒的事我卻知道該從何處找線索,我只笑了笑,道︰「因為人多就嘴雜,秘密就不自然地會流露出來,所以茶樓絕對是一個收集情報的好地方,當然,要知道更秘密更有用的信息,那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就更重要了,走吧!」
說完,他只是更為驚詫地看著我,半晌都不說什麼,我不禁笑了笑,「怎麼了?你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吧?我承認事先我沒跟你商量是我不對,不過我只是想幫你,我不想你整天為了公事一籌莫展,說了要照顧好你的,你不開心的樣子要是讓老爺知道了,我就要回去被訓了!」
說著,他也忍不住地輕笑了一聲,我抿了抿嘴唇,笑著道︰「那現在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