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我和伊娃多次升空作戰,「邦聯軍的白色惡魔」的威名在納粹飛行員當中廣為傳播,一旦我出現在戰場,必然會立刻有三架以上的符文機向我撲來——/——但這對已經邁過了最高那道坎的我和伊娃來說,根本不構成威脅。我的戰績持續的增長,到我駕駛著瓦爾基里一號從拉爾機場起飛的時候,我的擊落數已經超過了一百架。但是,盡管我以及我暫隸的大隊戰果輝煌,卻依然無法改變當時那越來越糟糕的戰局。盡管西大陸的邦聯軍陸軍司令部在明斯克周圍集結了數量和進攻的軸心國部隊旗鼓相當的軍隊,卻還是有越來越多的人對能否順利守住邦聯在西大陸最大的城市明斯克感到懷疑。空軍高層和軍隊政工部門開始越來越多的要求第四大隊那些涂得花里胡哨的王牌戰機在我軍陣地上空低空巡航,這在一定程度上挽救了邦聯軍那越來越低落的士氣。而邦聯軍隊中那有名的「近衛軍」制度也是在這個時候開始推行,那些英勇作戰的部隊會被授予「近衛」稱號,並且擁有獨一無二的部隊旗幟和番號。而且地面上的頹勢也漸漸的蔓延到空中,隨著西大陸邦聯空軍的整體戰力的不斷削弱,敵人開始將矛頭轉向駐守在拉爾的第四大隊,他們不斷的用大機群入侵拉爾空域,迫使我們和數倍于己方的敵機戰斗,拉爾城也一次次遭到敵機的轟炸,以至于普加橋夫不得不再次帶著瓦爾基里一號項目組轉移。完成轉移那天,普加橋夫把我拉到了分配給項目組使用機庫的角落里。普加橋夫頓了頓,又眯著眼楮掃了一遍周圍,然後揪著我的胳臂將我的耳朵拉到他嘴邊,小聲的嘀咕道︰「這只是我的猜測。我之前以為‘瓦爾基里一號’這個代號里之所以有個‘一號’,是為了迷惑敵人的情報部門,可現在我覺得,說不定這真的是為了和從別的遺跡里挖掘出來的樣機區分開來,沒準‘瓦爾基里二號’已經在明斯克完成了組裝,並且被送走了,所以他們才會把備用的配件給我們送來……」——原來如此,所以在度鳥艦隊里才會有一位海軍軍官。恐怕我們這些飛行員和瓦爾基里一號全都是給軸心國準備的誘餌,真正要被送到東大陸去的東西大概已經被海軍艦隊偷偷運走了。我只是為冤死的阿克西尼亞感到惋惜,等我坐上瓦爾基里一號,飛躍極海的時候,我一定要帶上一束鮮花,我要再次在青年團氣象站降落,然後把這束鮮花放在埋葬了阿克西尼亞的冰窖前。與此同時,地面上的戰線也在不斷的向著有著「明斯克大門」之稱的拉爾接近。第一百六十二集團軍第六師所屬的陸軍醫院的進駐更是讓這層陰霾越發的濃厚。後來機場醫院也裝不下傷員了,機場方面只好空出一個機庫,來容納輕傷的士兵。幸運的是,當時拉爾基地飛行員當中,有我,有闊日杜布,有盧卡寧,後兩者一個是僅次于我的邦聯第二號空戰王牌,另一個則成為擊毀了419輛坦克和上千輛汽車的「坦克終結者」。但是機場的政工部門還是對士氣憂心忡忡。得知舞會的消息之後,伊娃高興壞了。當天我們倆的飛行任務一結束,她跳出座艙就直奔宿舍準備衣服,連飯都顧不上吃。「至于那麼興奮麼?」看著在鏡子前美滋滋的轉圈的伊娃,我突然想稍微捉弄她一下,于是我這樣問她︰「你啊,玩得太瘋了小心暴露本性哦!還是說你本來就打算借這個機會向大家展現你的本性?」伊娃這句話讓我想起盧卡寧傳授給我的「秘訣」之一,他告訴我女孩子有時候就是喜歡提某些無聊的問題,比如「我和誰誰比起來你更喜歡誰」,或者「我如果怎麼怎麼樣之後,你是否會更喜歡我」之類的。盧卡寧告誡我,踫到這些問題千萬不能說實話,而是要一口咬定喜歡她,並且是貨真價實的、現在的她。因為伊娃向我提出這個問題的同時,答案就已經在我心里冒了出來,我決定實話實說。我說完這番長長的話語之後,宿舍里陷入了沉默,而這沉默過了好半天才被伊娃的聲音打破︰「格里沙,你干嘛一下說那麼多文縐縐的話啊,你看我都被你嚇著了……」「對,你把我嚇哭了,所以我決定吃飯。」說著完全構不成因果關系的話語,伊娃從我手里搶過飯盒。可是這種歡愉很快就被打破了。臨時舞池里的人們紛紛停下舞動,望向歌聲傳來的方向。他們唱的正是伊娃在草原上吟誦過的那首哥薩克古歌,那悲愴哀傷的旋律讓片刻之前還籠罩在我和伊娃周圍的歡樂氣息蕩然無存。這時,我注意到伊娃正用我已經很熟悉的那種既溫柔又悲傷,卻又透著些微的決絕的目光看著和我們隔著一段距離的傷兵們。伊娃咬了咬嘴唇,依然看著傷兵們,以輕柔卻堅定的口吻對我說︰「最近我一直和格里沙你在一起,不管是上天殲敵,還是在地面上接受軍報的采訪,亦或者是在飛行員俱樂部里和剛加入部隊的菜鳥們聊天,我都在你的身邊。看著這些,我漸漸明白了一件事,王牌飛行員並不是只要上天殲敵就好了。所以王牌飛行員的搭檔的任務,也不僅僅是操作符文系統而已。」「而且,我們從基輔逃出來到現在,目睹了那麼多慷慨赴死的人,見證了他們的信念。我覺得將這些信念接受下來,讓更多的人知道,是我們這些從戰場上幸存下來的人的義務。」「我去借個手風琴。」「不用了格里沙。我在拉爾車站那里說過的話你不必在意。那個時候我只是突然覺得不甘心,同是你的妖精,娜塔莉亞卻帶走了你的手風琴,那麼喜歡唱歌的我就只能听你吹的草笛……現在想來那時我的做法真是太混蛋了,那個手風琴明明是那麼重要的遺物,明明應該一直放在冬妮婭身邊才對……所以,我不要你再拉手風琴了,你一拉肯定會想起娜塔莉亞,肯定會因此而悲傷,我做了一件錯事了,不能做另一件……」她在傷員們所處的草坪和我們所在的空地之間的土路上停了下來。——正當梨花開遍了天涯,河上飄著柔曼的輕紗,喀秋莎站在俊俏的岸上,歌聲就像明媚的春光。過于輕飄的旋律在悲愴的古調的包夾下,顯得有些勢單力薄,可伊娃並沒有停止歌唱,她的聲音就像狂風中的野草,盡管弱小卻依然拼命的彰顯著自己的存在。不知道是誰的主意,空地一側的幾個防空炮哨位一齊打開了探照燈,將伊娃周圍照得如同白晝,掃過機場的風撩動她的辮子與裙角。——啊這歌聲美妙的歌聲,向著光明的太陽飛去吧,去向遠方邊疆的戰士,把喀秋莎的問候傳達。——駐守邊疆年輕的戰士,心中懷念遙遠的姑娘,勇敢戰斗保衛祖國,喀秋莎的愛情永遠屬于他!忽然,從傷員那邊飄來一陣歡快的手風琴聲,原來他們也有手風琴手!他沖聚集在土路另一側的妖精們嘿嘿一笑,就背起手,弓起身子,腳上的大皮靴合著旋律「 里啪啦」的敲打起路面,弄起一片塵土的同時他還向著我們這幫飛行員的方向發出「咿呀」的挑釁聲。我不擅長跳舞,可是我不想讓伊娃失望。不過不擅長跳舞就是不擅長跳舞,那是沒辦法的事情,所以我很快落了下風,只能勉強跟上越來越快的旋律。伊娃轉到還在蹬地的陸軍小伙子面前,輕輕推了他一把,而小伙子也很配合的裝出被推得站不穩的樣子,向後退了好幾步,接著他往傷員中招了招手,一名身穿護士服的少女就邁著輕盈的腳步,走上了土路。事後機場的政工軍官們鄭重其事的向伊娃道謝,伊娃則帶著堇花般的笑靨,告訴他們這是我們應該做的。那次舞會之後,我和伊娃就經常在結束飛行任務之後跑到傷兵們中間,我們會幫護士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或者單純的是和傷員們聊天。十月二號的早上,普加橋夫突然闖進我的宿舍,告訴我瓦爾基里一號的維修全部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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