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很大,荊楚魂猜的出,如果他是婷婷,做了這樣事,一定會躲起來,不論她的心情如何,她都會躲起來的,她畢竟還是個女孩子,受過傷的人,往往會很孤獨,不希望別人踏進她的世界。
後山只有一處最高的山峰,任杏子曾帶他去過,據說那個地方曾今叫思過峰,是他們的雲先人思己過錯的地方。婷婷很有可能會在那里。荊楚魂月兌下了長衫,披在任杏子的身上,她的臉色很不好,身上一直都是冰涼的。這次對她的打擊也不小,只希望她不會像荊楚魂那麼脆弱,遇到無法接受的事就會深深的責怪自己,乃至很多年都無法從陰影里面走出來。
荊楚魂很快就登上了山頂,他也很快就看到了婷婷那單薄的身影。她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荊楚魂的上來。荊楚魂正在考慮該不該叫她。忽然她就已經縱身向山底躍下。
她的手張到了最開,仿佛根本沒有打算去抵抗這墜落的危險,荊楚魂大呼道︰「不要做傻事。」他的人閃電般的跟著躍下,追著婷婷而去,他一向很快,就在他快要抓住她的時候,她忽然冷冷一劍刺過來,這一劍真的好險,荊楚魂差點躲不掉,可是這一劍只是逼開了荊楚魂,並沒有要傷害他。荊楚魂忽然出手,閃電般的奪下她的劍,她的兩只手強制被他按住,她使勁的掙扎,竟然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在他的面前,她竟然毫無抵抗的能力。荊楚魂將她救了上來。
荊楚魂沒有看她,也沒有問她。
他剛才太快了,沒有來得及保護好任杏子,剛才的那一劍,在她的手臂上劃出了淺淺的一道血痕,荊楚魂搖了搖頭,山上的風很大,荊楚魂把她裹的更緊。
婷婷看著任杏子,很久才道︰「她沒有事吧?」婷婷還是把任杏子當妹妹的,所以她才會沒有對任杏子下手,更不願意讓她看到老莊主受折磨的樣子。
荊楚魂長嘆一聲,苦笑道︰「為什麼你們都想死,是不是人只要死了就可以洗清所有的罪過?」
婷婷不說話,忽然哭了起來,抱著頭痛苦道︰「我做了錯事,我殺了人,我根本不想殺他的。」
荊楚魂道︰「他或許並沒有死,所以你也不算是殺了人。」
婷婷不可思議的看著荊楚魂,忽然道︰「你騙我,他怎麼可能沒死,我親眼看見他死了的。」她忽然口氣又變了,變的好像很渴望老莊主死一樣。
婷婷忽然用劍指著荊楚魂,大聲道︰「是不是他們讓你來的。」
荊楚魂沒有回答,婷婷又大聲問了一遍,道︰「他們是不是讓你帶我回去,然後他們想再折磨我?」
荊楚魂道︰「沒有讓我帶你回去,也沒有人想再折磨你。」
婷婷拼命搖頭,厲聲道︰「我不信,我傷了老莊住,他們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荊楚魂盯著她,道︰「你並沒有做錯失,如果說恨一個人算是錯的話,那麼愛一個人豈非是大錯特錯。」
荊楚魂說的那麼認真,婷婷漸漸相信他真的和那些人不一樣。她緩緩道︰「為什麼愛一個人算是大錯特錯,難道愛比恨還要讓人難過?」這些年她過著陰暗的生活,她或許想到的就只有陰暗的事情。
荊楚魂微笑著道︰「愛有時候的確讓你很難過,但是偏偏再你難過之後,你的愛會更多,這和恨不同,恨一個人,你會希望他越慘越好,愛一個人,你會希望他過的好,至于自己好不好,都是無所謂的。」
婷婷冷笑道︰「那麼歸隱山莊沒有人愛我,他們都希望我死,我從生下來就是個錯誤,從生下來他們就希望我早死。」
荊楚魂怔怔的道︰「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如果他們不希望我死,為什麼明明有機會讓我少受病痛的折磨,他們卻要把能治好我的人都趕走,是不是他們一直希望我的病永遠都不會好,讓我永遠都成不了正常人。」
荊楚魂開不了口了,這的確是一件很難回答的事,或許只有決定做這件事的人才能回答的出來。
婷婷冷笑道︰「看來我說的沒錯,不過我還是要感激你。」
荊楚魂道︰「怎麼說?」
婷婷長嘆一口氣,看著任杏子臉上露出一點微笑的意思,道︰「她是我唯一擔心著的人,山莊的那些古董遲早也會像逼迫我一樣,逼迫著她,我知道你很想帶她走,所以我很感激你。」
荊楚魂苦笑了笑,他並沒有說出她說值得那些古董已經不再了,他只不過想不到她的恨意果然是那麼濃。他相信唯一能化解仇恨的就只有愛,但是唯一能讓一個人沒有愛的,或許恰恰就是綿延不絕的恨。
婷婷忽然笑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什麼時候和解子軒商量好的。」
荊楚魂道︰「你是指把老莊主帶出山莊,然後幫解子軒拿走他想要的東西?」
婷婷啞然道︰「你知道的事好像比我想像中的要多。」
荊楚魂道︰「我還知道你也是嘯天組織里的人。」
婷婷臉色忽然變了,變得比黑夜看到太陽還吃驚。
荊楚魂苦笑道︰「我沒有心情去猜你為什麼要加入嘯天,但是我知道一定也是那個少宮主來找的你。」
婷婷嘆氣道︰「看來你什麼都明白。」
荊楚魂搖頭道︰「可是我還是不明白他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我問過二伯,他不肯告訴我。」
婷婷道︰「這件事里,可能最猶豫的人就是二伯,他嫉恨山莊,同時他又不希望山莊的人受到傷害,人不應該像他那樣沒有立場的。」
荊楚魂道︰「你如果不是同樣在乎山莊,為什麼剛才還要跳下山崖,要知道你如果想走,沒有人可以留住你的,你大可不必輕生。」
婷婷道︰「你是說我還是在乎山莊的人?」
荊楚魂點了點頭,其實這也很正常,對一個你從小到大都接觸的地方,想要割舍開那種深入血脈的感情,還是很難的。
婷婷喃喃道︰「我真的舍不得?」她問了自己很多遍,最終停了下來,忽然問荊楚魂道︰「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特別矛盾,明明想恨一個地方,卻偏偏還要為做錯了事懲罰自己。」
荊楚魂道︰「沒有,一點也沒有,我總覺得一個人總是要有點愛在心中,才會顯得可愛的。」
婷婷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荊楚魂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麼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