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一處小竹林,只有一條道,站在竹林外依稀就看到見一座竹房。
小沙彌帶路到這里,躬身就離開了。
任杏子道︰「他怎麼就走了,至少也得跟我們說一聲吧。」
荊楚魂搖頭道︰「不用說,我已感覺到了大師的氣息,須葉大師應該知道我們來了。」
再走了十幾步,竹房內傳來一個安詳的聲音︰「荊少俠,任施主,請進來吧。」听這聲音,說話的人已經很老了。
荊楚魂道︰「是!」退後兩步,禮佛,任杏子什麼都不懂,只好也跟著禮佛。
荊楚魂看著她的樣子,忍不住好笑,手勢完全不對。
門內有檀香的味道,很古樸。屋內只有一桌一椅,一床而已。
現在這床上躺著的正是段劍。他雙目緊閉,還沒有醒過來。
須葉大師坐在床邊,一手搭脈,正觀察著他的癥狀。
任杏子怎麼也沒想到,名頭這麼響的一代聖人,從穿著到長相都是那麼平凡的一個人。須葉大師只穿著普通的僧衣,他的眉毛已白,還留有很長的胡須,但是只要看他一眼,全身上下都感到一陣溫暖。
荊楚魂道︰「我們二人沒有驚擾大師吧。」
須葉大師停住手腳含笑道︰「一夜風千里,荊楚自**,沒想到老衲年邁之際,還能見到當世兩大曉楚,當真甚幸至哉。」
他緩緩站起,任杏子又發現,大師的個子也不高。
須葉大師道︰「段公子身中劇毒,體內毒素蔓延,要不是楚魂送來的及時,他的性命就難保了。」
荊楚魂皺眉道︰「中毒?」
須葉大師點了點頭,他的桌子上擺放了三副茶具,道︰「老衲晚年尤愛品茶,話不過三句,就口干舌燥。」
荊楚魂和任杏子忙道︰「大師請自便。」
須葉大師忽然問道︰「楚魂你懂茶?」
荊楚魂搖頭笑道︰「小時候師父也愛喝茶,我常給他買茶葉,茶葉的價錢我倒是很清楚,對于喝茶卻懂的不多。」
須葉大師笑了笑,道︰「老衲與尊師也很久未見,不知他身體是否安好?」
荊楚魂驚訝道︰「大師認得我師父?」
須葉大師喝了一口茶,才道︰「與令師相逢一直是老和尚人生一大快事,可惜塵事眾多,恐再無緣一起品茶論佛道了。」
荊楚魂笑道︰「大師聖心所向,必然能長存于世。」
須葉大師笑了笑,卻笑的很深邃。
任杏子一直都不開口,她其實也是見過荊楚魂師父的,只不過她沒有告訴任何人。
須葉大師忽然對任杏子道︰「歸隱山莊二莊主不知是任小姐什麼人?」
任杏子沒想到須葉大師還認得二叔,詫異道︰「他是我叔叔!」
須葉大師笑道︰「原來也是故人之後。」
荊楚魂皺眉道︰「大師說段劍身中劇毒,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段劍不是入魔?
須葉大師頓了頓道︰「或許也是機緣巧合,段施主所中之毒,和歸隱山莊有著很大的關系。」
任杏子驚訝道︰「和我們莊子有關系?」
須葉大師道︰「任施主或許不知道這一段往事,世上知道這件事的其實人也極少。」
荊楚魂忍不住道︰「這到底是什麼毒?」
須葉大師緩緩道︰「現在天下用毒的人已很少,但是在多少年前,毒藥做為兵器使用的人很多,其中最有名也最懂隱于世上的人,叫做曲解元,段公子所中之毒,正是曲施主的‘閻王帖’。」
任杏子臉忽然變得很難看,道︰「是他?」
荊楚魂道︰「怎麼,你認識這個人?」
任杏子諾諾道︰「曲解元這個人在我們山莊知道的人也不多,大師怎麼會知道?」
須葉大師笑道︰「老衲本也不知道,是他自己對老衲說的。」他忽然感嘆道︰「這事已經過了很多年,但卻是唯一一件讓老和尚很愧疚的事。」
荊楚魂本來不想質問須葉大師,但是還是忍不住道︰「這里面難道還有一段隱情?」
須葉大師笑了笑道︰「事關曲施主與歸隱山莊,老衲不好直接明說。」
任杏子跪拜道︰「請大師告知。」
荊楚魂沒有想到任杏子也這麼想知道這件往事,難道這件事竟然是歸隱山莊不傳的秘密?
須葉大師嘆道︰「這段故事說起來太長,還要從月市說起。」
他頓了頓道︰「曲施主不是個貪圖功利的人,當年他與妻子隱居于月市,本來想做對簡單的夫婦過完一生,然而中途發生了一件事徹底改變了他。」
任杏子咬著嘴唇問道︰「是什麼事?」
須葉大師搖頭嘆道︰「曲施主之前也有過一些仇家,不過大多威懾于他下毒功夫,不敢來滋事,可這些人早就看準了機會,有一次曲施主外出配藥,回家之後卻發現他妻女,連同肚子里的孩子一共三口人,全部死在亂刀之下。」說到這里,須葉大師眼里盡是悲色。
荊楚魂寒聲道︰「竟然有這種事!」
須葉大師嘆道︰「他當時萬念俱灰,卻也不知道誰是凶手,最後他來到了老衲這里,這也是老衲為什麼知道他和歸隱山莊關系的原因。」
荊楚魂喃喃道︰「他當時肯定無心念事,看破塵世了。」
須葉大師道︰「不錯,他本來是求老衲給他剃度,收他為徒的,但是當時老衲看他所有悲情都是突發而來,喪妻後誰都會有此悲傷,于是心中不忍,想讓他再冷靜的考慮一下。」
荊楚魂道︰「大師這樣做是為他好,這樣處理也再合適不過。」
須葉大師苦笑道︰「哪知貧僧這一猶豫,卻鑄成大錯。就在那天晚上,他得知了殺害他一家的凶手,報復心起,夜半時分,闖入那人家中,毒殺了他們一家,大大小小共一百二十人,一個都沒有幸免。」
說完之後,須葉大師連聲嘆息。
荊楚魂沉聲道︰「別人殺他全家,他就去殺別人全家,這樣冤冤相報,可憐的卻是那些慘遭連累的人。」
須葉大師道︰「曲施主殺人之後,頓時醒悟,大悔之時又來見了老衲,並把整件事告訴了貧僧,想讓青禪寺秉公將他拿辦。但青禪寺本就只是修行之所,並不是公堂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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