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蒼世 第五章 突破...

作者 ︰ 蜚語流炎

距異獸橫生之際至今已有三百年,10月11日,今年的秋來得稍晚,楓葉方謝,在曾經名為中國的土地上,曾被稱之山城的重慶地域,此時不復存在,取代的是萬仞巨山的橫側嶺。

中嶺地段,坐落著一座房屋,即使在舊時代,也罕見之極的茅草屋。

屋子破舊的緊,檻陋中透出縫隙的泥牆,似乎風輕輕一吹,便塌陷了。不久前下了場雨,整座橫側嶺都濕漉漉的散發著生命的氣息,此時,一個青年從屋中走出,捧起一抹抹沾染著雨水的稀釋泥巴,一坨坨的砌著泥牆,他神情肅穆,似做的,不是勞役般苦工,而是一件崇高聖潔的事情。

這青年穿著舊式衣衫,面容有點點凝固的泥塊遮掩,卻依稀透出他的清秀樣貌,有些瘦弱的他緩慢而有序的砌著泥牆,拂過半刻,泥牆重歸完整,卻詭異的閃爍著點點雜亂無章的異色,紅色

砌好泥牆,他似累了一般坐下,倚在門欄上休憩,雙目出神地望著外面。

屋外的香樟,松柏依舊晃動著亙古即存在的溫柔,仿佛三百年的變化仍不能改變它們那純淨的心。

紅楓林靠著茅草屋,依稀可見那鮮艷逾血的紅,按理說,此刻末秋,楓葉早該凋零,卻仍澎湃著火熱的激情。也只有少數,多數的逃月兌不了四季的輪回消磨,散發殘敗著灰色腐朽的氣息,那些紅楓,更像是水浸透了它的脈絡,似血的水

青年怔怔的望著天空,其實天空中什麼也沒有,寥存一弧暗淡的月牙,襯著濃濃的哀傷。他緩緩站直,挺直了背膀,走進屋內,屋子有著落後卻實用的四方桌,四張木凳,其余則廖無一物。

桌上年輪層層擴散,飄忽著將息的燭火,鬼魅而幽冷,兩塊靈牌靜靜地佇在上面,青年跪下,呆呆的看著靈牌,至始至終,他都沒有言語。淚水顆顆墜下,但是他的表情,從沒有變過,面無表情或許淚水只是為了證明,悲傷不是一場幻覺。

青年焚香點燭,行三拜,叩九首,一切都是那麼的認真,瘦弱的身軀在漆黑的屋中是那麼的蕭索,孤獨。

不知道過了多久,仿佛時間已經沒有意義,青年開口了,他的聲音很有磁性,卻有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淚水狂涌,語氣卻是平淡。

「爸,媽孩兒心里很難過,可是又不難過好像生離死別,我經歷了很多似的,很想哭,卻哭不出來我知道,從小我就異于常人,你們不知道,一出生到現在的事情,孩兒都記得。

孩兒知道,你們是懷著恐懼和關愛,矛盾的將我拉扯大,誰能想象?一個初生的嬰童,睜目剎那,便抹去萬人的生命。你們恐懼,卻認定我是你們的兒子。常人該有的我都有,孩兒十二歲那年,你們死了,為了保護我我很想哭,就是哭不出來

你們知道嗎?其實很傷心,但是心靈深處,卻有種不屑這般感情的感覺,今天孩兒就初時至今,全部講述給你們听」

「我剛誕生之際,目殺一萬,像是理所當然,甚至死在我手里好像是他們的福氣,直到現在,沾染不知道多少異獸和人的血,亦是沒有任何感覺」青年訴說著,不帶絲毫感情波動︰

「雖然那些是追殺我們謝家的敵人,你們仍然不可遏制的泛起了恐懼。于是孩兒掩飾了珠華,讓你們高興極了,以為我恢復正常。孩兒打架,抽煙,酗酒,你們勸慰我,呵護我我很幸福,想笑笑不出來,悲傷亦不能夠,你們走了,我的淚水都是用修為強迫使其落下

孩兒不能漠視你們的死卻,即使是假裝,我也願意爸,媽。你們的兒子不是天才,而是妖孽。妖之極,為孽。是真正的天才。按理說,我應該感到驕傲,自豪,甚至應該驕橫跋扈起來。可是沒有,好像我的五感,喜怒哀樂悲似被未知的存在抹去了,或者是我本身便不完整,因此喪失了正常人的情感」

一直冷漠平靜訴說的青年,突然有了一絲感情波動,對他而言已經很難得。

「爸,媽我們謝家,祖父謝和原是當今唯一邁足青冥奇境的人,可為什麼面對著這令世人敬重的祖父,雖然他死了,但我相信,即使他還活著,我也不認為他很厲害,他似乎和螻蟻沒有區別。而且我總會認為,英雄就是短命的,這感覺不知道怎麼來的,難道我上輩子是舊時代的雷鋒?因此這輩子討厭英雄?」

似有些疑惑和茫然,青年跪坐良久,環顧這個家,只能用四壁全無來形容,才繼續剛才的話題︰「我很討厭英雄這個詞語,你們看我們謝家破敗成了這樣,懷璧其罪,青冥奇境留下的傳承印記,蠻大的財富,他們起貪念很正常。于是你們帶著年幼的我四處逃命,直到我十二歲那年死去,保護我死去了」

他的臉上,第一次泛出苦澀的笑容,他揚手撫模自己的臉龐有些回味道︰

「這就是苦澀的感覺嗎?很美好的感覺不是我不出手,而是我根本不願意。好像我出手救下你們,就違了自己的本性。所以我懦弱的退縮了

你們倒在楓葉林中,那未能將我送離的遺憾讓我很心疼。可是我不後悔,那些追殺我們一家的人,自然不會存在。我查閱過舊時代的十大酷刑,在六十余人身上種種都施加過。听著那些怨毒地咒罵,撕心的哀求與怒吼,沒有一絲手刃仇人的報復快感產生。雖然潛意識覺得那是浪費時間,但孩兒仍然堅持完成了

傳承印記被我直接吞噬了,你們也只是鍛體中後期,不知道人族的境界劃分,人族有始道三境︰集思,鍛體,煉魂。再往上,便是與妖核期一樣的正元期了。其實孩兒一出生便擁有正元期的能力,是以能目殺一萬,不過現在知道那不是正元期的威能,起碼也如現在,化厄第二運,禍運的階段才能擁有。

你們經常看見孩兒整天喝水被嗆,吃飯被噎吧?那是化厄期,孩兒五歲便踏足化厄期了,這個階段很古怪呢。十二歲時剛突破到禍運階段,你們就死去了,這就是禍運嗎?給親友帶來生死之禍,那麼災運是什麼?劫運和厄運又當如何呢?」

青年停頓一下,整理思緒,站起身遙望著屋外,繼續道︰「爸,媽。孩兒謝焱今天18歲了,就在前天,何文叔叔為了保護我,也死了,可是他為什麼是笑著的呢?六大家族來了八千余人,全部留在這兒了,一個也沒有逃得出去,你們看外面那搖曳的楓林,是他們的血漂亮嗎?」

他說的是那麼的輕描淡寫,不帶任何感情,好似殺了這麼多人也就跟不小心踩死螞蟻那般的不放在心上。

「然後昨天,下了場大雨,天色也暗暗的,孩兒和徒弟去了趟京都王家回來後,新聞報道上說我是個殺人狂魔,我怎麼是狂魔呢?孩兒覺得理所當然呀。既然有追殺我們的覺悟,為什麼不具有償命的覺悟呢?孩兒很疑惑,怎麼現在越來越多的人怕我了呢?除了敵人,孩兒很善良的,連螞蟻也不舍得踩呢。沒關系,起碼徒弟和凝嫻不怕我,這就夠了。

今天何叔的女兒,你們總說以後會出落得禍國殃民的凝嫻要來接孩兒去上學,一年後再回來這里給你們上香,也讓何叔和那個女人團聚,孩兒可能極端了點,希望何叔泉下有知不會怪我吧

孩兒的事情,凝嫻並不知道多少,我打掃了下屋子,收拾了那些尸體,免得她受到驚嚇。爸,媽,何叔對我們謝家恩重如山,他的女兒,孩兒會好生照顧,孩兒依然沒有什麼感覺,但心中覺得這樣無可厚非。」

謝焱不再言語,凜冽的寒風吹揚起他的衣衫,顯得更加蕭瑟以及寂寞

清晨已過,午日將臨,謝焱似不需要吃喝,屋間也沒有任何可食用的食品,就這麼跪坐在父母的靈牌前。

的確,謝焱不需要吃喝,修行者達到正元期,便可以不依靠食物存活,更何況達到化厄期的謝焱,這時候需要汲取的,便是那突兀出現的氣,也就是天地能量,正統的稱呼便是天地之力。

下午三四點鐘的時候,謝焱提著凳子來到院中,院子便是那泥牆圍起的地方,接著又跑進屋中再提出來一個,總計兩個,不知道他怎麼想的,不一次性拎出來兩個,可能是為了打發時間吧。

謝焱拍拍衣服,抖落沾在衣服上已經很久的灰塵,用衣角輕輕拭去凳子面上的泥土,「漂亮姑娘總是喜歡干淨的。」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擦拭的,那似腐朽的凳面煥然一新,卻是他用凝聚的元力才能有這種效果,要是他徒弟知道師傅拿元力來擦東西,肯定目瞪口呆。謝焱一坐在另外一張滿是泥斑的木凳上,靜待何凝嫻的到來。

陽已微,天已略暗,日光即將熄滅之際,山間仿若多了個精靈宛轉奔躍,她輕靈的移動,徘徊于樹梢與巉岩峭壁,不多時,便臨至這個破落的不像話的茅草房。

「焱大哥!等我呢?」何凝嫻見只有謝焱一人,明眸閃過一抹異色,有些黯淡,然而有些強顏歡笑的呼喚了一句,俏生生的站在門口問道。

謝焱沒有答話,指了指光潔明亮的板凳,示意她坐下。

何凝嫻嫣然一笑,仿佛天地都失去了顏色,但謝焱明顯的不為之所動,她徑直走過那張板凳,直接撲進了謝焱的懷里,「焱大哥,想我了沒有?」

「沒有。」謝焱開口,面無表情,懷中的可人兒擰著他腰間的肉,轉了不知道多少個圈,直到何凝嫻手都擰疼了,他依舊面無表情。

謝焱有些疑惑,倒不是感覺到痛,而是何凝嫻從來沒有這樣擰過他,突然感到懷里陣陣輕微的顫動,隨即胸膛慢慢地濕潤,她哭了。謝焱不知怎的,心中不由得一軟,雖是詢問,卻是肯定︰「你知道了。」

「嗯」何凝嫻哭得更加厲害,啜泣著說道︰「我見爸沒有跟你在一起,便知道了嗚嗚嗚嗚嗚」

謝焱覺得應該做些什麼,略顯寬大的手掌滑過凝嫻柔順的頭發,拍著她柔弱無骨的嬌軀,想要安慰,卻發現任何安慰的形容詞從他口中說出,都會變了味道。他能夠說出無數安慰的語言,卻是一成不變的冷漠的語氣,凝嫻怕是哭得更厲害,雖然她明知他性格如此。

饒是何凝嫻早就有所準備,卻也忍受不住,她如小貓般蜷在謝焱的懷里半個多小時,才緩復些許心情。她本就嬌小玲瓏,體態凹凸有致,若謝焱是個正常男人,怕也會不分場合泛起別樣的想法,可惜他不正常,一個五感都沒有的人,遑論其他。

謝焱捧起何凝嫻的臉頰,她梨花帶雨般淒美的臉上突然浸染出粉霞,雖然知道她焱大哥沒有其他心思,心卻不可遏制的砰然跳動,少女的嬌羞媚態自然溢出,說不出的迷人,直叫人想狠狠地親上一口。

當然,謝焱無視了,他拂起衣袖,吹了口氣,袖口塵埃盡褪,擦拭何凝嫻明眸上殘掛的晶瑩淚光,「你早就有心理準備何叔死前說,守護是他的使命,他死而無憾,是笑著死去的我討厭使命,討厭這種感覺。你以後也會嗎?」

何凝嫻依偎在從小到大就一直讓她留戀的懷抱中,捧起謝焱的手摩擦她的精致到極點的面容,淚眼中閃爍著堅定和執著,呢喃著聲音,「嫻兒不會守護你是爸爸的使命,卻不是嫻兒的使命。你是嫻兒的命!焱大哥嫻兒好喜歡好喜歡你!好喜歡」

「叮」的什麼東西破裂,謝焱莫名的一疼,心靈似被喚醒了什麼,一手捂著額頭,忍受著莫大的痛苦一般,一手抄起何凝嫻,顫巍著腳步將她放在那張嶄新的凳子上,繼而一躍而起,直接沖進了橫側嶺。

「咚 咚轟!」雷鼓轟鳴的聲響傳出來,何凝嫻哪里坐得住?躍起身形,向謝焱奔去的方向趕去。

「轟轟轟」橫側嶺轟轟作響,整座山體有些劇烈的抖動,似地震來襲,似泥石流涌下,猶如火山爆發,岩石碎木呼嘯著聲勢翻滾下來,不間斷碾壓下來,謝焱擋在下面,身軀沒有絲毫移動,任憑千錘萬打,我自不動如山!

半徑三余丈的巨石,重達百十噸,借下墜之勢,起碼翻了數倍的沖擊力,再加上現在地球遠勝原來的三倍重力,又向上番了數番,打擊在謝焱身上,卻堅定的沒有再沖下去分毫,化厄期竟恐怖如斯!

謝焱神色不再那麼痛苦,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何凝嫻的細語真情,讓他感到很熟悉,可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個熟悉法,無數殘垣裂的巨力沖撞,只為減輕一下痛苦

減輕那種失憶般觸踫到了強烈難忘記憶般的疼痛,不是來自身體,而是心靈!甚至于更深處的靈魂!唯有這般,才能稍減那仿佛刻骨銘心的悲傷與疼痛!似千百世輪回也不能磨滅的疼痛!

ps︰求支持啦,請推,請點!謝謝!主角出來了,就是謝焱,這個焱字和艷一個讀音,要照顧一下有些不知道怎麼讀的童鞋嘛。話說我原來也不知道怎麼念得全文字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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