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樂凡再喝一口,豪氣地將酒壺遞給東方霽,忘了眼前之人極有潔癖,道︰「主子,你也喝。」
待她想起來,東方霽已經就著沾有她口水的酒壺喝了起來。她嘴巴再度張合數次,安慰自己,主子也是人,總有不正常的時候。
「樂凡,我很正常。」東方霽嘴角揚起,微笑著道。
難道她把心里所想說出來了?
他正不正常她不清楚,但她清楚她現在很不正常,被他的笑容勾得臉兒紅心兒跳,連口水都沒出息的流下,這分明是紅果果的誘惑——而她也沒出息的被誘惑了。一笑傾城,原來真不夸張,幸虧她是窮光蛋,除了賣身銀,沒城可丟。
東方霽似乎很滿意她的表現,笑得更燦爛。
「再笑傾國?」她喃喃地道,只覺得東方霽的兩潭黑波深不見底,如同兩個大漩渦卷著她去一探究竟。
在她被迷得七葷八素時,他斂起笑容,正色道︰「樂凡為何會在你師兄師妹面前忍氣吞聲呢?」
王樂凡看了看他,他臉上完全找不出一絲笑容,仿佛剛才只是她的錯覺,心里微微失落,卻不明白失落什麼。
「哦。」提起他們,她臉色變了變,「這個說來話長了。」
東方霽將酒遞到她面前,「沒關系,漫漫長夜,有的是時間。」
可是她還要睡覺好不好?
東方霽目光堅定地看著她,她笑了笑道︰「這要從我娘說起。」
「我娘是飄緲山的弟子,年輕之時遇到一位儀表堂堂的世家子弟……呵呵,就是我爹。其實我一直不明白,世家出身的他當時為何會迷戀上頂多算是清秀溫婉的我娘?」
東方霽心下道︰這不難解釋,世家子弟見慣了名媛淑女,乍見一個溫婉的小家碧玉,會動心也算情理之中。
「我娘對他死心塌地……唉,明知門不當戶不對,卻不顧外公反對,很快跟他成親。一年後,生下我,于是我娘收起劍,洗手作羹湯,一心一意相夫教子,然而那個世家並不容她,公婆嫌她未誕下子嗣,只生了我這個賠錢貨,而那個曾經跟我娘山盟海誓、發誓愛我娘一輩子的男人,眼楮不再看著我娘,將目光轉向一位美貌如花的世家女子,那個女子的家族能幫他壯大勢力,提升江湖中的地位。」
王樂凡說著父母的故事,神情淡漠,就像在訴說別人的故事,「和那個世家美女相比,我娘根本不值一提,公公婆婆對她越發不滿起來,我娘一味忍讓,小心翼翼地孝順他們,對丈夫更加體貼討好,總盼望著他能回心轉意。呵呵,她好傻呀……她一直不明白,在名利權勢和美女面前,妻子若幫不上忙只會成為絆腳石。」
東方霽朗眉攏起,最後這句話他很不愛听。
「我娘雖然溫柔,卻以死相脅,異常堅決地不允那女子進門。而那位世家女子當然也不願伏低做小,為娶那個世家女子進門,那個男人無所不用其極,終于在七年後,休了我娘,理由便是無子。」
「我娘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沒求回丈夫的回心轉意,反而讓他們更加厭煩,言語越發難听……就這樣娘領著七歲的女兒被趕出婆家。當初為了嫁給那個男人,我娘早和外公決裂,因此不能回娘家,走投無路下,她帶著我回到師門飄緲山。因為被休棄,師父和師叔們嫌棄她厭惡她,認為她丟了飄緲山的臉,幸而師公心軟,收留了我們母女。那知接下來幾年,娘總是自怨自艾,神情恍惚,對我不管不問。」
「師門里的人都嘲笑我罵我,幸虧師公師婆護著我。後來他們過世了,不知道師婆臨終前對娘說過什麼,娘不再沉溺于自己的世界,開始關心我,教我武功,給我改了名字,叫樂凡,希望我平凡快樂。雖然別人仍然瞧我不起,但那兩年是我最開心的日子。師父名義上是我師父,卻從沒真正教過我武功,我知道他是討厭我的。我不在乎,我覺得我應該對得起我的名字,平凡但要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