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屋就能看見正堂金邊的一個大字「道」!然後荊楚魂就發現了兩個人,一個是瘦小的光頭和尚。苦難大師好似在這里很久了。
另外還有一個枯瘦的老人,他跪坐在虎皮椅上,眉毛都已能接觸到地。干癟的手上盡是老年的斑點。一雙眼楮更是沒有多少神采,他的面色已難分辨,可是看得出他似乎很傷心。
最後荊楚魂才注意到他左邊掛著一把大刀。
段家偌大的名聲,就是靠這個瘦小的老人用這把大刀打下的!
荊楚魂和任杏子一起低下頭,躬身道︰「晚輩見過刀王段老爺子!」
「起來吧。」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但還是听的很清楚。
苦難大師對段雄道︰「這里的事我就不管了,你們談吧。」
段雄微微點頭道︰「多謝大師。」
苦難大師緩步走出,走到荊楚魂身邊的時候,道︰「你有什麼事就直說吧,段老都已知道了。」
荊楚魂一愣。
沉默了很久,段雄才緩緩道︰「都說荊楚魂是當今年輕一代中少有的豪俠,為什麼見了我卻連一句話都不說。」
荊楚魂道︰「晚輩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段雄閉上了眼,道︰「說吧,你來這里不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話麼?」
荊楚魂心中一動,抿著嘴。
任杏子看他這麼拘謹,替他開口道︰「我們此次是為了一樁大事而來。」
段雄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荊楚魂接著她的話,道︰「幾天前,楚魂來到月亮灣得知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天下第一財主的寶庫居然被人洗劫一空,楚魂受邀查明這整件事,沒想到卻意外的查到段大公子的身上。」
段雄依然沒有開口。
荊楚魂繼續道︰「經過多方打听,我們知道了段大公子這次是受召回段家,起因是段前輩已打算隱居退位,打算從三個兒子中選一個做自己的繼承人。無獨有偶,段三公子喜歡和我比一比劍法,在一次斗法中,意外的毒發,後來多虧了須葉大師妙手,才挽救了三少爺的命。三少爺一向為人孤僻,身邊更是少有人接近,能對三少爺下毒的人一定是他非常親近和信任的人,于是我們很快就這兩件事聯系起來,認為這和段老爺子退位有重大關系。」
段雄還是一動不動沒有打斷他,所以荊楚魂繼續講下去。
荊楚魂道︰「開始段大公子嫌疑最大,後來我們見到大公子的時候,卻發現他對整件是都非常驚訝,那種表情我相信沒人能裝出來。」
他嘆道︰「段劍來找我的時候,我就非常奇怪。我們一路行蹤不定,根本事先沒有要到月亮灣的意思,段劍又是從何得知我在那里,為什麼他又在陶朱公門前等我?」
任杏子這才想通,道︰「是有人告訴他的?」
荊楚魂道︰「不錯,一直有雙眼楮從到月亮灣就盯著我們,我們一切行動都掌握在他手里,所以他才能那麼巧把段劍找來,也那麼巧能讓孫申帶你們去陶府。」
忽然,一個沉重的聲音緩緩道︰「你們說了那麼多,還沒有告訴我你們來的目的。」
高堂上的老人,臉角的肌肉沒有絲毫索動,只是眼中顯得很是悲傷。
荊楚魂被這雙眼楮瞧了一眼,竟不自覺的有些手足失措起來。
段雄凝他半響,忽然嘆道︰「你們知道我現在多少歲了?」
這一問倒把荊楚魂和任杏子問的呆住了。
段雄淡淡一笑,道︰「我如今已是一百五十三歲高齡。」
任杏子躬身道︰「段老爺子自然是壽比南山的!」
段雄道︰「那你們可知道我多少歲才有第一個兒子?」
荊楚魂心里一緊,他最怕的就是段雄護短,段雄現在提到這件事,說不定正是要他們放棄對這件事的追查。
段雄嘆息道︰「你們當然不知道,老夫九十六歲得第一子,一百一十歲才生下天兒,一百三十歲段劍才有劍兒。老來得子,本是人生中最歡愉的事。」
荊楚魂也不得不承認,段雄只言片語間就充滿了智慧,段雄如果現在拉下臉求自己,自己實在是沒有拒絕的余地。
但荊楚魂偏偏又很清楚這樣不對,所以他朗聲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他殺了秦明,奪了陶朱公的財富。」
段雄的神色又暗淡了下去,眼里盡是失落,任杏子這才看清,段雄真的已是老人,在他輝煌的頭餃上,卻也有自己的苦衷,事到如今,最傷心的人應該就是他。
荊楚魂手心捏著汗,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段雄忽然道︰「你說的人是不是天兒?」
荊楚魂道︰「是!」事到如今還不如直接告訴他真相。
荊楚魂繼續道︰「其實晚輩這次來這里,正是為了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
段雄低下頭,沒有看任何人,長嘆道︰「很好,老夫能為他做的已做過了,自己做的事,自己終要負責。他在後院,你們去找他吧!」
任杏子和荊楚魂心里一怔,他們沒想到段雄居然沒有袒護段天明。
荊楚魂躬身再拜,道︰「是!」領著任杏子慢慢退出小屋。
他忽然明白,段雄其實早就知道了整件事。以他老人家的精明,段天明完全不可能蒙騙過關。
可他為什麼沒有一早就揭破這件事,而是等荊楚魂他們找來?
荊楚魂不敢亂猜。
這一路行程實在是荊楚魂走的最小心,也最謹慎的路。小屋雖小,然而里面的人卻異常高大。
霧還是很深。
任杏子有些痛心的道︰「段天明實在傷透了段老爺子的心。」
荊楚魂道︰「我們也沒辦法,但有一條我們都很清楚,這世上沒有誰是神,做錯事就應該受到懲罰,他殺秦名的時候難道就沒想過會有人找他索命?」
「我想過!」霧中一個聲音沉聲道。
段天明依然看起來那麼悠閑而瀟灑,微微向荊楚魂點了點頭。
荊楚魂也向他點了點頭。
但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他們都知道對方出現在這里是為了什麼。
荊楚魂縱身一躍,站在他的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