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對楊知州與李知縣說道︰「這位小郎君剛才猜謎,兩次獲勝,神思頗為敏捷,賦詩填詞也應當會有佳作問世。」
見楊知州與李知縣的目光看過來,王澹知道此時不得不作。再說,他雖性子平淡,卻也不是任人欺負,讓人以為他不會寫詩作詞,想看笑話,他總要還回去,讓他們笑不出來才好。
「兩位大人,諸位,」起身向著眾人施一禮,「既是盛事,不得不作,那小子就獻丑了。」
說是獻丑,心中卻在竊喜,多出的這一千年知識,豈是干飯,得以千古流傳的詩詞又怎會不好?隨便挑一首出來,定能震驚滿座。
一想,先想到辛棄疾的《青玉案•元夕》,沒敢用,這詞的意境絕對有,但是讓全詞升華的那句「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火闌珊處。」還不適合他這個小孩子寫出來。否則,眾人不僅要驚艷他的才學,更會驚艷他是個小色棍。
又想到歐陽修的《生查子•元夕》,同樣道理,也不敢用。他一個小屁孩,去與誰「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再想別的,只是詞句精美點,卻並沒有意義。便想到柳亞子先生與主席的那兩首浣溪沙。想一下,將兩首詞揉合在一起。
火樹銀花赤縣天,弟兄姊妹舞翩躚,歌聲欲教月兒圓。雄雞一唱天下白,萬方樂奏笑開顏,般陽詩會更無前。
詞一出,眾人先是一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轟然叫好。沒辦法,便如同畫龍點楮一樣,萬事萬物都有眼,沒有點楮之筆,事物便是普通尋常;有神來之筆,只需輕輕一點,馬上就能月兌穎而出,與眾不同。
主席的這闕詞,只用句「雄雞一唱天下白」,便將氣勢做足,化腐朽為神奇,讓整闕詞的境界直上一層。現在王澹吟來,雖然改動過,讓上下闕的關聯不太緊密,但瑕不掩瑜,有此一句,足矣。
眾人皆知李賀詩句「雄雞一聲天下白」,王澹詞一出,兩相比較,用「唱」字更有意境,就如賈島的「推敲」一般。一個唱字,便將天下盡收眼中,非是大格局之人,又怎會用到這個字。
「小郎君,這闕詞極妙!」楊知州興奮,連聲稱贊。神童自古來有之,但大多是在誦讀詩賦文章,在幼時就胸懷天下者能有幾人?
「小郎君如何稱呼,家在何處,也是鄭公書院的學子?」對王澹感興趣,便開始問他詳細的情況。在他們剛才進來時,只是打個招呼,並沒有問他們姓名。
听到問,王澹便回答,「小子姓王名澹,家在城西北。」
「王澹?」一旁的李知縣先是驚叫出來,接著楊知州也是驚訝地看著他。
「哪個王澹,可是臥冰求鯉的王澹?」兩人幾乎是同時問出話來。沒別的,這小子可是關系著他們的升遷,當然要關注一下。剛才還談起他,沒想到這馬上就能見到活人。
「是。」王澹答道。心中頗有興奮,前身雖然痴傻,但是給他留下的這筆財富實在是豐厚。在古代,一個孝字傳揚開,對他的名聲那是翻著倍的加分。
得到肯定回答,楊知州與李知縣再看王澹,眼中就冒著光,如同餓狼見到肉。李知縣是父母官,先是開口褒獎一番,楊知州也夸贊了一通。又問他具體情況。王澹對清醒前的事情並不知情,雖然听小丫頭小玲講過一次,卻還是不清楚。現在听到問,便讓小丫頭講。
眾人知道他以前痴傻,記不得過去的事是正常。由小丫頭來講述,也覺得應當,並不認為是王澹狂放。
小丫頭照顧痴傻的王澹,要像哄小孩子那樣哄他,沒人與她交流,耐不住靜,便自言自語,對著王澹嘰嘰喳喳地講,養成愛講故事的趣好。
年齡小,性子活潑,也不懼怕眾人,此時讓她講,添油加醋地便講起來,雖然沒有驚天地、泣鬼神,卻也是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眾人沉浸在故事中,半晌回過味來,只自己想沒覺得有什麼,听小丫頭講過後,卻對王澹起了敬佩之心。
再整理好心情,不敢對王澹輕視,這是有神助之人。不這樣想無法解釋王澹的這份智慧,一直痴傻之人,在清醒後卻能作出如此好句,知識也豐富,不然,根本無法猜那些草藥燈謎。
時間不早,眾人還要出去逛花燈,鄭公書院的學子也要趕回書院,兩位大人便散了席。又讓王澹明天到州府去。本來當王澹一事只為他們政績添一筆彩,現在看,王澹清醒後是才智過人,便起愛才之心,想指點下。
王澹現在年幼,格局已有,若能再安心進學,前景廣闊,此時給予指點,等他成名時,自己臉面上也有光彩。
王澹答應下來,與眾人告辭,叫著王安,向家中走。剛才王安吃完飯,知道王澹與學子們見兩位大人,相談甚歡,要很長時間才散,已回家告知王表一聲。
路上游人仍然是熙熙攘攘。古時娛樂不多,難得有歡樂的節日,自然會盡力地狂歡一番。
王澹看了一會,就失去興趣,見識過現代的聲光電之後,再看古時的燈,自然感到沒有吸引力。雖然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麗,那是在屋內。現在在大街上,燈光太暗了些,冬季夜冷,都用大棉袍包著,也找不到美人。
小丫頭小玲討人喜歡,王澹便依著她逛。小丫頭小,以前王澹痴傻,睡得早,她也能早休息。只逛了一會功夫,便又累又困,對王澹說聲,三人一起回家。
听王安回來講,王澹與鄭公書院的學子在一起,王表也放心。又知道他們還見到知州、知縣,心中更是高興。坐在家中等著,焦躁不安,不是擔心,小孩子也不會招惹到兩位大人,只是急于知道會面情況。王家雖然也算是淄州的富戶,見到知州、知縣的機會卻不多。王澹一個幼童,能見到兩位大人,也算是王家的盛事。
回到家,王澹先去向女乃女乃、父母請安。他們都聚在老太太屋中,王表的兩個妾也在。兩個妹妹想哥哥,不去睡,趕她們就哭,只好賴在二娘、三娘身上,卻又在那兒朦朧著睡眼。
進門後,挨次行了禮。王澹雖然穿越,佔著身子就要行這身子應做之事,家庭和睦也是他所希望。
「澹兒,今天見到了知州和知縣大人?」老太太先開口問。
「是。」王澹答應聲,將經過大體講一下。
听到王澹兩次猜謎挫敗鄭公書院學子,又在詩會上一鳴驚人,作出佳句,家中人都很高興。本就當王澹醒來是上天垂憐,現在看,上天不但讓王澹醒來,還賜予了智慧,這是王家振興之象。
王表少年時在書院學過,後參加過兩次解試,沒能中,也就淡了心思,再加上那時王澹痴傻,想為他留下份家業,便將心放在經營田地上。數年下來,卻只是守成,並沒能有進展。
畢竟王表經歷過世事,一句「一唱雄雞天下白」足以讓王澹名聲在外。知道在今天過後,王澹定會在淄州揚名,甚至還會傳播到外州府。當下心花怒放,將王澹引以為傲。
本還當自己一事無成,卻是猛然間發現,最大的成就是生出個好兒子,王表的心又熱起來。不是熱自己,是要為王澹謀劃。
「澹兒,過兩天,你調養體後,就到鄭公書院去讀書。以你現在的才智,定能出人頭地,可為祖先爭光。」
「好。」王澹答應,本來也有這個心思,總不能一直待在家中。年幼,又做不得別的,先暫時到書院中度一段時光,熟悉社會,慢慢思考要做什麼。
說定這事,又記起知州大人讓王澹到府上去,王表再囑咐一番。畢竟身為淄州大地主之一,曾經到過知州府,明白那些禮儀。
王澹不懂,便仔細听,古代不比現代,凡事有一定規矩,若做錯,輕則會惹人恥笑,重則會受到處罰。
听過一遍,記到腦中,竟然沒有一絲遺忘。明天到州府中,只需根據實際情況,做出相應應對即可。
此時,在王澹腦海中,又有異樣感覺產生。將神思沉浸進去觀察,看到腦海中那顆種子已經是頂破一層皮,露出米粒大的一點尖尖芽頭。
「難道這種子可以幫助記憶?」王澹好奇地想。回想一下,自從感覺到異樣起,他所經歷的事,任何小事,隨便他想什麼,都可以回想得清楚。王澹心中已經基本認定這種可能。
種子是慢慢發芽,可以幫助記憶,卻不知長大後還會有什麼功能,也不知如何讓種子發芽生長。王澹想了一會,想不明白。微笑了下,心知自己急躁了,只需靜心慢慢尋找,以後定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