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走遠了,春紅這才敢哭出聲兒來,原先她只覺得自個兒是命好終遇上良人,此時卻方知,竟是惹上了麻煩。
她兀自哭得傷心,而經過了方才的事,這樓中的眾姐妹,竟沒一個敢上前安撫,只紛紛嘆氣旋即便各自離開,留著春紅自個兒在原處,哭夠了才回屋里去。
這一場紛亂算是把春紅嚇了個通透,自回了屋子就再沒出去過,待到入了夜,也是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好不容易睡著了,卻又在那夜深人靜的時候听得耳邊傳來細細的呼喊聲。
那聲音好似在喊著自己的名字。
春紅被嚇得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甫一睜開眼,卻見得床前有片模模糊糊的黑影,似是站了個人。
那人此時正俯身望著春紅,一見她睜眼便立時以手捂住了她的口鼻,防止她叫出聲兒來。
「別出聲,是我。」
那人竟是李儇。
春紅認出了他的聲音,趕忙坐起身來,拉住他的胳膊悄聲問到。
「今天有許多官兵來抓你,你怎麼還敢回來?」
「無妨。」李儇撫著她的手背安撫著,隨即又側耳听了听,直到確定外頭沒人後才又開口。
「那些人都在萬花苑外頭監視著,這樓里還算安全。」
春紅听了他這話,才算是終于放下心來,趕緊起身下床,拉著李儇到桌邊坐下,借著月色細細打量著他。
「我都嚇死了,那些官兵直說你是朝廷要犯,我見他們一個個的凶神惡煞的,深怕你被他們抓到,李公子,你究竟是藏到了哪里?」
「朝廷要犯?」李儇輕聲重復著,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並沒有告訴春紅他的藏身之處,「你別听他們胡說,若真是朝廷要犯,怎會連榜文都不張貼。」
「是啊,我瞧著李公子也不像那大奸大惡之徒。」春紅也喃喃著附和。
她話音一落,兩人間卻又是一場沉默,早先春紅還有許多話想對李儇說,只是經過了這一天的紛亂,此時又見,她卻是不知該說什麼好。
許是她心中已經有了提防,已經開始懷疑,是以才連說句話也要思前想後。
想來人之一生終有許多無奈,求之不得是一,而遇見了卻又不敢得也是其一。
春紅早先本只想著隨便嫁個人,能保得安穩終老便可,直至遇到李儇,這才生出些旖旎心思,原來自個兒也是有人憐惜的,原來自個兒也是可以奢望的。
但如今出了這事,她又不確定了,這李公子處處皆好乃人中龍鳳,外表俊朗又兼得溫柔體貼,況且又是個財主,怎麼會看上她這青樓女子。
再者,他們相識也才不過幾天,縱是郎有情妾有意,又能有多深切。
她心中暗忖著,越想越覺得他不過是利用她來安身,縱是初見之時有幾分情意,也早在這生死關頭磨了個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