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樾澤莊的大莊主出來吃飯,保不齊也該是個酒樓吧,誰知道夏扶蘇把鳳染領到了一家偏僻的路邊小攤子。
不在主道上,反而在澤州城東的繁華主道的背面,邊上是條護城河的支流,十步遠的地方就是座橋,橋對面就是繁華的大街。
鳳染再怎麼說也是從小嬌生慣養的大小姐,看到這麼零落的攤位還是第一次,邊上確實沒什麼人。
「怎麼不坐下?」
夏扶蘇倒是輕車熟路的坐下,看到鳳染還站著不由得相問
看到鳳染眼中的不信,旋即明白
「也是,你堂堂鳳家二小姐怎麼會吃得慣,是嫌髒吧?」
攤主是個老實的五十多歲的老夫妻,見著兩人的樣子,不由得過來相勸,甚至用袖子擦了擦鳳染眼前的長凳
「姑娘,我們這不髒,都是我們老兩口在打理,絕對干淨。」
鳳染見老夫妻一臉殷切的樣子,不忍心拒絕的做了下來。
夏扶蘇卻是一臉的不屑,不再看鳳染,看向了兩位老人
「齊叔齊嬸,你們看著給我做幾道好菜,清淡點就好。再給我兩壇子女兒紅。」
老頭子笑眯眯的答應了夏扶蘇
「好 ,扶蘇啊,讓你齊嬸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玉翡翠,我這就去給你挖酒去。」
齊叔說著走到一邊低矮的屋子邊,拿出鐵鍬,開始鏟土,夏扶蘇看到,竟然走過去幫忙
「我來吧,齊叔。」
說著搶過老人手中的鐵鍬,開始挖。
這邊齊嬸已經上了第一道菜,簡單的開胃涼菜,雖然碗碟都是廉價的甚至有的邊緣破了口子,可是確實干淨的很,清脆的菜色讓人忍不住想嘗一嘗。
齊嬸倒是個熱心的人,拿出筷子雙手舉著遞到鳳染的面前
「姑娘,你嘗嘗我這老婆子的手藝如何?」
鳳染看見老人的笑臉根本無法拒絕,也不想拒絕嘗了一口,有些苦澀,可是清脆爽口,那股子清爽卻是從胃里透到骨子里、
「這是什麼啊?真好吃。」
「是苦瓜絲,很少有姑娘不嫌這個苦。」
「雖然苦,可是清脆爽口,真的很好吃。」
「你喜歡就好,我去做別的菜,你先等著。」
鳳染剛要起身追上去,就听見夏扶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還是坐等著吃吧,你要是去幫齊嬸的忙估計我們今晚上是不用吃了。」
鳳染看著夏扶蘇抱著一壇子酒走了回來,額頭有汗珠,身上還沾有塵土,雖然不像平時的縴塵不染,可是鳳染卻反而覺得此時的夏扶蘇多了些人氣。
「你不是不喜歡在這吃嗎?」
「誰說的,我剛剛只是覺得奇怪而已。」
也許是這副樣子的夏扶蘇讓鳳染自然忘了他們之間的主僕之別,竟然就直呼其名
「夏扶蘇,你一個大莊主,是怎麼發現這兒的?」
夏扶蘇淡淡的瞥了鳳染一眼,並不開口,只是安靜的打開了酒封,酒香四溢
「好香,這是什麼酒啊?」
知道夏扶蘇不想說,那副臉色也明擺著告訴你他根本不想告訴你,鳳染自然聰明的轉移了話題。
「這是陳年的女兒紅。」
齊叔笑呵呵的給鳳染解釋
「女兒紅,那不是應該給出嫁的女兒……」
夏扶蘇卻是疾言厲色的打斷了鳳染的話
「你今天問題怎麼這麼多?」
鳳染正為夏扶蘇突然的呵斥覺得委屈,齊叔就笑呵呵的開口
「不礙事,不礙事,這的確是為我那幾個女兒準備的,我當年可是釀酒的好手,釀了足足有十壇,只可惜後來三個女兒,大女兒早夭,二女兒被人拐走了,三女兒卻嫁人做妾,這十壇酒,我是一壇都沒有福氣喝上啊,這不今個兒你們嘗嘗看。」
酒是倒在青花白瓷碗里的,鳳染端起一碗酒,鼻尖是馥郁的酒香,只可惜鳳染卻覺得鼻尖有些酸澀的想哭,一口飲盡,卻是笑著對著齊叔
「好喝,這是我喝過的最好喝的酒了。」
齊叔听見鳳染的話,笑得更開心
「好好,愛喝就好,我去給老婆子幫忙,你們等等啊。」
齊叔一走,夏扶蘇和鳳染之間卻是陷入了沉默,鳳染心里想了許多的話題可是又一一的被自己給否決掉
「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啊?」
夏扶蘇看見鳳染一會兒皺眉,一會深思的模樣就知道她有話要說,卻是萬萬沒想到她其實是在想和自己該說什麼。
「你不是有話要說?」
「是,額,也不是。」
「到底是還不是?」
「哎呀,我是不知道要和你說些什麼啦。」
夏扶蘇反而被鳳染這幅樣子逗笑了,他這些年見過各種各樣的人,像鳳染這樣把自己所有的心事都寫在臉上的還是第一個。
「那就說說,你在莊里這些天都惹了什麼麻煩。」
夏扶蘇以為鳳染會害怕,最起碼會表現出一絲的不安,可是鳳染卻表現的一點都沒有,甚至還有些不在乎
「夏扶蘇,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代替姐姐在你身邊呆著,所以,從來沒接觸過這些,姐姐卻是學習了那麼久,我也需要時間,時間一長肯定會好的。」
夏扶蘇剛要開口,齊嬸那邊就端過來道菜,就听見鳳染的驚呼
「好漂亮,這是什麼?」
齊嬸一臉的不好意思,可是听到鳳染的夸獎還是笑出了朵花一般,像年輕了十歲
「這啊,是普通的女敕豆腐包在荷葉里,淋上烈酒,上籠屜蒸熟,但是不要老了,就是了。」
那豆腐盛在荷葉里,仿佛都映上了荷葉的顏色,青翠欲滴
「這菜叫什麼名字啊?」
「這我倒沒起過,我啊,只會做。」
「那我起一個好不好,齊嬸,叫玉翡翠如何?」
齊嬸笑著說好,又去忙活其他的菜,鳳染笑問著夏扶蘇,夏扶蘇點點頭
「是不錯。」
齊嬸又陸續上了一籠小籠包,一盤炒竹筍,還有一個清蒸魚。
四道菜,口味都很清淡,卻是樣樣都好吃的不得了,饒是吃過多少美食的鳳染也覺得這清淡的家常菜才對自己的胃口。
後來夜色漸深,河對岸人聲吵雜,卻傳不到這邊來,只看見明亮的燈火,這邊雖然只有兩盞燈籠,和桌上的煤油燈,可是月光清澈卻是清晰如同白晝。
良辰美景,美食美酒。
鳳染食指大動的同時,不由得和夏扶蘇多喝了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