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五代當皇帝 第八卷 濯足洞庭望八荒 第二十七章 詠潮

作者 ︰ 康保裔

第二十七章詠『潮』

噗嗤一聲,原本應該對郭煒的表現深感失望的周嘉敏終究是忍俊不禁,如果不是自小就受到過比較嚴格的儀態訓練,她這一下多半還會笑得打跌。

這也能夠叫作詩?這四句直白倒是夠直白的,都直白得近乎于粗鄙不堪了,虧得陛下能夠想出來!

不過話又說回來,陛下往常的談吐之間其實並沒有這些俚俗之語啊……這四句平仄不對、對仗不工,也就是偶有對詞、韻腳稍稍押準了而已,用詞卻是相當的粗鄙,他平常也不是這麼說話的,以他在音律方面的造詣也不至于不懂平仄吧……

哼哼~恐怕多半還是故意來逗自己笑的,還真別說,這四句雖然盡是俚俗之語,卻也能描述眼前的景『色』,即便是對陛下的志向,「江山一籠統」多少也算是說到了,在急切之間作出一首好詩固然不易,弄出這種好笑的東西卻也要花一番工夫。

陛下為了逗樂自己,還是很花了一點心思的,另外陛下確實是志不在此,估計也是怕作出一首好詩之後就會被自己纏著不放,于是順便用這種滑稽詩搪塞過去。

雙目流盼,周嘉敏在轉念之間就已經主動地為郭煒找足了理由,失望之情尚未泛起就被她完全壓到了心底。

「陛下……」拖長了音調,周嘉敏似嗔似怨地說道︰「臣妾知道陛下志在一統天下,不願意在詩詞文章這種小道上面耗費心力,只是陛下不願作就不作嘛……卻又何苦想出這樣有趣的四句話來~」

周嘉敏終是不肯承認郭煒念出來的是一首詩,就像穿越之前的某些隨感抒情派現代詩被刻薄批評家說成「斷句」一樣,周嘉敏很干脆地把這首打油詩說成是「四句話」,也就是出于內心的一點偏私,這才把可笑和滑稽說成了有趣而已。

在她想來,郭煒念出與其平日說話風格大不相同的四句滑稽話,其實也是要費一番心力的,與其這樣,其實還不如好好地作出一首詩來。

周嘉敏哪里會知道,這首打油詩在郭煒來說那真的是信手拈來的,一點都不需要耗費什麼心力,可是要他臨時作出一首像樣的詠雪詩來,哪怕是當一回文抄公臨時抄點好詩,恐怕都需要搜索枯腸。

相比于耗費心力在這種無益的小事方面,郭煒情願弄一首打油詩來自嘲,正好可以順勢藏拙。

不過周嘉敏並沒有因此而對郭煒失望,反倒是十分地體諒于他,這一點倒是不枉了郭煒在這幾個月里面的辛勤耕耘。

「呵呵,淑妃說得是。天子麼……能夠選賢任能、治國安邦才是正道,值此『亂』世之末,自然是以一統天下與民生息為先,休說是詩詞文章了,就是國家之本的農業,天子也只能在祭日做一做儀式而已。孟子也說過,上古賢王與民同耕是因為生產力不夠發達,社會分工不夠精細,一旦國土廣大生業繁雜,天子治國理政已經是無暇他顧了,哪里還能分心于農事商賈,更何況是詩詞文章這種小道!」

孟子具體怎麼說的,郭煒這時候卻是背不上來,不過孟子針對農家的那一大段氣勢磅礡的論辯,確實是中國古代關于社會分工的樸素而深刻的見解,其中涉及到了社會分工、產品交換等多種問題,郭煒對此印象極為深刻,具體詞句或許說不準確,其中的主旨卻不會搞錯,此刻被郭煒用來作為自己極少涉獵詩詞文章的辯護詞,還真是大材小用了。

「生產力?社會分工?」

饒是周嘉敏熟讀經史,這一下也不知道從郭煒嘴里蹦出來的兩個新鮮詞匯到底出自《孟子》的哪一章節,不過郭煒具體想要表達個什麼意思,她倒是大略地明白了,因為郭煒的其他話語和《孟子.滕文公章句》里面孟子與許行之徒的論辯頗為神似。

正因為如此,結合相關的章句,郭煒說出來的這兩個新鮮詞匯,周嘉敏還是能夠猜一個***不離十的︰「因為物阜民豐,所以百業興旺,而天子與百官也是其中一業?‘勞心者治人’,詩詞文章不在其中?」

「治國理政所需的文章,重在說清楚事情道理,而不是在辭藻華麗,朝廷以文章科舉選才,選的是識文斷字明理做事之人,卻不是要選些墨客『騷』人,故此策論重于詩賦。賢相名臣之中或許有文采出眾者,墨客『騷』人卻多數不堪重用。」

難得周嘉敏有些思想轉變的跡象,郭煒當然要加強教育說服工作。

周嘉敏卻是有些將信將疑︰「哦?」

「淑妃不信的話,且听朕與你細細說來……譬如那個寫作‘衛青不敗由天幸,李廣無功緣數奇’的人,論作詩彈琴繪畫當然是絕頂之輩,但是此種人放到朕的面前,朕也是萬萬不敢讓他執掌軍旅的,樞密院和政事堂更是不予考慮;李太白有詩仙之名,詩作風格遒勁,想象力天馬行空,並且終生以懷才不遇為憾,朕駕幸江南的時候都曾經到他墓前祭掃,但是這種人朕也是不會用在朝堂的,哪怕他以‘東山謝安石’自詡,最多是讓他做一個知制誥而已……」

郭煒連著提了大唐的兩個著名詩人,卻是讓周嘉敏無話可說。

確實,李白的詩名就不用提了,那在千古之下都是一等一的人才,但是從他投李璘一事來看,在政治方面與謝安的差距簡直不可以道里計;王維的詩、畫、琴等都是第一流的,但是他對衛青和李廣的評價肯定是有很大問題的,在這一點上周嘉敏確實寧願相信屢戰屢勝的郭煒。

見周嘉敏微微點頭,郭煒說得更起勁了︰「至于說天子,隋煬帝楊廣領軍滅陳之後,並不以軍功自伐,反倒是自詡比文章也該是他來做天子,結果確實如何?就是以淑妃成長的江南來說,李與李景相比,誰的文才更出眾?那又是誰的國主做得更稱職?就是同一輩的李弘冀與李從嘉,誰的文才更出眾?誰更適合做國主?」

「……陛下見識高妙,臣妾心悅誠服。」

郭煒提起的這幾個人,楊廣雖然隔得遠了,那名聲卻是一直傳布了下來,尤其是南唐以揚州為東都,那就是楊廣當年巡幸的江都,他的事跡肯定是流傳甚廣的,周嘉敏都是听說過了;而南唐先後的三個君主和李從嘉,周嘉敏更是熟悉得很。

楊廣的文才確實不錯,就連周嘉敏這種數百年後的女子都知道,而楊廣做皇帝的失敗,那更是家喻戶曉。

至于南唐李家的祖孫四人,周嘉敏固然不方便評論得太直接,但是郭煒提出來對比的事項過于分明了,她都完全不必猶豫就已經有答案了。

「李弘冀雖然敗給了朕,卻不是因為他無能,與西蜀孟氏、荊南高氏、武平周氏相比,他已經是相當的不錯了,在朕手下做一個節度使那也是綽綽有余的;而李從嘉麼……實在只是一個翰林學士之才耳~」

郭煒在結束關于治國理政與文才的關系這個話題的時候,還是忘不了在言談之間踩一下李從嘉,周嘉敏的心中對自己詩詞文章方面的少許遺憾,除了在正面為自己辯解之外,把對她影響頗大的李從嘉踩上一踩肯定是不會錯的。

不過……郭煒只能承認自己無暇分心于詩詞文章,自己沒有這種才能的話那是堅決不能承認的。

「就是要作詩,朕也不是不能作的,只是詩詞文章須有感而發,如此方能言之有物,而不至于墮入矯『揉』造作無病***的境地。而且朕確實沒有曹植七步成詩的捷才,心中念念的又是一統天下和治國安邦,所以對眼前的雪景確實『吟』不出好詩來,不過朕月前與錢王多次會晤,其間說起錢塘大『潮』,听錢王說得雄壯,朕後來倒是填過一闋《酒泉子》……」

文抄公就文抄公吧,男人在女人面前是一定不能承認自己不行的,哪怕違背自己小小的準則抄一點也是顧不得了。這一次抄一點,隔個一兩年再抄一點,有天子分工這塊擋箭牌,差不多就可以讓周嘉敏滿意了吧……她要是滿意了,我也就滿意了嘛~

周嘉敏這回卻是謹慎了許多︰「陛下填的詞,臣妾真的想听呢,只是別又來幾句有趣的話逗弄臣妾了。」

說到這里,她不由得抿嘴輕笑。

「嗯,這回朕可是認真的了,再不同方才那般的玩笑,淑妃听好了……‘長憶觀『潮』,滿郭人爭江上望,來疑滄海盡成空,萬面鼓聲中。弄『潮』兒向濤頭立,手把紅旗旗不濕。別來幾向夢中看,夢覺尚心寒。’」

這首詞其實在周嘉敏的欣賞水平來看也就是處在一二流之間,但是郭煒前面的打油詩和現在的這首詞反差實在太大了一點,這詞一出卻是讓周嘉敏一愣,眼中漸漸地放光。

「錢塘大『潮』果真有這般聲勢?如此聲勢之中居然還有弄『潮』兒敢于出沒?臣妾還真是想去親眼看一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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