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一身的傲骨,別人不肯主動幫忙,自己又何必低聲下氣的去求人,更何況求了也是十有七八沒用。
樸環和李易說了幾句套話,就不再說,轉過去又和莊子期閑談。
盧仲文看了看李易手上包著的紗布,似乎猜到了什麼,臉上一副半笑不笑的表情,卻只是很安靜的坐在莊子期的身後,一句話也不說。
魯雄在樸環和莊子期面前不敢造次,見李易來就當沒看見,只是把鼠標點的山響。
孫顯才顯然想找一個合適的場合,再跟莊子期談孫曉梅生病的事,可是莊子期也是剛來海州,跟樸環談個沒完沒了,孫顯才很不得便。
李易拉拉孫顯才的袖子,兩人到了外面,李易道︰「這件事還是慢慢的跟莊叔說的好,他去北京不方便,這次可別鬧出亂子來。」
孫顯才顯然也擔心這一點,難以想象莊子期直奔北京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場面。
兩人在院子里漫步閑聊,見地上的方磚已經換過了,不過牆角和樹上當初被苗吉用鐵棍射穿的痕跡卻仍能看的出來,至今叫人看了,仍是心有余悸。
孫顯才道︰「不只是樸叔的仇家多,我爸的仇家也不少,他在珠三角這一帶還沒什麼事,要是到了北方,我倒怕他遇到人刺殺他。」
李易道︰「不如暗地里走,不叫人知道。」
孫顯才道︰「我爸這個圈子里的人太多了,消息不可能瞞的住的,雖然有盧叔在。但是也會有風險。」
忽然想起蘇綠,孫顯才道︰「對了。我來的時候順路去浙江看了看蘇綠,她現在不錯,已經上了正軌,說是那家唱片公司正在給她錄制單曲,又在訓練她一些唱歌的技巧,所以周期可能要長一些。」
李易嘆道︰「希望她能成功吧。」
這一天,李易住在東天帝都。和孫顯才喝到很晚才睡。
第二天,孫顯才道︰「今天看來我爸還要跟樸叔聊一陣,听說珠三角道上這一陣子有些變動,可能要有事情發生,所以我爸才來海州跟樸叔商量一些事情。
我反正也是閑著沒事,就陪你四處看看。我雖然很少來海州。但是海州的人應該都听說過我。」
兩人開孫顯才的車,第一站先奔胡金全的店。
李易听董川介紹說,胡金全是海州新南區皇家洗浴中心的老板,當初確實常跟柳芝士在一起打麻將,但是兩人之間是不是有債務問題就不知道了。
這個胡金全的姐夫說听就是新南區的公安局局長吳明宇,李易自然知道這個吳明宇,當然第一次進看守所的時候。就是這個吳明宇經的手,王東磊還曾經替自己說過情,可是吳明宇沒給面子。
原來這個胡金全竟然是吳明宇的小舅子,看來這事比較難辦,不過有孫顯才出馬,也許應該沒有問題。
兩人到了皇家洗浴中心,李易向服務生道︰「請問胡老板在不在?我是紫色星緣酒吧的老板李易,我有事來找他。」
這服務生看著文文弱弱。听李易說要找老板,忙到後面叫來一個滿臉橫肉的黑臉漢子。李易還有印象,正是上次來找自己的那個姓趙的。
李易一笑。道︰「原來是趙老哥,我是李易,還記得吧,我今天來找胡老板聊聊天。」
這姓趙的一看是李易,又見旁邊的孫顯才氣度不一般,心里就猜了個**不離十,冷笑一聲,道︰「李老板來的真巧,我們胡哥正在上面打麻將,跟我來吧。」
李易和孫顯才對視一眼,跟著這姓趙的上了三樓。
三樓很靜,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姓趙的帶著兩人到了一間大廳門前,向兩人打了個噓聲的手勢,輕輕拉開了門。
大門剛開了一道縫,就听見里面傳出一聲「四條」,敢情里面的人正在打麻將。
大門打開,李易見是一座十分寬大的大廳,正中放著一張桌子,四個人正在打牌,屋子旁邊站著幾個穿黑衣服的保鏢,打牌的四個人每人身旁一個美女,正在往四個人身上亂蹭。
那姓趙的走到一個五十多歲的黑瘦黑瘦的男子身邊,俯來耳語了幾句,這人應該就是胡金全。
只見胡金全微微點了點頭,斜著眼楮向李易這邊看了一眼,將一張北風重重的擲在桌上,道︰「媽的又是北風,怎麼又是個風子?好好的一副牌,非要多幾張風子牌出來,淨是些沒本事的東西,還非得充數,北風啊北風,不打你呀,都對不起我的右手。」
李易和孫顯才哪個也不傻,自然听出來了,兩人對視一眼,向廳里走去。
姓趙的這時故意大聲的道︰「胡老板,紫色星緣的李易來拜山了。」
胡金全這才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向李易看了一眼,道︰「哦,不好意思,原來是李老板,失禮了,失禮了,我光顧著打牌了。小趙,叫李老板和他朋友坐。」
姓趙的把李易兩人領到一邊坐下,轉身出去了。
胡金全根本沒理這兩個人,還在那自顧自的打牌,嘴里說東道西,說話陰陽怪氣,時不時的挖苦李易兩句。
李易和孫顯才足足坐了五分鐘,胡金全根本連問都沒問,就像這兩個人是透明的。
孫顯才雖然是陪著來的,但是他從小到大哪受過這種氣,明知道這就是胡金全在給兩人泄威,孫顯才可不想受這個,忍無可忍,張嘴就要說話。
李易卻輕輕在孫顯才手背上一壓,忽然笑出聲來,道︰「哇,這廳子風水可不大好,打麻將不利西風啊,西風不利,金水不生。水不足則財不足,我看這洗浴中心賺不著錢。」
其實李易對陰陽五行哪里懂了。這都是跟黨天宇在一起的時候,胡亂听來的。
胡金全坐的位置就是西邊,一听李易拿話嗆自己,忍不住道︰「李老板對風水也有研究?」
李易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根本沒理這話茬兒,轉頭向孫顯才道︰「哎,顯才。你最近好像是瘦了。」
孫顯才知道李易在使壞,配合道︰「是啊,打麻將總是輸,能不瘦嗎?」
李易道︰「那看來你的流年也不利,應該找大師給算算。」
孫顯才道︰「找了幾位,可都沒什麼真本事。」
這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像是在說相聲。反倒把胡金全曬到了一邊。
胡金全哼了一聲,把麻將嘩啦一推,道︰「今天不打了,改天再說。」
另三人紛紛發牢騷,道︰「三圈還沒打完,你這就不打了。」
「就是啊,我這還沒回本呢。」
「先把這兩個小崽子打發走了。接著打吧。」
孫顯才也不說話,冷冷的看著這幾個人。
胡金全叼著煙,走到李易和孫顯才近前,隨手拉了把椅子坐下,很不禮貌的向李易打量一番,道︰「你就是李易李老板哪?」
李易今天雖然是來辦事的,但是不等于低聲下氣,便道︰「不錯。就是我,不過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只是個酒吧老板而已,和胡哥的買**起來。那是小巫見大巫了。」
胡金全听李易說話倒是夠場面,便道︰「李老板今天來找我是什麼事啊?」
這擺明了是裝糊涂,前兩天還派手下去酒吧要錢,這會兒就忘了,騙鬼鬼都不信。
李易微微一笑,道︰「胡哥貴人多忘事,上次胡哥派手下人去我酒吧,說柳老板和你們打麻將,欠了你一些錢,現在柳老板不見了,這筆帳就要算到我的頭上。
我仔細想了想,呵呵,這個理說不通啊,跟誰的帳就要跟誰算,怎麼能隨便移到我的頭上呢?所以今天來就是想跟胡哥把話四四六六說清楚,免得以後大家有誤會。」
胡金全冷笑一聲,道︰「李老弟,我看你還是太年輕了,當初柳哥還在海州的時候,我們兄弟之間感情很好,他也不會像你這麼辦事啊。」
孫顯才忽道︰「那柳芝士是怎麼辦事的?」
胡金全向孫顯才看了一眼,道︰「這位老弟怎麼稱呼?」
孫顯才道︰「我姓孫,孫顯才。」
胡金全點點頭,道︰「哦,孫顯才。」
胡金全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又追問一遍,道︰「你……,老弟怎麼稱呼?」
李易道︰「這位是我朋友,他家是北京孫家,他叫孫顯才。」
因為孫顯才不隨他爸的姓,李易介紹的時候就只含糊提到北京孫家。
胡金全連忙站起來,臉上立刻換了一副表情,道︰「呀,這事弄的,原來是大公子來了。怪我,怪我,我有眼不識泰山。以前沒見過大公子,光听說大公子的名頭了。
公子是什麼時候來的海州啊?莊哥也來了嗎?我上次見莊哥還是幾年前了,莊哥最近身體可好?」
孫顯才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淡淡的道︰「我剛來,我爸也在海州。」
頓了一頓,又道︰「胡老板,李易是我朋友,他剛在海州站住腳,初出茅廬,支撐一家酒吧很不容易,大家都是江湖同道,你也算是李易的前輩了,何必跟他計較這些。
你跟柳芝士之間的帳,就去找柳芝士慢慢的算吧,李易以後一定會對尊重長上,孝敬前輩,同時也得靠胡哥多提點提點他才。」
胡金全面顯為難之色,支吾道︰「這個……,這個嘛,嘿嘿,事情不急,啊,先不急。錢嘛,都是身外之物,太俗了,咱們不提這個。
大公子,你可是輕易請不到的呀,今天既然來了,我坐東,請兩位喝上一杯,也算是我給大公子接風洗塵了。」
孫顯才道︰「這就不麻煩了,我和李易還有別的事,今天來一是探望前輩,二是給李易說和說和,胡老板給個痛快話,看看這事怎麼辦?」
哪知胡金全要麼左右轉移話題。要麼支吾不答,對李易的事竟然不吐口。一個勁的跟孫顯才打太極。
孫顯才到最後煩了,冷冷的道︰「胡老板,你不爽快呀,這事到底怎麼著了?」
胡金全也把臉沉下來了,道︰「大公子,事情都是人辦的,而人是要講規矩講大小的。我姓胡的並不是那種有前臉沒後台的人。
如果我要是單吊,那我一定會給大公子個面子,同時也交下李老板這個朋友,可是有些事情並非我本人一定要找李老板的麻煩。
所以我看這件事大公子還是不要過于操心了吧,等以後我姐夫跟莊哥坐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再提這事也不遲。」
話說到這份上。再怎麼著也听出來,胡金全雖然對孫顯才極為客氣,不敢正面得罪,但他後面的人不同意這事。
李易听董川說這個胡金全是在幫的,既然他是吳明宇的小舅子,那看來這個當家人就是吳明宇了,看來吳明宇和黑勢力也有些勾連。
孫顯才今天為了李易破例說破了嘴皮子。發覺自己的力度竟然不夠,心里也十分窩火。
胡金全一個勁的留兩個人吃飯,兩人哪里吃的下去,跟胡金全告辭,離開了皇家洗浴。
回來的路上,孫顯才冷著臉一句話也沒說。
李易心里清楚,這些大佬們要做的事,並不是孫顯才這樣不管實事的年輕人能徹底解決的了的。
當然。對于孫顯才的仗義援手,李易還是相當感激的。今天連累孫顯才也吃了個軟釘子,李易心里相當的過意不去。
李易本打算請孫顯才去自己酒吧看看。孫顯才卻將車一拐,向南開去。
大南邊是海州的沿海地區,李易自打來了海州就從來沒去過,听說有幾座大島,上面是有居民的。
孫顯才道︰「咱們去找候盛明,這個人我跟他打過交道,我去跟他說說,叫他別再跟你找麻煩,順便也相當于拜碼頭了。」
李易不願孫顯才再受牽累,便道︰「這些事我還是自己解決吧,咱們先回去再說。」
孫顯才卻執意不肯。
孫顯才開了很長時間才開到海邊。
這一帶沿海全是承包出去的大的漁場,李易一到了海邊立刻就聞到了一股清新的海風。
兩人下了車,孫顯才指著遠處道︰「阿易,你看見那了嗎,那是海州內海的一座不大不小的島,叫金元島,是隸屬于東嶺子區的。
島上面基本沒有居民,因為四周是承包出去的漁場,所以承包商大多數時間就在島上住了,現在這些漁場里有一大半都叫飛水幫承包下了。
那個候盛明就是這個飛水幫的所謂幫主,這人常年在海上,性子野,有時候翻臉不認人,不過做生意倒算是挺講規矩的,這一帶的其它漁場雖然都是他罩著的,但不全是他名下的,只要交足了保護費和會費,候盛明就不會找這些漁場主的麻煩。
東嶺子區政府對飛水幫這些人有些放任,只要他們交足了各種名目的費用,就可以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只要你不在非法的時間段里打不該打的魚類,其它的就不怎麼嚴格管理,睜一眼閉一眼。
其實另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當地政府想間接的叫飛水幫管理沿海一帶的秩序,所謂漁人治漁,嘿嘿,所以對于島上的人來說,這也成為他們走私的一個很有助力的條件。
當然,他們的碼頭規模小,走私的規模也相應受限,但是對于一個小幫派來說,那就是天文數字了。這些年來候盛明賺了不少錢,開始慢慢的洗底,也成立了一家小型的公司,不過我看就是掩人耳目罷了。
我爸當初闖蕩珠三角的時候,就曾經跟這個飛魚幫的候盛明打過交道。雖然候盛明不是我爸手下的人,但他背後的老大跟我爸走的很近,關系還不錯,我想他能給我這個面子。」
兩人在海邊叫了船,向金元島開去,船工卻說只能開出去幾海里,不能靠近金元島,島上的規矩,只有當地區政府的船和他們三幫派的船才能開到島的附近。
兩人只好叫船工盡量開近,金元島看起來越來越大,到了近處時,島邊停著的幾艘船上忽然閃了幾下燈,又有人站在船頭向李易他們乘坐的船打旗語,這船立刻停了下來。
只听遠處有人喊道︰「老苗,你帶什麼人來了?」
那船工喊道︰「王哥,有人要到島上去見候哥,說是候哥的朋友。」
那人道︰「多少人?」
這船工老苗道︰「兩個。」
對面靜了一會兒,過了大概兩三分鐘,那人又喊道︰「呆著別動,我們派船去接。」
過不多時,一艘小船到了近邊,小船上站著兩個人,都光著上身,膚色黑黝黝的,下邊穿一條短褲,兩條腿上全是毛,赤著腳,十個腳趾分開,在船上站的很穩,不過看樣子卻十分囂張。
其中一個高個的道︰「你們是哪位?是我們候哥的什麼人?」
孫顯才道︰「你去跟候老板說,就說莊子期的兒子帶著朋友李易來拜碼頭。」
這高個一听李易,不由得向李易打量了一番,臉上全是戒備的神色,他似乎並不熟悉莊子期是誰,當下道︰「你們倆有拜帖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