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地喝完一杯又一杯，也不知怎麼地就昏昏沉沉地趴在了桌上，朦朧的意識里一個聲音在叫著我，「小如，小如……」
漸漸地，意識有些醒轉，慢慢支撐起，拍了拍頭，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小如，你醒啦？」隨後，我听到聲音轉頭看了過去，模糊的視線里漸漸清晰的那張臉是嚴大哥的，遂抿了下嘴唇，「是你啊，嚴大哥！」
「我就猜到你在這，喂，你怎麼喝這麼多酒啊？」听他說到，我大致地掃了下桌上躺著的酒壺，不知不覺竟然灌了五瓶下去，難怪醉意襲來，怎麼也扛不住了。
「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之後，他一直在找你啊！」突然，他在一旁說起，腦子卻還是有些糊涂，便問了一句，「誰啊？」
「還有誰？不就是富兄，原來他是雍親王，你居然一直都沒對我提過！」聞言，頓時像被電擊了一下，轉頭看著他，有些發愣，剛才他說什麼？他說他在找我？找我做什麼？
「哎呀，我看你真是醉得不輕，你等一下！」他見我半晌也沒什麼反應，遂有些悶氣，便走了出去，不知吩咐了什麼，隨後，不一會，便有人端了東西進來，他接過便遞了過來，邊說道︰「來，喝了這碗醒酒湯，歇會！」
我有些木然地接過，仰頭一點點喝了下去，只是還覺得頭有些疼，便趴在桌上躺了一會。
之後，房間一頭，輕揚起一陣幽然舒緩的琴聲，听著似乎覺得很舒服也很安適，是誰在彈著這麼怡人的曲子？
撐起頭看了過去，只見嚴大哥甚是認真地撥弄著琴弦，曲聲那樣舒適，蕩滌人心，放松精神，他不時抬頭看了過來，嘴角揚起笑意，我亦是沉醉其中，怡然自得。
一曲完畢，遂驚嘆欣喜地笑著有些無力地鼓掌稱道，「真想不到原來你的琴也彈得這麼好！」
「這還是我第一次彈琴給人听！」他隨即說了這一句，我倒是覺得有些好笑，便道︰「難不成你以前都是對牛彈琴啊？」
「呵呵！」他頓時笑起，走了過來坐下道︰「會開玩笑了，看來酒有些醒了！」
我微微笑了笑，撐著腦袋看著他，他自顧自地倒上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隨後也沒看我地說道︰「小如，以前你跟他真的發生了那些事，你真的如他所說？」
聞言，我不禁在心里緩過些神，嘴角安然的笑意漸漸收回，慢慢轉過頭視線沒有焦點地看著遠處，說道︰「現在你終于知道我以前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了！」
隨後，他一時沒再說什麼，不止是胤禛，即便是我自己，每次想起自己以前所做的那些事都覺得痛苦萬分，連自己都特別討厭憎恨自己，為什麼當初我可以那樣不擇手段，為什麼我不可以坦然接受他對我做的任何一件事？只是，我真的可以嗎？我真的什麼都能接受，無論他怎麼對我，我都只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那我做人還有什麼尊嚴？那我立足于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意義？
「原來你一直不肯提及的過去竟然是這樣，但是我始終不覺得你會是這樣的人，我相信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半晌過後，他如此說道，我卻是一陣淒然自嘲地笑起，「苦衷？所謂的苦衷也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我愛他，但是他愛的卻是別人，由始至終都是如此！」
嚴大哥聞言，頓時有些詫異，看著我不禁說道︰「所以你因愛生恨，所以……」
在心里深嘆了一口氣，站起說道︰「是！所以這就是為什麼在你看來我跟他卻怎麼都不可能像普通戀人一樣相處的原因！」說著，我轉過身看著他道︰「如果我曾經害死了你最愛的人，你還會坦然接受我對你的感情，還可以像普通戀人一般對我嗎？」說著更是不禁淒然笑起搖了搖頭，嘆道︰「是人都不會接受，因為橫亙在我們中間的糾纏太多，恨遠遠勝過一切，是我怎麼做也挽救不了的！」
「所以你一直留在他身邊幫助他，照顧他，就是為了盡量彌補，以恕罪過？」我深深地嘆了口氣，欠他的我早就已經還清了，本來就不該再有什麼糾葛，唯一遺憾的是十三依然還未釋放，而我卻又再次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如果說他注定是我生命中的一個劫數，那麼我想我真的很難擺月兌很難解決，只因為心底對他的愛多過恨，所以我選擇留下來陪在他身邊，只希望終有一天可以洗去他心中一直無法釋懷的過去，希望他終有一天可以接受我。一直以來，我只是想陪著他去過一些簡單的生活，但是似乎我的生活里從來都沒有一刻真正的平靜，只要我在，就永遠都無法擺月兌俗世的纏繞，恩怨糾葛，難以肅清。
「但是當初你的臉卻又是為什麼會毀了？也是跟他有關的，不是嗎？」見他再次提起，卻頓感傷懷，緊抿了下嘴唇，只道︰「不說了，都過去這麼久了！」
「小如！」嚴大哥一時有些難解，然而也清楚我的個性，便不再追問，許久之後才道︰「小如，如果你真的愛他的話，那就不要輕易放棄，人生在世能遇到一個真愛實屬不易，既然你認定他就是你今生的歸宿，那麼就該堅強面對一切的障礙，嚴大哥相信你，只要你真心付出，他一定會明白珍惜眼前人的！」
聞言，心下一陣熱涌，不知為何卻莫名地感動，嚴大哥說的對，或許我還是不夠愛他，所以才會質疑他的抉擇，我不該如此遲疑，不該這樣動搖，就像當初那樣，他也是為了救我才要犧牲我們的孩子，而如今也是如此，就算他那麼說，也不過是為了要救我，即便他心里真的還放不下，還忘不了，我都沒權利去逼他什麼，我應該做的就是陪他一起將過去的一切一點點忘記，直到不會再留下傷痛……
隨即我猛然清醒，轉而看著嚴大哥有些難以自禁地道了一句，「謝謝你，嚴大哥，我想我知道怎麼做了！」說完，我便轉身走出了芳林小館。
酒已漸漸醒了，夜晚的清風吹在臉上讓我的思覺更加清晰了起來，步子有些快但還是盡量保持平衡地往回走，卻在拐過一條街的時候正面踫到了正趕了過來的胤禛，頓時心下一陣震驚，只愣在了原地，同時，他注意到了我，緊跟著幾步上來問道︰「你去了哪里？為什麼一聲不啃就這樣走了？你到底在胡鬧些什麼？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有多幼稚，以為讓別人四處去找你，擔心你，你覺得很有意思是嗎？你要是真的閑的太無聊，那就回客棧做好你應該做的事，而不是在這里無理取鬧，無事生非！」
聞言，我不由得心里一陣緊蹙，看著他氣急敗壞的神情，一時間想好要說的話卻不知如何開口。
「為什麼不說話，你啞巴了？」我一再地克制心里莫名而起的氣悶，本想好好談談，卻還未開口就已經這樣？隨即便打算抬步離開，在我擦身而過的一瞬，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臂，怒道︰「你這是什麼態度？覺得我虧欠了你嗎？」
聞言，我頓時轉頭驚惑地看向他，反問道︰「難道不是嗎？我自問早已不再欠你什麼，這條命也是我萬幸之中才撿回來的，以前的蘇瑾已經什麼都還給你了，到底是你欠我沈如青的，還是我欠你的，你心里最清楚！」
「你！」頓時，他氣憤地一陣語塞，我心有憤懣地用力甩開了他的手，隨即轉身就走，卻不想，他竟緊跟幾步上來復又抓住我道︰「你給我站住！就算你生氣，也應該消了，你還要胡鬧到什麼時候？」
心里頓時不由得生出另一團火，回頭說道︰「放開我，不用你管！」
「你再說一遍，我不管你，還指望誰來管你？」他隨即很是氣憤地道出，眼神盡透著不可言說的憤怒，頓時我不禁悲從中來，奮力一陣甩開他，一時控制不住地踉蹌著退後了幾步，淒然地笑起說道︰「你現在才知道，為什麼當初你卻要丟下我一個人？」思緒一點點涌出，我按耐住心里的悲涼，眼里盈滿了淚水，看著他痛心難耐地說道︰「你明知道那晚我被人下了藥，但是你卻還是丟下我一個人不管，如果不是這樣，我又怎麼會失去武功，又怎麼會來到廣州，不是這樣，牡丹就不會死，就因為我，害死了一個無辜的生命，你要我怎麼向她妹妹交代，我答應過阿南，會安全把牡丹接回韶關跟她團聚，但是，我竟然連這樣一件小事都做不到，這一切都是因為你，不是你，一切都不會發生……」我已經說到月兌力，心情悲憤異常，積壓在心里這麼多年的痛苦和心酸在這一刻終是不可遏止地一並說出。
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地傾瀉而出，看著他略帶淒傷的眼神，我終是無法控制內心的悲戚，一時情難自禁，隨即上前一把緊緊抱住他，渾身簌簌發抖，內心里已是翻江倒海，「你到底明不明白，我還是那麼樣地愛著你，從來都沒改變過！」再次緊了緊抱著他的手，「可是，我真的覺得好累，我不想再過這樣擔驚受怕的日子，不想再去管這些爾虞我詐的爭斗，我真的好想去過一些平淡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胤禛，可不可以放下紫禁城的一切，我們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去過只屬于我們兩個人的生活，好嗎？」
感覺到他不由得一怔，我心里的酸澀猶如洪水決堤般洶涌而出，渾身更是控制不住地連連顫抖。
片刻之後，只听他有些冷然地道了一聲︰「你喝醉了，以後不要再說這些胡話，回去吧！」說著，便推開了我，錯過身走了過去，卻只留下我一個人還愣怔地站在原地，一時間無限悲涼，難以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