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煙忽然臉色大變,道︰「你們不能救她!」
夢天楠冷哼道︰「身為宮中子弟,竟然謀劃這樣的事,還不思悔改,大言不慚的叫囂。」
無煙道︰「你們可知道她做過些什麼,你們可知道她並非你們想象中的那樣!」
荊楚魂嘆道︰「的確,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那一面,不過你又能給無量宮帶來什麼,你可知道就因為你的一己私念,害的多少無量宮弟子相互殘殺。」
就在這時候,房間內忽然傳進一絲模糊的喊殺聲,聲音很小,但听得出是其中的淒慘。
無煙忍不住動容道︰「所有弟子本應該去找你的,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荊楚魂道︰「因為並不是每個人都如同你一樣嫉恨著宮主,所以我在來的時候先找到了如心。」
如心自然是向著宮主,她一定會找到值得相信的弟子前來保護宮主。
外面的廝殺聲,正是她們和二師姐一派打斗的聲音。
無煙沉默了,很久沒有開口說話。
荊楚魂也不願意再打擾她,給她一定的時間讓她接受這個事實,或許她會悔改會求饒。
可沒過多久,她忽然放聲大笑︰「沒想到我柳無煙竟然敗在了幾個小鬼頭手上,當真是讓人好氣又好笑。」
荊楚魂搖了搖頭。
無煙盯住他道︰「我早就听說過人見人愁的大名,可沒想到你是個白面書生,你能讓老妖婆放你走,說明你還有些本事,不知道你和我比,差的了多少。」
荊楚魂淡淡道︰「我沒有你的狠毒和毫不悔改個性。」
無煙被他說得兩耳通紅,怒道︰「荊楚魂拔出你的劍來!」
她唰的一聲抽出寶劍,這柄劍剛才他們已見過,的確是鋒利又讓人畏懼。
可荊楚魂看都懶得去看,道︰「你現在心緒不寧,若是肯休息半個時辰,勝利的把握會大一些。」
無煙冷冷的看著這乳臭未干的小子,抖了抖劍身,道︰「半個時辰太長,我等不了!」
這句話剛說完,她的劍已出手。
而夢天楠和任杏子也很清楚,荊楚魂斷然不會讓他們插手,所以分開把守了室內的兩個要道,她就算插翅也難飛走。
她雖然是一個年老的女人,但長劍在她手里施展出來,竟仿佛輕如鴻毛,她的招式輕靈巧變,也正配合著劍身的變化。她的手臂一抖,就施展出六七種變化,可是身在房中,卻听不到一絲的風聲。這柄劍的周圍,好似空氣都來不及流動!
直到現在夢天楠才明白這個女人的可怕,剛才如果自己追擊過去,定然無法抗拒這長劍的力量。要是一個不好,說不準連手臂都會被絞掉。他模著自己的右臂,忍不住為荊楚魂擔心起來。
任杏子起初也以為荊楚魂必勝,因為她見過他的本事,和他動過手的人很多,但正真讓他輸的徹底的人卻還沒遇見過。即使強如段劍,也在他手下討不到好處。
荊楚魂的心念轉的很快,動作卻更快。就在長劍到他身邊的一霎那,他就已閃身躲開。這長劍雖然鋒利無比,雖然迅捷無比,卻就是連他的一塊衣角都沾不到。有時候,明明長劍已經刺到了他的腰間,還有一寸就能刺進他的皮肉,可就在這時候,他的腰就像自己長了眼楮,一個斜身就躲了過去。有時候,長劍本來應該已經削到了他,可就是那麼一霎那他總會後退一點,就那麼一點,長劍就已傷不到他。
無煙也漸漸明白,這看似輕浮的年輕少年,竟比自己想象中要沉穩許多。
她的劍勢一收,忽然劍招就已變了。她變得更快,屋里的空氣也瞬間呼嘯起來。
任杏子和夢天楠只看得到屋內閃爍的人影,只听得到長劍的破空聲,反而看不到荊楚魂的影子了!他似乎就憑空消失在了那里。可無煙並沒有停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任杏子忍不住叫了出來。
夢天楠忍不住長嘆道︰「看來他的功力比以前進步了不少,難怪別人都說他是條游魂。」只有鬼魂才可以消失不見!
任杏子不懂,道︰「他現在毫無還手之力,這麼久了都一直處在下風。你怎麼看得出他比以前更厲害了?」
夢天楠道︰「對方的出手雖然迅疾,招式變化雖然快,可連他的衣服都沒踫到,這豈非是不可思議?」
任杏子也覺得有道理,但還是道︰「可無煙能發出這樣猛烈的攻勢,她豈非也不可思議,我甚至想她是不是還留有後手!」
夢天楠答不出了,因為他否認不了無煙的修為。
就現在來看,無煙到底有多厲害,他也不是很清楚。
這一戰之精彩,已決不能是任何人所能形容。現在就連一直未開口的神劍宮主也睜開了眼楮。
屋子到處都是無煙的殘影。
忽然間,听到「呼」的一聲,如狂風驟起,如神龍出雲。
任杏子悚然道︰「她的招式變得更凌厲了!」
就在這小小的屋內,這劍風竟然掛的夢天楠眼楮都睜不開。
夢天楠耳朵一動,听出了一絲不尋常的變化,道︰「荊楚魂的招式也變了!」
果然,屋內的大風漸漸平息,又恢復到了起初的安靜。空氣也停止了流動。就在這時候,一陣光幕閃動。
任杏子的眼楮都被這光幕弄花了,等她能看清楚東西時,就發現荊楚魂已站在了她的面前,無煙站在她的對立面。
無煙的臉色蒼白,再也沒有一開始的霸氣。
夢天楠忍不住對荊楚魂,道︰「難道你已經……」
荊楚魂沒有回答,卻打斷了他的話,對無煙嘆道︰「我說過你若肯再等半個時辰,勝利的希望或許會大些。」
無煙默不作聲,忽然慘笑道︰「縱然能夠勝利又如何,整盤棋我已輸掉,贏了你,我依然還是算輸。」
荊楚魂本想再說什麼,又閉上了嘴。
無煙欣賞的看了看荊楚魂,點頭道︰「雖然你不那麼完美,但在後輩中也算是難得了。敗在你手上,我無話可說。」
荊楚魂笑了笑。
無煙忽然冷冷一笑,看了神劍宮主一眼。她的笑容看起來那麼不屑。
她的長劍忽然舞動,用力刺向自己的胸間。
這一變化實在太快,連荊楚魂都沒有反應過來。他只是下意識的驚呼道︰「別……」
他知道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道閃電從他身邊躍過,只听「咳咳」幾聲,鋒利無比的長劍已斷成了數截。
神劍宮主的手指慢慢收起,一動不動的看著無煙。
任杏子忍不住驚駭,剛才那身法,簡直就不是人所有達到的。難道傳言中神劍宮主是異界鬼魅,這是真實的事?
夢天楠驚訝的半天說不出話來,師父說過化功散服下後,至少半個月用不了力。沒想到神劍宮主喝下血藥才一刻不到,就已能行動自如!
他佩服的看著宮主的這一雙手指,單單以指力將劍彈斷,他也做得到,但要在這麼快速,彈斷這麼多根,這實在太難,幾乎是不可能。
神劍宮主忽然嘆道︰「你知道我現在想說什麼?」
無煙冷笑道︰「我既然已經失敗,自然是任你處置,你現在應該挖苦我幾句,罵我幾句。」
神劍宮主喃喃道︰「當年的事,我也一直難以釋懷,我自己也知道深深的愧疚于你,我也一直想彌補,所以在孟婆婆死後,宮內一代弟子的權利,我幾乎都交給了你。」
無煙眼神觸動,宮主對她的提拔的確是有目共睹的,即使當年的孟婆婆也只有她的一半權利,事實上整個無量宮基本都已在她的管制下。
神劍宮主苦笑道︰「我本想過些年就將宮主的位置交于你,因為我也知道你坐這個位置或許比我做的還要好。」
無煙喉嚨哽咽,道︰「可我一直忘不掉以前的事,我一閉上眼似乎就能听到我的孩子的呼聲,他問我為什麼那麼狠心,為什麼我把他父親和他都殺了?」
神劍宮主忍不住長嘆一聲,道︰「其實你如果真殺了我,我也沒有什麼怨言,我本來已做好了準備死在你手上。」
無煙道︰「可惜我殺了靜兒,你也一定不肯放過我,所以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神劍宮主心中一痛,閉上了眼,道︰「如果你承諾能忘記過去,所有的事我都可以不追究,也可以饒恕你。」
無煙沉默了很久,忽然大笑。神劍宮主忽然鐵下了臉,再也不看她一眼。
荊楚魂也搖了搖頭,轉過了身子。
任杏子卻親眼看見斷了的劍頭插進無煙的心窩,她總算明白人死的時候表情是多麼痛苦。既然人死的時候如此痛苦,那為什麼當年竹青還要替荊楚魂死?她當時又是怎樣想的?
一切都已結束了。
荊楚魂,夢天楠,任杏子忽然同時胸口一悶,吐出鮮血來。
神劍宮主高大的身軀站立著,冷冷道︰「這們三人擅自來我宮中,又知道了那麼多秘密,我本來已不打算留著你們。不過,今天的事我卻還是要謝謝你們,所以這一掌既是懲罰,又是恩惠。」
天下哪里有這樣恩惠的,但既然是神劍宮主開了口,他們也不好多說。只能當自己倒霉。
絕情此刻也悠悠轉醒了,她凝望著散亂的屋子,又看見了無煙的尸身。
神劍宮主忽然道︰「絕情,以後你以後再也不要叫我宮主了。」
絕情仙子嚇了一跳,哭道︰「宮主不要趕我走。」
神劍宮主笑著看著她,道︰「傻孩子,我的意思是,我該休息休息了。」她神情蕭索,心中還在想著無煙死前的眼神,自己一心栽培的弟子,寧願自殺也不願意再回到她身邊,這是何等的諷刺。
她心若死灰,道︰「絕情自此刻起,你便是無量宮下一任宮主!」
絕情驚訝的連話都說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