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五代當皇帝 第八卷 濯足洞庭望八荒 第四章 兩難

作者 ︰ 康保裔

南部山區的初夏,夜晚寧靜而清朗,一輪彎月將衣錦軍的城牆垛口照得分外威武,卻將西面的千秋嶺照得格外的陰森,而在城東的那一片軍營則顯得非常的肅穆,只是在這種肅穆中卻又偶爾听得到幾聲蛙鳴。

辛苦了一天的吳越軍和民夫們都已經進入了夢鄉,伏波旅的將士們卻還在精心地準備著來日攻城所需的用具,隨船運來的火藥桶都需要打開來檢驗一下是否受潮,單獨放置的引火繩也要好好地查驗一番是否失效。

今天整個白天都是吳越軍和民夫冒著矢石在城下辛苦勞作,明天一開始的挖坑也還是要依靠他們,不過到了後面就要看伏波旅的本事了。

炸開城牆,這已經成為周軍勸降無效之後首選的攻城動作了,自從楚州一戰之後是屢試不爽,尤其是郭煒繼位之後,但凡有條件攜帶大量火藥到前線去,在勸降失敗之後,周軍都會想當然地考慮爆破而不是蟻附登城。

不過要炸壞吳越國王故里的城牆,確實是有那麼一點冒昧,然而為了和湖州城外圍的南唐軍搶時間,這樣的事也是不得不做的。

所以四月初九這天,他們就特別選擇了城東作為爆破點,這樣重新奪回了衣錦軍之後,東城牆方向面對自己的後方,到時候城池的堅守與修葺都更為方便一些。而且大軍也沒有合圍整個衣錦軍,為的就是在破城之後能夠以兵力威勢將南唐軍從衣錦軍驅逐出去,而不必迫使他們在城中巷戰以致破壞了整個城市。

城中的南唐軍卻是一點都不領情,不管白天吳越軍對城防設施的破壞是如何的順利,不管他們在城頭的反擊是如何的無力,他們就是死死地釘在城頭一步不退,就是守在城中不出來,也不接受勸降。直到現在,城中的南唐軍都不知道他們的大限將至,暮鼓晨鐘,城內的報時鼓和打更聲依然照常響起,想必明早的鐘聲也會如常。

不過在杭州路行營陸軍都部署韓重看來,衣錦軍已經可以算在自己的掌中了,明天的攻城只不過是履行一道手續而已,所以此刻的中軍大帳之中,一眾將領卻是在討論後續的作戰計劃與兵力使用。

「明日一旦破城,孫司馬即率領大軍迅速入城,將唐軍自東向西逐出衣錦軍,最好一鼓作氣將其驅逐至千秋嶺一線。在將唐軍逐入千秋嶺的山林之後,我給孫司馬留下伏波旅一個軍和一萬吳越軍,你能否守住衣錦軍和千秋嶺的山口?」

韓重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視線其實早已經轉移到了湖州城一帶。

眼前這支林仁肇率領的兩萬鎮南軍嚴重缺乏後勤支持,一旦被驅逐出衣錦軍,失去了當地的軍資倉儲補充,他們的戰斗力就會急劇下降,很難對杭州造成太大的威脅,屆時真正的大敵還是湖州那邊的皇甫繼勛所部。

作為一路主帥,皇甫繼勛本人當然不見得有多強,其父皇甫暉在滁州就是殿前軍的手下敗將,即便是虎父無犬子,那厲害也是有限的。

如果單獨比較主帥的話,顯然林仁肇要遠強于皇甫繼勛,但是戰斗力和威脅性不是這麼簡單對比的,湖州一線的南唐軍有三萬之多,而且還曾經在一戰之中就盡滅吳越的近萬宣德軍,說明從金陵出來的神衛軍戰斗力相當強悍,應該是比鎮南軍、寧都強,更何況那一路南唐的後勤非常通暢。

「韓帥但請放寬了心,前番衣錦軍陷落純屬防備不周,我軍軍力實不輸于唐軍,如今有王師助陣,若是能趁著大勝之勢將敵軍逐入千秋嶺的山林,林仁肇再想復來那是做夢。一軍王師加我軍一萬人,末將定當守護大軍的西路安全。」

孫承祐心中其實未必是信心十足的,不過現在當著周軍將領的面,卻是不能失了東道主的體面,更何況錢弘信不經一戰就丟了錢氏的老家,現在戰場還暫時挽不回顏面來,那麼至少在口頭不能輸了陣。

「嗯,只要孫司馬能夠堵住林仁肇即可,不必強求戰而勝之、聚而殲之,或者迫使其知難而退回到宣州,或者守住衣錦軍數月,這段時間內我軍自可解了湖州之圍,伐蜀大軍也會陸續班師,到那時候唐軍久戰無功,又迫于我軍壓力,自然只有重新縮回去,說不得還要承受陛下的雷霆之怒。」

韓重的信心比孫承祐可是強大得多了。

…………

「叔益,之前一直都是你在勸我,如今倒是你自己舍不得棄城了?」

夜幕當中,借著月光可以影影綽綽地看到,一支長長的隊伍從衣錦軍的西門魚貫而出,隊伍當中沒有眾聲喧嘩,士卒們的腳步雖然雜沓卻仍然沉靜。

雖然林仁肇不言退的話,這些士卒們也會釘在城頭和敵軍對撼,即使被周軍的火銃打得難以露頭,他們也不會從城頭倉皇逃離,但是林仁肇下令全軍連夜退出衣錦軍,鎮南軍下還是大感慶幸。

也正是因此,而且西門沒有敵軍圍困堵路,夜間也沒有敵軍攻城追擊,鎮南軍的整個撤離過程進行得非常有序,無人搶道,無人擄掠,就這麼靜悄悄地離開了佔據才不到半個月的城池,只帶走了一些軍械和糧秣。

為了盡量避免驚動敵軍,他們沒有打火把,完全靠著空中的那一輪彎月提供照明;他們也沒有用鼓角傳令,傳騎也從不高聲喧嘩,倒是把城中的報時鼓和更夫管得嚴嚴的。

為了撤離過程的安全順利,林仁肇親自斷後,鎮南軍的前隊已經沿著山路沒入了西面的山林之中,林仁肇卻還帶著中軍人員守在西門城樓。

莊直還是緊隨著林仁肇,此時正略有憾意地掃視著月光下的衣錦軍,所以林仁肇才會這麼說他。

听到主帥善意的打趣,莊直略帶青澀地笑了一下︰「這是錢氏故里啊……我軍佔據了卻不能拿錢氏怎麼樣。大軍趁夜撤退,那是明辨局勢不作無謂之戰,退入山中繼續吸引敵軍總比枯守孤城更為有利,只是未能在衣錦軍多拖得敵軍數日,屬下心中總是有些不甘。但願皇甫統軍能夠抓住時機,在奪取湖州城之後利用敵軍的間隙迅速進軍杭州。」

「是啊……我軍向西稍退,將敵軍繼續拖向西面,然後湖州路行營兵進杭州,那時候敵軍可就進退兩難了。雖然周軍兵器犀利士卒精強,我鎮南軍正面仍然難當其鋒,不過我倒是想看一看他們到時候怎麼在我軍面前轉向杭州!」

林仁肇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盯著東邊吳越、周聯軍軍營的方向,兩眼閃閃發亮,話語間咬牙切齒,足見其對周軍的恨意之深,也足見連番敗于周軍給他造成的創傷有多重。

…………

「什麼?!唐軍已經攻破了湖州城?宣德軍節度使生死不明?」

德清縣的這個驛卒是第二次听到這種問話了,同樣的震驚,同樣的不願置信,只不過說第一遍的是國王錢弘俶,說第二遍的則是衣錦軍外的周軍主將。

「是的,湖州城被南唐圍困之後就內外消息不通了,我縣只得屢屢派人潛至唐軍圍城的外圈打探消息,初八那天見到城北方向電閃雷鳴地動山搖,然後唐軍就蜂擁入城了……」

湖州城被圍之後,什麼消息都傳不出來,德清縣只好奉命頻頻差人前去打探,卻總算是給探子看到了破城的跡象,這個驛卒奉命馳報杭州。

錢弘俶聞訊大為震驚,尤其是此刻杭州城內兵力緊張僅能自保,而驛卒轉述的湖州城破時的景象非常古怪,結合杭州路行營水軍都部署張光翰的猜測,他不由得擔心起杭州的守備來,有些不確定在唐軍的那種手段下面杭州城防還有沒有用。

所以錢弘俶讓驛卒往衣錦軍再跑一趟,不是要給韓重下什麼命令,只是讓驛卒將情報原原向韓重再復述一遍,期待著韓重可以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電閃雷鳴?地動山搖?」韓重果然很快就抓住了情報的關鍵點,皺著眉頭重復了兩句,然後馬問道︰「當日湖州城左近可曾下雨?可有陰雲密布?」

這話怎麼和那個杭州路行營水軍都部署問得一模一樣啊……驛卒在心中議論著,回答起來卻是不敢有半點的怠慢︰「回大帥的話,都不曾有。初八那天湖州已經放晴好幾天了,天氣晴朗著呢,不該是打春雷的時候!倒是地動山搖的時候會不會雷鳴電閃,小的既沒有見過也沒有听說過,這就不知道了。」

「天氣晴朗……電閃雷鳴……地動山搖……」

隨著一個個詞匯從韓重的嘴中蹦出來,他的眉頭也是越皺越緊。

不應該啊……陛下以天縱之才搞出來的攻城利器,自己到現在還琢磨不透其中的奧妙,沒有道理唐軍就掌握了……但如果不是那個東西,卻怎麼破城之前的征兆和破城的順利與楚州城仿佛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如果唐軍真的掌握了那種攻城利器,那杭州城可就太危險了,難道要迅速回援杭州,以擊退湖州方向的敵軍?可是衣錦軍這里又應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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