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倫忽然爽朗的一笑,道︰「我也是迫不利己啊,他們很難纏的嘛。」
李易拍拍馮倫的肩頭,道︰「馮倫,我很認真的跟你說,不要埋沒自己,你有事盡管跟我說,我一定幫你,如果你不想當我司機,還想去賽車,那我叫朋友幫你找個全國最優秀的車隊。」
馮倫听李易開始這麼說的時候,以為他只是客氣兩句,可是李易一再的這麼說,馮倫鼻子一酸,不禁有些感動,一瞬間真有想為李易賣命的沖動,不過想想自己目前的處境,這個念頭也慢慢冷了下來。
車子如滑行般向前開,周成又閉著眼楮裝睡覺,李易知道他在听,也沒理他,向馮倫道︰「小馮,咱們也算是朋友了,可是我還不了解你的過去,今天既然是最後一次見面,你就跟我說說吧。」
每一個有不愉快經歷的人都不大願意在別人面前提起這些,都會把往事深埋心底,不過在遇到知心朋友的時候卻是例外。
馮倫腦子里慢慢回憶起當初那段彩色的影像,心里就像是起了一陣白色的霧。
「我是廣寧人,從小就生在廣寧,我家里是開修車行的,我從小到大,就在修車行里長大的,學習、寫作業、玩,都是在修車行。
我見過的車零件比我見過的人還多,人就是這樣,一但長時間的接觸一樣事物,不管如何,都會產生一定的感情,更何況我從小就喜歡車。開車、修車、改車,沒有一樣不行的,就像吃飯一樣自然。
我爸是這行里的高手,我從小跟他在一起。整天擺弄這些東西,不過我爸不喜歡接觸這些,可是我喜歡,他想攔也攔不住,到後來也只好不管。
我爸斷了一條腿,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跟我媽離婚了,原因很簡單,我爸原來是搞電影特技的。跟我媽結婚以後,我媽很反對他干一行,因為太危險。
可是我爸不听,後來……。哼哼,天底下一切的事情都是那麼自然,有前因就必定有後果。
我爸斷腿以後,沒法再干特技這一行了,只好開了一家修車行。我媽也就跟他離婚了。
那個時候我爸除了工作,天天就只是喝酒,不過他倒是很關心我的學習,他雖然是搞特技的。但文化其實很高,當年也是大學本科生。
你要知道。在他那個年代,本科生是很值錢的。不過他只喜歡開車,所以當了兩年老師之後,就去開賽車了,後來就經人介紹到了香港,在人家的劇組里專門搞飛車特技。
我念了幾年書,學習成績一般,不過我在賽車方面卻很有天份,我爸後來不但不管我,還教了我很多這方面的經驗。
我第一次參加車賽就得了個第二名,那時我很高興,我爸也很高興,他喝了很多酒,說想叫我實現他的夢想。
後來,我爸喝酒太多,得了肝硬化,沒多長時間就……,我去找我媽,但是沒找到,就是在那段時間,我認識了風速,加入了龍卷風車隊,同時也認識了那些朋友,還認識了……,小文,小文……,唉。
那個時候,正是我最寂寞的時候,小文她比我大半年,她很可愛,很活潑,也很會照顧人,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就感覺很有安全感。
奇怪吧,一個男人在一個女人面前會有安全感,可就是這麼奇怪,我總覺得她和……,唉。
當時我早就已經不上學了,天天跟風速混在一起,不過我們不怎麼參加正規的車賽,最主要的是參加黑車賽,我們管這個叫出大差。
會有些老板出錢,然後就會有這種黑車隊參賽,如果勝出,就會得一筆不小的資金,如果輸了,一分錢賺不到,還可能會把命搭上。
我當時的車技從整體上來說,是龍卷風車隊里最好的,我當時也是玩的最瘋的,什麼樣的超難度動作我都敢去做,敢去嘗試,一次也沒失手過,從來是只覺得刺激,不感到害怕。
因為開黑車,我賺了很多錢,我當時眼里只有錢,因為錢來的太容易了,可是我也很能花,所以一直沒怎麼攢下錢來,我給小文買最貴的衣服,買最貴的化妝品,不過我越來越發現她不像以前那麼高興了。
後來她跟我說她懷孕了,想叫我退出車隊,別再冒險,我很听她的話,不過我當時手里沒攢下幾個錢,所以我打算再出幾趟大差,攢夠了錢就跟小文結婚,以後就再也不開車了。
她當時卻很固執,說沒有錢不重要,叫我不要再干了,我當然不願意,我當時很生氣,天天跟她吵架。
結果就在那個時候,風速跟我說,他認識了一個新朋友,我以為也是開賽車的,哪知道竟然是廣寧周邊一帶的飛車黨。
他們當頭的就是那個大卡,真名叫什麼我也不知道,這人有過前科,他組織的飛車黨,除了打架斗毆,好勇斗狠之外,就是搶劫。
開著摩托車看準了,就去搶別人的包,然後開著車快速跑開,他們的流動性很強,當時廣寧那一帶的治安也不大好,對這一伙兒人警察也沒什麼辦法,曾經組織了兩次圍捕行動,可是收效都不大。
大卡一看,就更加囂張,做案也越來越多,可是後來廣寧換了一個警察局長,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聯絡交通部組織了一個反飛車大隊。
這樣一來,大卡他的飛車黨辦案的時候就不容易得手了,後來他認識了風速,風速覺得可以跟大卡相互配合一下,由飛車黨負責搶錢,然後將包扔到龍卷風車隊的車里,這些跑車再開跑,警察又哪里追的上。
當時風速就找到了我。我一開始也有些猶豫,要說參加黑車賽,雖然也是違法的,但畢竟是靠自己的本事賺錢。可是搶劫這事,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可是我架不住風速一再的譏諷鼓動,後來還是加入了,我加入以後,幾乎就沒有失過手,錢來的越來越容易,我也越陷越深。
我都不記得小文跟我吵過幾次了,我當時腦子里根本什麼都听不進去。後來有一次,小文急了,拿著煙頭對準自己的胸口,叫我別再做了。我以為她只是嚇嚇我,沒往心里去,哪知……,她真的……,真的按了下去。
我……。我現在還能回想起來,煙頭燙下去的聲音,滋,滋。我……
我那個時候太年輕了,不懂事。我不斷跟我自己說,這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可是後來終于還是出事了。
那一天我在家門口的馬路邊等活兒,風速用對話器跟我說大卡搶了個包,正朝著我這邊來,我心想這是最後一次,分了錢我就不再干了。
沒過幾秒鐘,大卡從我車邊開過,把一個包扔到我車里,我立刻把車開出去,開到第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按以往的經驗,我自然把車向旁邊的小胡同里開,哪知道……
哪知道小文當時正好從胡同里走出來,她可能是在家里等我等的急了,要出來找我,結果……,她從陰影里走出來,而我正得意的回頭看那個被搶包的女人,我想看看她著急的樣子,就在這時候……」
馮倫早就泣不成聲,把頭重重的車窗上撞了幾撞,再也說不下去了。
李易也听的不是滋味,拍了拍馮倫的肩頭,道︰「小馮,別難過了,我給你一筆錢,你快離開海州吧,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馮倫難過一陣,擦擦眼淚,勉強一笑,道︰「沒事,都過去了,嘿,一尸兩命,我……」
馮倫揚起手來狠狠的抽了自己兩個嘴巴,臉上登時腫了起來。
馮倫還要揚手再打,李易一把抓住了馮倫的手腕,馮倫手終于軟了下來。
到了青春舞帶,李易下了車,叫馮倫等他一會兒,跟到提款機那里分幾次一共提了十萬塊錢出來,硬塞到馮倫手里,道︰「你再拒絕我,就是不當我朋友,拿著,趕緊走吧,別再招惹那些人。」
馮倫手里拿著錢,臉上的表情極是驚愕,足足愣了好幾秒鐘。
李易一笑,把錢扔到馮倫的車里,揮手告別。
李易帶著宋春雷他們進了青春舞帶,周成已經來過一次了,也不往里去,就直接坐在一樓沙發里抽煙。
宋春雷雖然常去娛樂場所,不過這場子里是李易的,他不能不仔細看看。
李易領著他們四處看看,終于找到了主人的感覺。
那個周飛看了兩眼,不覺得有什麼,拉著路小花也不跟李易打招呼,直接回到一樓坐等。
周成抽完一支煙,斜眼看了看周飛,但又像什麼都沒看,眼神里沒有內容。
周飛坐了一會兒就站起來走走,像是一頭充滿了精力的豹子,似乎不干點什麼發泄發泄精力就控制不住一般,一扭頭見周成看了他一眼,當下瞪眼道︰「你看我干什麼?」
天底下就沒有這麼囂張的人,人家偶然看你一眼,你就這麼叫囂。
周成哪能理他,就當沒听見,又抽出一根煙來繼續抽。
周飛一揚下巴,道︰「哎,我說你哪,你沒听見嗎?你叫周成嗎?」
周成慢慢起身,換了個挨著門口的位置,又坐了下來,慢慢抽煙。
周飛跟過來道︰「我听他們提起過你,我在少林寺的時候可沒見過你,你是哪年下山的?我看你不服啊,不服過兩招。」
周成忽然抬頭,兩只眼楮射出兩道寒光,哪知周飛絲毫不懼,也以兩道火一樣的目光相對,空氣中似乎踫撞出 哩叭啦的火花。
路小花很萌的走過來,拉了拉周飛的衣角,周飛這才轉身走開,在路小花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路小花點點頭,把頭垂在兩膝間,一句話也不說。
宋春雷在李易的酒吧看了個夠,又手癢的擺弄了幾下游戲機和台球。
李易趁于樂去上廁所的時候。對宋春雷道︰「桿子,看來不錯呀,跟她談好了?什麼時候結婚?」
宋春雷一听,嘆了口氣。回頭四下看了看,小聲道︰「人,尤其是像我這樣的男人,是可以為了感情奉獻一切的。
于樂說還年輕,沒玩夠,計劃過幾年再結婚,跟我說不纏著我,要是我急著結。可以跟別人結,她立刻轉向走開。
我一想這哪行,我就說,于樂你不用說了。這輩子我就是你的了,我等,你什麼時候玩夠了,累了,想結婚了。我立刻站出來跟你結。」
李易道︰「她萬一到時候反悔呢,又看上了別人呢?不是哥們說話打擊你,這種年紀的小女孩,又是這種家族出身。以後能怎麼樣,可不好說。」
宋春雷深吸一口氣。挺起胸脯,像是充滿了信心。道︰「不怕,人生就是一場賭博,愛情更是,我這次就買大了,買定離手不改了,showhand,全押了。
至于最後是開大開小,我听天由命,哥這次……」
忽然于樂從後面道︰「你這次怎麼著?你倆聊什麼呢?」
李易背著身子向宋春雷眨了眨眼,回頭對于樂笑道︰「沒什麼,桿子說你越來越漂亮了。」
于樂一揉鼻子,臉上居然顯出嬌羞的神色,嗔道︰「切,狗屎。」
三人下了樓,到了一樓,見氣氛不大對,宋春雷在李易耳邊道︰「大飛野性,你罩不罩的住?」
李易道︰「我要是罩住他,就頂多就是只籠子里的鳥,我得叫他痛快的撲騰,怎麼高興怎麼來,但是最終卻得在心里承認是我的人。」
宋春雷道︰「靠,你說話越來越高深莫測了,听不懂。」
李易笑著過來道︰「大伙兒都餓了吧,走,咱們出去吃頓飯。」
周飛晃著長頭發,臉上一副毫不掩飾的桀驁不馴的神色,總是叫人以為他不是現代社會里的人,那種囂張和張狂,實在是跟這個至少表面上有秩序的社會格格不入。
李易心想,說不定他的這種囂張氣質才是那些大佬們所不認同的,什麼腦後有反骨,哼,神棍的說法。
李易正值意氣風發的時候,對這些命啊理的,自然不信。
李易向店里留守的店員簡單交待了幾句,回身準備領著眾人出去吃飯。
路小花一直坐在周飛的身邊,她是個小孩,瘦瘦弱弱的,又一直低著頭,李易從打見到她就沒見過這孩子的正臉兒。這時大伙兒準備向外走,路小花被周飛微一拉扯,也要起身,正好這時李易走到她一旁,仔細打量一番,才發覺這孩子居然長的如此漂亮,李易不禁愣住了。
在這種年紀的小女孩當中,路小花的臉型屬于那種宇宙無敵超級萌甜美可愛清純小蘿莉,本來李易比她大著將近十歲,而且見過的女人也算不少了,可是在這一瞬間,李易居然像是被路小花的美貌和純潔一下子打中了內心,李易那顆心髒像被電擊過一樣, 哩叭啦的跳了幾跳。
說實話,在李易見過的女人當中,還真沒有這種類型的,尤其是路小花偶爾和人一對視時,雙眼中所閃出的那種微微的神秘感,會叫人在一瞬間以為那不是眼楮,而是大海和藍天。
李易雖然自己身邊的女人不太多,但是在這個物質化的現代社會里,他所遇到過的女人類型也算是不少了,或騷野,或冷漠,或乖巧,或瘋狂,或伶俐,或機巧,可是卻從沒見過這種類型的。
李易一時之間形容不好,就覺得路小花是那種生長在大雪山上的一株青草,雖然不像雪蓮那麼高貴,卻自有一種叫人不可抗拒,又不敢過分接近的氣質。
李易這才知道女人是門學問,各種類型都有給男人致命一擊的絕招,甚至這麼小的一個小女孩也一樣。
現在天氣已經不冷了,路小花從北方來海州,穿著一身白色碎花的連衣裙,她個子矮,李易站在她身旁,這個角度恰巧能夠居高臨下的看到一些不該看的位置,雖然這孩子還沒發育,但是那種像雪一樣白的眩目的皮膚,仍然叫李易在不知不覺中,血液里開始分泌出一些東西來。
當然,這只是一瞬間,不到一秒的時間,盡管李易腦子里想了很多東西,體驗了很多感覺,可是畢竟只是一瞬間。
周飛輕輕拉著路小花從沙發上下來,路小花腿短,正要向地上蹦,李易站在旁邊,很自然的便伸手拉了她一把。
就在李易的掌心觸到路小花的胳膊時,李易的身體里忽然傳來一些微妙的感覺,這種感覺說不清楚,若說是電擊,肯定不是,也不是麻癢,卻像有只觸手伸進了心底深處,那是什麼?
可是路小花卻像是觸電般甩開了李易的攙扶,閃到了周飛的身後。
這孩子平時就有些孤僻,不敢見生人,年紀又不大,所以誰也沒在意她這個動作有什麼內涵,便都向外走去。
李易卻看到路小花在那一瞬間向自己甩來的眼神,眼神當中充滿了厭惡、鄙視和躲避。
這是……,神馬情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