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澹朦朧地睜開眼楮,感覺到自己躺在床上,想翻身起床,卻是渾身僵硬,動彈不得。只好勉強轉了下頭,向兩旁看了下。
映入他眼簾的,是一派古樸景象。頭頂是用青竹縱、橫搭就的頂蓬,透過縫隙還可以看到覆蓋著秸箔的屋頂。右側是刷著白灰的牆;左側靠牆擺著一張方桌,桌上點著一盞昏黃的油燈。再繼續向外看,泥牆上開了一個窗戶,瓖著十字花的木窗欞,透過窗欞再看外面,已經是黑漆漆地看不清楚景象。
「不對,這不是在醫院呀?」王澹心中暗自問了一聲。他是市種子公司的一名業務經理,這天正跟車將下面各區縣種子公司訂購的種子給他們送去。哪曾想,剛出市區,就遇到了車禍,巨大的沖擊力將他甩出去,之後的事情就不知道是怎樣。按說發生事故的位置就在城市郊區,要救援的話,肯定是到城中的醫院才對。可是這個地方是哪兒呢?
事有反常必為妖,王澹的性子不是急躁的那種,搞不明白情況,他寧肯自己去猜測琢磨,也不會隨意就開口詢問。在他還沒有想明白時,他轉頭的舉動卻是驚醒了身邊的一人。
那人從凳子上站起身來,揉了揉眼楮,見到王澹正轉著頭左右看著,驚喜地沖著他叫道︰「少爺,你醒了!」問完後也不等王澹回答,竟轉頭向門口跑去,邊跑還邊大聲喊叫著︰「少爺醒了!少爺醒了!」
「哎!」看到那人還要開門向外跑,王澹終于忍不住叫了她一聲。她就是個十歲左右的小丫頭,頭上綁著兩個羊角髻,穿一身青色的棉衣服,雖臃腫卻還是能夠看出小孩子身體的單薄。
听到王澹的叫喊,那人回轉身來,沖著他笑了下,對他說道︰「少爺你等著,我去叫老爺和夫人。」聲音清脆,悅耳動听。說完,不顧王澹,徑自開門跑出去。
剛邁出門,小丫頭又返身跑回來,後面跟著走進來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這兩人年齡大約在三十五、六歲,同樣的也是古裝打扮。進門後見到王澹果然是醒過來,他們的神情激動非常,那女子甚至是捂住嘴,看著王澹,泣不成聲。
「澹兒,你可覺得身上有哪兒不舒服?」那男子雖然也是激動,卻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走到王澹身邊去,輕聲問他。那女子更是坐到王澹身邊,啜泣不止,拉著他的手,口中只是「澹兒、澹兒」地叫個不停,
王澹迷茫地看著兩人,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他現在已經發現了一個現實,讓他不敢相信也很難接受,那就是他的身體竟然是一名十二三歲的少年。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穿越?」
對于王澹那副傻呆呆的樣子,男子和女子兩人反倒不以為意,似乎他有這種表情非常正常。也是,如果王澹他不是傻呆呆的話,又怎麼會發生這次的事情呢。
雖然對王澹的「傻」,兩人並不在意,但是王澹能夠清醒過來,卻是給了他們最大的安慰。那男子轉身對著小丫頭講道︰「小玲,快去跟老夫人講,就說少爺已經醒過來!」
「好。」小丫頭答應了一聲,又要向外跑。此時,卻听到外面一陣喧嘩。
「怎麼回事?」那男子皺了下眉,轉身走到門口去查看究竟。
因為喧嘩,當然更是因為王澹醒過來是讓人高興的事情,那女子已經停住抽泣。雖然沒有出門,此時卻也不發聲,只是仔細去听外面是因何喧嘩。同樣,王澹躺在床上,也是豎起耳朵來听著。
「快看哪,西北的奐山上竟然出現了一座城池!」
「是啊,還燈火通明,金碧輝煌的,就好像是天上的仙宮一樣!」
「喂,你們是,會不會是神仙下凡了?」
「有可能啊。也說不定是神仙給我們什麼啟示呢!」
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當然,還有那些虔誠的,已經是俯到地上去,朝著西北方向的那處突然間出現的院子叩拜起來。
顯然是被眾人的情緒所影響,那男子本來是要呵斥這些喧嘩的家丁,可是看到這件奇景,再听到那些家丁的議論後,也感覺除了神仙無法顯示出這樣的奇跡來,又跑回屋中,叫那女子,「夫人,神仙顯靈了,快點來叩拜!你的祈禱被神仙听到,他們讓澹兒醒過來了!」
過了這一段時間,王澹的身體已經是能夠活動。听到眾人的話語,也是感到好奇,便強撐著身體,從床上坐起,又挪到地上,扶著牆走到門口。
看到王澹搖晃著身子向外走,那女子張了張嘴,本來是想讓他進屋去休息,卻又猶豫了一下,還是招呼著小玲去扶住王澹,讓他過來一起參看拜神仙。王澹剛醒過來,就有異景在奐山出現,一直信奉有神靈的她自然是相信王澹的醒來是神靈所賜。當然要讓王澹來拜謝神仙。
此番異象出現,能夠看到的並不只有他們王家一家,還有無數人也是發現淄州城西北奐山上的奇景。一時間,整座淄州城變得沸騰起來。
王家的家丁隔著門見家主對著異象叩拜時,口中還念念有詞,仔細一听,竟然是傻子少爺清醒過來,更覺得那番景象與神仙有關,叩拜的更加起勁,都祈求神仙給自己一個好運氣。
王澹雖然也是第一次見這種奇異的景象,但他畢竟是經歷過現在知識的燻陶。只是略一思索,已經明白這種情況與海市蜃樓類似,稱為山市,雖然罕見,卻是正常的自然現象。只是他突然來到不同的世界,現在什麼情況也不清楚,當然不會隨便亂說。
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那山市才消失,但是整個淄州城卻因為山市的出現,鬧哄哄地數個小時還無法安靜下去。
讓小玲扶著王澹回到房中後,那男子又讓小玲去報告老夫人,就說少爺已經醒過來。自己則是又出門去吩咐下人給王澹單獨做份晚飯,這才再回到王澹的房中,去問他的身體情況。
因為不明白家中的情況,王澹回答的極為簡單,有時甚至是只用一兩個字來回應那男子的問話。可就是如此,卻已經讓那男子興奮異常,坐在一旁的那女子更是激動的眼中直泛淚花。
「怎麼回事?」王澹不明就里,更加不敢多說話。好在那男子並沒有再問許多,似乎是認為他剛剛醒來,還需要多休息,不宜多說話。
就在那男子的問話剛剛停下,又是一個蒼老的女聲帶著哭喊的腔調,從房屋外面傳來︰「澹兒呀,你終于醒過來了!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再不醒,女乃女乃就要陪著你一起去。都是女乃女乃害了你呀!」
剛才王澹進屋後是斜倚在床頭上,听到那個聲音後,知道是這個女乃女乃來到,出于禮貌,就想著站起身來去迎接,卻被那女子一把按在床上,「澹兒,你剛醒過來,需要多休息,不用起,女乃女乃不會怪你。」
王澹只有十二歲,還是小孩,被那女子按住,掙了兩下,沒能起來,也就不再堅持。心中暗道︰「看來這小子在家中還很受寵。」畢竟以後就是他在這具身體里生活,如果身體的原主在家中沒有地位的話,他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從外面就一直叫著的老太太,快步走進屋里,見到王澹果然睜著眼坐在床頭上,兩眼瞪得滾圓,驚喜之色溢于言表。幾步邁到床前,就拉起王澹的手來,想說話,卻已經是泣不成聲。
「澹兒,是女乃女乃害了你呀!」許久,那老太太才說出一句話來。
王澹看著老太太,臉面雖然有富態的樣子,現在卻是布滿了疲憊之色,眼圈發烏,兩眼也深陷進去,顯然是最近沒有好好休息所致。再聯想到剛才老太太說的話,王澹在心中已經認定,定是這老太太有事讓孫兒去做,這孫兒在做事時出了紕漏,發生了意外。本來已經是死去,卻被王澹附體,于是又活了過來。
果然,那老太太已經在那兒自責不止,「澹兒呀,你說女乃女乃怎麼就一時嘴饞,想要吃這黃河鯉魚呢?讓我的好孫兒遭了這番罪。也幸虧是你醒了過來。如果你再不醒的話,女乃女乃也不願意在這世上活了,索性就陪你一起走了的好!」說著話,老太太又是嗚嗚地哭起來。
「母親,你不用再自責,澹兒現在已經好轉,再休養兩天就會沒事。」那女子看老太太哭得痛心,便開口勸她。語氣雖然恭敬,卻缺少了一絲親切。想必也因為老太太惹出這事而心中不平。
「是啊,母親,澹兒現在已經好了,你就不要再傷心。不然的話,澹兒身體好了,你的身體要是再有不舒服,那不是讓我們心中更是擔心嗎?」那男子也在一旁開口勸老太太。
「好,好,我開心,見到澹兒沒有事,我開心。」老太太一邊抹著淚一邊點頭答應著。一會的功夫,將情緒穩定下來,這才記起來,問那男子,「玉章,剛才亂哄哄地都在說神仙下凡,恰好澹兒又是這時候醒過來,難道說真得是神仙下凡將澹兒救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