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相煎何急
驚變忽起,那老僕未能發出警訊便已慘遭毒手,可想而知來犯之敵何等強悍,動作何等迅疾!
胡笑天心底一涼,現在說什麼也晚了,自己參合進地府宗主之爭當中,豈會有好果子吃?閻九若死,他難道能獨活?一場惡戰在所難免,而他偏偏沒有任何稱手的兵器,真是急煞人也。目光一垂,落到身前的四方木桌上,靈光一閃,立即掄起手臂「 當」砸落,生生把一張紅木桌子劈開。閻九訝然道︰「你要做什麼?」胡笑天道︰「設法保命!」說著伸手抓住一根桌tu 「 嚓」扳斷,緊緊握住。
突然, 的一聲,那老f 人倒退撞碎m n板,踉蹌跌進m n中,蒼白的頭顱歪扭著,竟被斬斷了半邊脖頸,鮮血滴滴答答地濺落在地,死不瞑目。
寒風透過房m n吹來,鮮血嘀嗒嘀嗒落地,無形無質的殺氣如同一張巨網悄然籠罩,令人窒息。
閻九望著死去的老f 人,沒有驚呼,沒有慌lu n,也沒有l ng費時間痛惜哀傷,連日來的出生入死磨礪了她堅韌的神經。兩名僕人尚未發出警告便被猝然擊殺,說明來者志在必得,意圖速戰速決,不想驚動城內的其他勢力。她不知道敵人是誰,來了多少人,埋伏在哪里,若是慌慌張張逃出房外,極可能一頭撞入敵人設下的羅網,即刻丟了x ng命。閻九左手一抖,套上了五根尖銳的金屬指套,鋒利如劍的尖端反sh 著藍光,分明淬有劇毒,歉然望了胡笑天一眼,低聲道︰「敵人是沖我來的,一旦戰斗爆發,你便乘lu n逃走。」
胡笑天卻不像她那麼樂觀,搖搖頭道︰「敵人不動則已,一動必是雷霆掃x e,斬草除根,斷然不會容許知情人逃走,令得事情敗l 。閻小姐,除了死戰之外,你我別無選擇。」說著掂了掂那紅木桌tu ,仔細體悟它的形狀和重量分布,務求在最短的時間內掌握它的特x ng,否則一招刺出,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如何能給敵人制造威脅?這根木桌tu 便是他的保命武器,每一寸細節都必須熟悉掌握。
閻九心中悔恨ji o織,也不知道城中的同m n弟子還能相信誰?正如胡笑天所言,對方膽敢白天發動突襲,一方面是心情急迫,另一方面也是做好了萬全對策,不怕她發出訊號召喚同m n支援,要想活命的話,唯有拼死一戰!她舉目望向m n外,揚聲道︰「閻九在此,是誰想要我項上人頭?給我滾出來!」
「呵呵,小九你的火氣很大呀!肝火旺則容易傷身,記著喝一碗涼茶降降火。」黑影忽閃,一位同樣戴著惡鬼面具的男子從天而降,緩步走進m n中。
閻九呼吸一滯,不禁痛恨胡笑天的未卜先知,咬牙道︰「閻四,你連殺我家兩位忠心老僕,到底是何居心?在此風雨飄搖的時刻,你居然想挑起同m n之爭,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嗎?」
閻四淡淡道︰「小九,為何如此生分,連‘四哥’都不喊一聲了?莫不是真當自己已接任宗主之位,想要對我發號施令?閻三死了,閻大閻二這兩個老家伙躺在棺材里計算死期,無心處理m n中事物,如今我才是九鬼之中最有發言權的。孰是孰非,應由我來裁定。」
閻九怒道︰「閻四,你太囂張了!宗主還未死呢,幾時輪到你指手劃腳,自作主張?」
閻四冷笑道︰「小九,你的消息太閉塞了。江湖傳言,閻傲在潼關附近遭青龍會、白雲宗聯手伏擊,被曾項杰一掌震碎髒腑,受了致命之傷。後雖僥幸逃月兌,但仍遭兩大幫派持續追殺,估計這兩三天便會傳出死訊了!老頭子一死,本m n內不是以我為尊嗎?」
閻九嬌軀一顫,冷冷道︰「宗主j ng修九轉輪回**,能于生死之間穿梭,神功玄妙莫測,豈能以常理判斷?若受了這等傷勢便會死去,那修習我地府功法還有何意義?閻四,你糊涂了!」
閻四道︰「小九,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九轉輪回**確有起死回生的妙用,但死後重生之人極其脆弱,需要閉關靜修以恢復功力,少則七日,多則十余日,在此期間不能受人驚擾,否則前功盡棄,功力大幅倒退。以你逃亡的經驗來推斷,閻傲能在皇甫濟、曾項杰的追殺圍捕下支持多久?其實我懷疑他已經被殺死了,只是青龍會、白雲宗封鎖消息,秘而不宣罷了。」
閻九越听心里越涼,搖頭道︰「不,不可能!我爹有神功護身,怎可能被人擊殺?你說謊,你是在騙我,對不對?」
胡笑天一眼便認出來者是誰,本想盡力保持低調,乘敵不備時才好發動偷襲。不料閻九缺乏對敵經驗,三言兩語便動搖了死戰之心,若不設法扭轉局面,閻四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殺掉他們。當下心里暗嘆,果然是未經人事的千金小姐,連真話假話都分辨不出,那她當初是如何逃出天羅地網的?驀地張口大喝道︰「閻九,敵人說的話也能信嗎?賈純是在故意打壓你的斗志!」
閻九如被當頭b ng喝,頓時清醒過來,不由暗暗羞愧,雙方對壘ji o鋒時攻心為上,自己怎麼連這一點都看不透?又或者是關心則lu n的原因?幸虧胡笑天及時出聲提醒,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閻四心內的震撼絲毫不弱于閻九,強自鎮靜道︰「你剛剛在胡說什麼?我地府m n中之事,幾時輪到一個廢物書生多嘴?」
胡笑天譏笑道︰「賈純,抑或是叫你閻四?不管你戴不戴面具,我都能聞到你身上那股酸腐作嘔的氣味。當日在荒山古廟之中,你用煉魂鬼火燒了閻三的尸首,又殺了紅娘子,以為人不知鬼不覺嗎?可惜你絕沒想到,你所做所說的一切,都被我看到听到了。閻九若輕信你的hu 言巧語,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閻四道︰「難道你當時也在場?可我明明已搜過了整間廟宇,沒有任何人躲藏。是了,廟內定然另有機關,被你發現後便用以藏身隱跡。」他反應極快,轉瞬間便想通了其中的關竅,又驚又怒,隱瞞多年的秘密居然被一書生揭l 了,這還得了?暫時按下心底暴漲的殺機,沉聲道︰「小九,你別听信外人的瘋言瘋語。不錯,我的確想要登上宗主寶座,但我並不想傷你分毫。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保證你富貴榮華,平安一生。」
閻九听聞他燒毀閻三的尸首,氣得肺都炸了︰「閻四,你連三哥的遺骸都不放過,還奢望我相信你嗎?我寧可相信一條狗!」
閻四雙拳緊握,眼中的羞怒之s 一閃而過,緩緩道︰「你可以不信,但我必須要說。」頓了一頓,道︰「小九,只要你答應嫁給我,你我夫妻一體,我又怎會舍得害你?如果你拒絕,休怪我不念同m n情誼,辣手摧hu 了。」
他若娶到了閻九,不僅僅抱得美人歸,宗主令牌到手,還能順勢統合忠于閻傲的m n下弟子,實力一夜暴漲數倍,穩穩壓倒其他幾位競爭者,成為當仁不讓的宗主人選,實乃一舉數得。但是他若殺了閻九,一旦消息泄l ,哪怕有宗主令牌在手,其他人也不會服從他的指揮,地府將會陷入各自為政,四分五裂的地步。那樣的話,做一個名義上的宗主有何意義?閻四野心勃勃,並不想令地府從此衰敗,退出江湖爭霸的舞台,所以b 娶閻九才是上上之策。
胡笑天譏諷道︰「我知道人可以無恥,但不知道有人可以無恥到如此境界!閻九,賈純心腸歹毒,翻臉無情,一旦你失去了利用價值,或許第二天便會被投入黑牢永遠囚禁。你千萬不能答應他!」
閻四怒不可遏,厲聲道︰「兀那書生,你一而再,再而三挑釁我,今日不殺你,我誓不為人!」
胡笑天故作驚訝道︰「你還是人麼?你不是地府九鬼嗎?」
閻四被他拿話一頂,氣得xi ng口發悶,雙掌一錯,便要動手殺去。
「我答應你。」垂首沉思的閻九忽然吐出輕飄飄的四個字,震得閻四和胡笑天呆立當場。閻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忍不住問道︰「小九,你真的同意嫁給我?」胡笑天急得大叫道︰「閻九,一言而定終身,太過草率輕浮,萬萬不可!」閻四橫了他一眼,暗暗發誓要將此人凌遲處死,否則難消心頭之恨。
閻九道︰「胡公子,你我無親無故,請不要干涉我的決定。四哥,我也有兩個條件,不知你答不答應?」閻四笑道︰「小九,你只管開口,任何條件我都會答應。」閻九低聲道︰「第一,請你即刻發動所有人手,找回我爹的遺骨,按宗主規格隆重下葬,別讓他老人家死了都不得安寧。」閻四肅然道︰「讓老宗主入土為安,這是我身為晚輩應當做的。小九你放心,如此要緊之事就包在我身上了。」閻九點點頭,接著道︰「第二,胡公子乃我的救命恩人,請你放他一條生路,不要為難于他。」閻四大度的一揮手道︰「他想去哪便去哪,我向歷代宗主靈魂發誓,決不動手阻攔。」
閻九長嘆一聲,道︰「我為nv子之身,本就不適合修煉本m n功法,更不願拋頭l 面行走江湖。由四哥你出面統領m n下弟子,不論武功、經驗、名望,實在是最理想的人選。爹爹在天有靈,也會同意我把宗主令牌ji o給你。」閻四顫聲道︰「那宗主令牌可在你身上?」閻九道︰「當然。四哥若想要,便拿去好了。」說著伸手探入懷中m 索。閻四急不可耐的走上兩步,笑道︰「小九,你……」話未說完,驀地毒煙飄揚,寒芒閃爍,嗤嗤的暗器破空聲急如驟雨。濃煙之中,閻九一掠而上,閃耀藍光的指劍直刺他的要害。閻四怪叫一聲,手上憑空多了一把鐵扇,如封似閉,連連格擋。但見兩條人影高速撲擊糾纏,內勁沖突啪啪爆響,下一刻,人影倏然分開,冷冷對視。
閻四的xi ng月復處赫然ch 著十余根長長的牛m o細針,閃閃發亮,望去頗為詭異。他咬牙切齒道︰「小九,枉我對你一片真心,你卻要動用‘百鬼收魂針’對付我,這算什麼?你就這麼急著要殺掉我?」
閻九恨恨道︰「閻四,別假惺惺的故作委屈!是你先出手殺了y 伯和hu 嬸!你今年是四十二還是四十三?竟痴心妄想要娶我,簡直是白日做夢,癩蛤蟆想吃天鵝r u!我寧可一死,也不願清白身子被你這骯髒卑賤的小人污辱。」
閻四沉默片刻,冷冷道︰「小九,是你b 我選取下策的。無論如何,今天我必須拿到宗主令牌!我既知你藏有本m n秘寶,豈會對你沒有防備?」嗤啦一聲裂響,撕開xi ng前的衣襟,l 出底下一件銀光閃閃的軟甲,那些收魂針釘在軟甲表面,卻無法穿透。
閻九心底一沉,轉首對胡笑天急聲說道︰「你快破窗而走,我會攔住他!」
閻四狂笑道︰「想走?!下輩子吧!幽魂sh 衛,給我殺了這可惡的書生。」
話音落處,一位全身上下黑衣籠罩,僅l 出一雙冷厲眼眸的魂衛撲入房中,仿佛奪命幽魂一般,帶著漫天殺氣沖向胡笑天。
閻九自然不能坐視胡笑天被殺,立時揮掌攔截。閻四笑道︰「小九,我才是你要找的人。」鐵扇輕點,幾縷冷風sh 向她上盤要x e。閻九被迫手腕一擰,指劍劃出,噗噗!劍鋒刺到鐵扇扇面之上,竟割不裂看似柔軟的材料,反被對方蘊含的內力輕松震開。閻九一沾即走,卻始終擺月兌不了那如跗骨之蛆的鐵扇,種種手段都被知根知底的閻四所克制,轉眼落在了下風。
那魂衛足尖輕點地面,厲嘯一聲,抖手亮出一把短刀,冷刃破空,毫無hu 俏的劈向胡笑天脖頸,心底暗暗冷笑,拿著一根破木頭嚇唬誰呢?他速度極快,刀法簡潔凌厲,無論武功或是殺人技巧,都超過聯竹幫眾人數倍。一刀劈落,殺意如ch o,根本不容胡笑天閃避。
敵人實力如此之強,胡笑天面s 依然平靜,專注于手中的紅木桌tu ,仿佛正在欣賞一把絕世寶劍,對于那迅若奔雷的敵刀宛若未見。他前幾日初步領悟神斗之術,今日又m 到了突破冥神真氣鎖的m n檻,深深明白自己的優勢和劣勢,凝聚的j ng氣神至多能發出一劍,很難支撐住施展第二劍。因此與強敵過招,一劍便定生死。
刀光之下,胡笑天灑然一笑,紅木桌tu 隨意抖顫,勾勒出玄妙莫名的神奇軌跡,一股沛然莫御的劍氣平地而起,迎向那奪目的刀光。
劍氣蔓延,刀上揮發出的殺意如冰雪消融。
那魂衛周身一冷,血液幾乎凍結,每在森然的劍氣中前行一步,,肌膚上撕裂的疼痛感便強一分。饒是他搏殺經驗極為豐富,亦想不明白,一個手無寸鐵的書生如何能j 發出這等劍意?是奇跡或是神跡?想不明白便不要想,狹路相逢勇者勝!那魂衛亦j 起了拼死一戰的決心,猛的大喝三聲「殺!殺!殺!!」全身功力凝聚,刀芒暴漲,硬生生破開劍氣屏障,如閃電般當頭劈下。這一刀如夢,如幻,驚y n絕倫,實乃他畢生心血j ng力凝聚後所發的最強一刀。
胡笑天舉手一揮,隨心所y 的刺向身前的虛空,原本恐怖的劍意驀地消失無蹤,化作縷縷輕風散去。
風吹過,夢幻破滅。
那魂衛眼看刀鋒離對手僅有尺余時,忽然間心口一痛,遍體生寒,全身的勁氣剎那間狂涌流出,消失在恐怖的虛空。他微一低頭,便發現xi ng口不知何時多出一個大d ng,鮮血如泉噴灑,毫無停息的跡象。他失聲狂叫道︰「不可能!你不可能刺中我呀!難道你會妖術?」
胡笑天一刺即收,頓覺j ng氣神狂瀉一空。他勉強發出劍招,卻做不到收發如意,殘留的劍氣近乎失控般在紅木內lu n竄,砰的一聲悶響,無數木屑當場炸開。
那魂衛因慣x ng的緣故,砰的俯面僕倒在地,嘴里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四肢ch u搐,黯然氣絕。
兩人間的對決說來話長,其實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恐怖的劍氣驀然爆發,即使強如閻四都大驚失s ,等他轉首望去,只見到魂衛倒地斃命的場景。閻四暗驚,莫非這書生是深藏不l 的劍術大家?手上招式一緊,連續兩招疾刺閻九死x e,b 得她手忙腳lu n,忽的一腳無聲無息的踢出,正中閻九小月復。內勁貫入,閻九哇的噴血倒飛近丈, 里啪啦撞爛了桌椅屏風,狼狽摔倒。
閻四一擊得手即刻騰空橫掠,鐵扇如刀,狠辣之至的朝胡笑天劈下。他恨透了這多嘴多事的神秘書生,殺招急如奔雷,勢不可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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